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于言之特别的兴奋,这几天一过,七天的期限也就到了,李治并没有责怪自己,而是下了道旨意让他不必着急。于言之这几天绝大部分的时间却都是在自己的卧房中度过,因此,想要出去看看、逛逛的念头,就显得特别的强烈了。
与往届的楹联诗会相同,本届的楹联诗会,还是在天然居酒楼中举办,楹联诗会和先前的赛文会不同,先前的赛文会是面向普通老百姓,真正的上层人物是不一定去的。而楹联诗会则是面对京师的士人集团的,来这个诗会的不乏当时的名流。
简单点说,赛文会是“草根派”,而这楹联诗会则是“学院派”……
于志宁的目的就是要于言之和这些名流士子接触一下,好让他见见世面。此时,虽然已然来了不少的才子文人,但是大多数的人,都站在天然居楼外,等待着本届诗会邀请来的几个名学大儒。
一时间,长安西市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指指点点,谈笑风生。突然,远远地出现两顶小轿,车夫青衫白裤,横空鸣鞭,轿旁行着两匹高头大马,马上二人气宇轩昂,身穿青布胡服,盘领窄袖,腰系长剑,足登皮靴,健硕的身材,清癯的面孔,浓浓的眉毛之下,双目如电,一眼就能看出这二人定然不凡。
来者一行,正是于志宁爷孙两,当然,爷孙两是坐于轿中,至于轿旁骑马的两个大汉,则是于志宁的两个贴身侍卫。
这两人是皇帝特派来的两名二等护卫,作为于志宁的贴身随从。
二等护卫,若是论官职大小,也是一个从四品的武官,虽然这种官衔在京城中,算不得什么,但是你要知道,在地方上,一方刺史也不过是个四品官而已。而现在于志宁居然有两个从四品的护卫,若不是李治对于志宁宠幸有加,他又如何能够有此殊荣,视满朝文武,能够得此圣恩的,倒也没有几个人了!
比起坐轿子,于言之显然更喜欢骑大马,奈何这个要求,于志宁是坚决不同意。
这虽然不是于言之第一次坐轿子,但是轿子那有些摇摇晃晃地感觉,颇让他有些难受,拨开轿旁帘布,于言之仔细看着西市的景色,此时虽已是掌灯时分,但是大街上的人流丝毫不见减少,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不愧是一国之都啊,虽然只是管中窥豹,时见一斑,却已尽显长安的繁华昌盛了。
行到天然居门口,就已落轿,于言之掀开轿帘,才一出来,就看见一个中年人迎了上来,口中直呼道,“于尚书,你可来啦!”
于志宁面色一喜,立刻迎了上去,笑道,“上官大人!老夫迟来稍许,还请见谅见谅!”
那姓上官的中年人笑道:“尚书大人说笑了,在下怎敢见怪!”
他二人相顾哈哈一笑,于言之心中明亮,这个中年人,十有八九就是那位初唐著名的宫廷作家,齐梁余风的代表诗人,上官婉儿的爷爷上官仪了。
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上官仪,于言之十分清楚,现在是上官仪人生中最顺的一段时间,虽然还没有成为实职的宰相,但是官位是西台侍郎,这已经是不小的官了,何况于言之知道,再过不了