很快,整个花园中灯火通明起来。幸亏,他们所处这一假山靠近墙角处,背对着光,很不容易发现他们两个。
那人看上去微微有些发胖,脸型黝黑,欧阳胤康一眼就认出他正是马艺虎。他心中暗自吃惊,这马艺虎是如何逃出来的呢,马艺龙呢?他看了葛梓玫一眼,她也朝他点了点头。
很快,马艺虎就被赵府府卫团团包围起来。他口中大骂道:“马艺龙,你个王八蛋,你这个伪君子,没有骨气的孬种,大爷我做鬼也会来找你的。”
欧阳胤康听了心里一惊,难道马艺龙屈打成招了。葛梓玫也是连皱眉头。果然,赵飞阳带着一队人马过来了,看着脸型已经有些扭曲的马艺虎,得意道:“什么‘黑白双侠’,狗屁东西。还没开始,紧紧在他面前比划了几下,就全招了。娘子的,算你还有些骨气。给你留个全尸吧!想要自行解决呢还是让我们来动手,效果可是不一样的哟,好好想清楚哦。”赵飞阳哈哈大笑道。
“你这个小杂种,有本事让老狗出来跟我说话,你有什么资格?”马艺虎看来是豁出去了,将赵飞阳骂得脸色铁青。他跳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咆哮道:“你这个蠢货,都已经死到临头,还这般嘴硬。看,看本少爷如何折磨你,来人,给公子将他的一条手臂给剁下来,扔池塘喂鱼去。”果然,一个卫兵走近前,抽出明晃晃的钢刀,阴阴笑着,赵飞阳话落间,他就想劈将下去。
远处突然一中气十足的声音道:“且慢动手!”
众人听到这个声音,忙都恭敬地垂首站立,迎接着他的到来。赵飞阳忙迎上去大声道:“爹,您怎么来了?”
“哼,你把声音弄得这么大,难道欺负你老头子我老得耳聋了不成。”那人边走边说道。终于,他的脸由暗中转向了明处,欧阳胤康也得以清楚地看清楚这个陕西军界的首领人物。只见他国字框,直鼻口方,腰圆阔膀,丈八的身高,走起路来虎虎生威,眼睛炯炯有神,离他已经算不近的欧阳胤康都感受到了眼中的那道精光,这人就是赵翼隆了
葛梓玫看了欧阳胤康一眼,正看见他死死地盯着赵翼隆打量。她运起天地视听,确认四周没有异样后,方才传音道:“胤康,现在你打算怎么办,人救还是不救?”
欧阳胤康朝她摇了摇头,做了静待其变的手势。两人只听赵翼隆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爹爹,这人该死。”他仔仔细细将昨天几人和他发生冲突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愤愤道:“他不把孩儿放在眼里,我就让他尝尝这样做的下场。”
赵翼隆却当着众人的面拉起儿子的耳朵,毫不留情面道:“我说你这兔崽子什么时候能够给我收敛点,去看看你娘,她都被你气成什么样儿了?你这个逆子,我,我……”说完,他大声咳嗽起来。赵飞阳显见很怕自己的父亲,他忙关切道:“爹,你怎么啦,爹,你怎么啦?”说完,又是捶胸又是捶背的忙活起来。
父子这边正闹的时候,倒在地上的马艺虎却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响遍了整个赵府后院。赵飞阳狠狠地盯着他,赵翼隆却皱起了眉头。待马艺虎终于停住笑声的时候,赵翼隆道:“这位好汉,犬子不喑世事,多有得罪,还请多多谅解!”说完,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他这一举动,吓得府卫们一个个都跪倒在了地上。
赵飞阳扭曲着脸,用力打着他身边跪着的一名武士,大声叫道:“谁让你们跪下去的,给我起来,起来呀,起来……爹,你为什么这么做?”
“子不教父之过,还请兄弟看在老夫薄面上,不要将这事放在心上。”赵翼隆道,然后朝身后招了招手,一人捧着一个精致的梓木盒。赵翼隆将盒子接过捧在手心,又道:“这里是一些银子,兄弟暂且拿去,好好回去养养伤。改日有机会,老夫一定亲自登门道歉。”
赵飞阳大声道:“爹,你为什么如此对待他,你这不是打孩儿的脸吗?”
赵翼隆猛然转过身,像捉小鸡一样提起赵飞阳,痛心疾首道:“你给我听好了,明天开始,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在太原府地盘上胡来,我逐你出门,你永远不再是我赵府的人,跟我赵翼隆毫无干系。”说完,手一松,赵飞阳已经完全吓傻,软软地跌落在地上,一脸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眼神,口中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找马车,将这位兄弟送回客栈去。”赵翼隆扫了一眼依然跪着的众府卫,他们顿时如一群丧家之前,忙忙跑了个无影踪。
很快,众人就将马艺虎抬走了。后院之内,就剩下赵氏父子两个。赵翼隆轻轻叹了一声,将赵飞阳从地上扶了起来。赵飞阳怯怯地看了父亲一眼,双手有意识的护住自己。赵翼隆轻轻道:“飞阳,想不想知道原因?”
欧阳胤康和葛梓玫对视了一眼,眼中均是一喜。两人忙屏气凝神,生怕打断了这对父子的谈话。
赵飞阳偷偷看了爹很久,终于确定自己父亲不再跟自己较真,才道:“当然……想了。”
赵翼隆帮自己儿子理了理凌乱的发髻和褶皱的白衫,慈爱道:“你知道你昨天遇见的那个英俊少年是谁吗?”
赵飞阳自从被欧阳胤康吓回府后,仍然生不出继续去找他麻烦的勇气,故依然不知道欧阳胤康的身份,现在听爹这么一问,他忙问道:“我正好奇,他是谁呀?”
“当今圣上的九皇子康王。”赵翼隆一字一句神色凝重道。
“那位在大辽为质多年的大宁质子?”赵飞阳道。
“如今的那位质子已经长大成人了,大皇子已经在信中交代清楚了,让我们如若碰上这位康王,最好不要跟他对着干。理王的话我明白,他不想惹麻烦。他在信中说,康王正如一头草原归来的苍狼般,只要盯上了你,他就做好了随时准备咬上一口的打算。他的激情和野心正在一点点被点燃。赵艺龙和赵艺虎乃是康王初来太原最早认识的江湖好汉,他明天想起这两个人来,问将下来,你小子能脱得了干系吗?今天白天,葛匹夫显然是发现了我的行踪,及时阻止了康王对你下毒手。但我也留下了把柄在他手中,那就是随意调动军队,哪一天他回京,参我一本,那我们父子这到手的荣华就岌岌可危了啊!飞阳,你明白吗?”
赵飞阳听说欧阳胤康是当今王爷,已经傻了,他完全没有听清楚父亲下面跟他说的话。他喃喃自语不可思议道:“他……他居然是个王爷。”
“飞阳,飞阳,你听清楚爹的话了吗?”赵翼隆道。
赵飞阳此时方才清醒过来,他道:“爹,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把马艺龙也放了吧!明天你陪着爹,我们亲自上葛府去向王爷请罪,请求他的原谅就是了。毕竟,他此行目的是关中,如今只是经过太原而已。”
“哦!”赵飞阳此时已经变得服服帖帖。
两父子走远后,赵府后院又复归宁静。葛梓玫超欧阳胤康努了努嘴,两人又悄悄从原路返回,四更时分,又回到了葛府屋顶上。
“现在多多少少知道赵翼隆此人的厉害了吧!”葛梓玫瞟了欧阳胤康一眼。
“嗯!”欧阳胤康点了点头。
“好啦,今晚的任务完成了。我们就此分手吧,晚安!”话音未落,人就飘下了屋顶,几个起落间,就消失在了欧阳胤康的视线内。欧阳胤康苦笑一声,也下了屋顶,进了自己的房间,蝶儿正可怜兮兮地坐在床上,看见他进来,蝶儿道:“哥哥,你刚才去哪了,我梦中总找不到你人,还以为你……”她没有继续往下说。
欧阳胤康忙撒了个谎道:“我去了一趟厕所。这不,我已经回来了吗,好了,睡觉吧!”蝶儿已经睡眼惺忪,也没多想,复又蜷缩进欧阳胤康的怀中,酣睡起来。
葛梓玫一进房门,正看见耿雒怡笑脸盈盈地看着一身夜行衣着装的自己,她大吃一惊,心中千回百转间,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耿雒怡首先打破尴尬道:“怎么,葛小姐乃是巾帼中的英雄,现如今遇见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还畏缩了不成?”
“王妃还手无缚鸡之力?我看,你早已经知道我和王爷出去了一趟吧,没想到王妃才是真正的高手。”葛梓玫进来,反身将房门关上,也学着耿雒怡的样子,坐在桌旁。
耿雒怡轻轻一笑道:“姑娘倒是真的误会了,我的确手无缚鸡之力。至于我是怎么发现你不在的,因为半夜我都有醒来一次的习惯。你说你跟王爷出去了一趟,这又如何说?”
葛梓玫身为江湖儿女,本就跟一般的大家小姐性情完全不同。她已经失去了跟耿雒怡拐弯抹角的兴趣,她直截了当道:“王妃娘娘,本姑娘将王爷带去游了一回赵府,探明了一些情况,顺便听到了一些秘辛,接着就回来了。”
耿雒怡脸色一变,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葛梓玫轻轻一笑道:“这你得自己去问王爷,我困了,睡吧!”哪想耿雒怡却不让,伸手就想阻止她,葛梓玫轻轻一笑,从她身旁迅速饶过,哪想耿雒怡却跟她较起了真,紧逼着她,如影随形。
突然,耿雒怡又停了下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葛梓玫忙上前扶住。耿雒怡愣了半天神,方才道:“葛姑娘,你说,刚才刚才,我怎么跑得那么快呀?”
“王妃难道不知道,这是轻功呀,你不会连这都不懂吧?”葛梓玫诧异道。
“对了,这就是他告诉我们的心法了,我这几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刚才追你,头脑中不经意间就闪现了这些东西,然后就用上了。”耿雒怡惊喜道。
“他是谁,王爷吗?”葛梓玫笑嘻嘻道。
“那你还以为是谁?”耿雒怡没好气道。
“那可说不定,我听说王妃乃是贵妃给王爷找的妻子,谁知道您私下会不会已经有了心上人了呢?”葛梓玫的确大胆,这些话她也毫不犹豫就说了出来。
耿雒怡脸一红,极度羞涩道:“就你贫嘴,这种话你也随便说。”
葛梓玫轻轻一笑:“我们江湖儿女,没你这大家闺秀那么复杂!”
耿雒怡抿嘴一笑道:“你换上女儿家的衣服,还不是一位芊芊弱质的大府千金小姐,亏你还称自己是什么江湖儿女,羞不羞?”葛梓玫果然被她说得脸一红,二人顿时无话。
葛梓玫突然眼睛一亮,道:“我还是叫你姐姐吧,我今年十五了,应该比你小些。姐姐,我们曾经见过呢,你有印象吗?”耿雒怡听她如此说,凝神细思了一会,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葛梓玫道:“真定府的那家酒楼上,你们吃什么我也吃什么的那个,现在想起来了吗?”她看见耿雒怡眼前一亮,知道她肯定想起来了。
“啊,我想起来了,原来那四位女郎的头目就是你是不是?当时我就在想,谁家的女儿家如此淘气,如今知道是你,也就不足为奇了。”
“是吗,我那个时候看见蝶儿撅着嘴巴看着我们四个不爽的样子,我心中就来劲,更想去刺激她,也就点了跟你们一样的菜。你猜结果怎么着,我们只有四个人,而且都是女性,能吃多少,那一顿浪费好多呢,真是心痛死了。”
“你这是咎由自取!活该!”耿雒怡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两人顿时笑成了一堆。
两女越说越投机,完全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很快就像一对亲姐妹了。
“呵呵,梓玫,我看你即使是个江湖人,肯定也不是个普通的江湖女子,跟姐姐说实话吧!”耿雒怡道。
葛梓玫心中高兴,也觉得没必要隐瞒耿雒怡,真诚道:“能人面前不说瞎话。我是牡丹教教主。我们那天刚好路过,见到你们,就让我们的教徒注意上了你们,因此,你们一路上的一举一动我都完全掌握着。呵呵,这连王爷都不知道呢,你可别乱说哦!”
耿雒怡嘴巴上答应了,心中却暗道:“看来,王爷身边的得力助手实在太少,这可如何是好呢?”
其实,欧阳胤康自从赵府回来后,根本没有入睡。今晚夜探赵府,让他深深意识到,这赵翼隆也是条泥鳅,滑不留丢;葛由天同样,具备了非凡的应变能力。在这太原地界上,暂时还是非常平静安全的。
观众百姓遭遇的灾难,让他心中焦虑万分。他看了一眼躺在自己怀中的美丽女子,心中矛盾之极。丢下她不管,实在难以割舍;但如果继续呆在太原,拖得一天,就离危险愈近,关中就有更多的百姓受苦受难。年轻的他,心中一时间难以作出抉择。他辗转发侧间,不意将蝶儿弄醒。刚开始的她还迷迷糊糊的,待到慢慢苏醒过来,她心中颇感诧异,印象当中,他的睡眠质量一直都很好,为何今日让人如此奇怪。
她偷偷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借助窗外明亮的月光,她看见他正皱着眉头,眼中疲态尽现,一副为难的样子。单纯的小公主,此时心中也不由得一颤,丈夫的这种眼神让她心痛。她慢慢伸出细嫩修长的手臂,轻轻在丈夫脸上摩挲着。
欧阳胤康始时心中一跳,待到发现娇妻正用她那如蓝宝石般的眼睛看着自己,眼中满是疼惜。他心中没有来得一暖,又将蝶儿拥得更紧了。蝶儿轻轻道:“哥哥,你有心事?”
欧阳胤康心中一惊,自己终究是年轻了些,心中藏不住事情,他忙掩饰道:“谁说的?蝶儿休得胡思乱想!”
他这话一出口,之间蝶儿扁着嘴巴语带哭腔道:“哥哥,你,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的妻子看待呢?”
欧阳胤康忙道:“当然!”
“我感觉没有,平时对着蓉姐姐和怡姐的时候,你总是跟她们说心里然后一起商讨对策,但现在跟我在一起,你却自己心中明明藏着事情,却跟我说没有。呜呜,可见人家在你心中根本就没有地位,呜呜……”她越说越是伤心,居然真的哭起来。
欧阳胤康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惹来这乖乖美女如此伤心,欧阳胤康忙道:“没有的事,那是千万没有的事。”
“就有,就有……”耶律梦蝶第一次表现得如此不依不饶。欧阳胤康无奈,他扳正她娇柔的身子,两人额头对着额头,厮磨了一会,欧阳胤康道:“蝶儿,现在形势不容刻缓,我心中担忧啊!”
耶律梦蝶马上想到他意指什么,紧抿着嘴,低下头去,陷入了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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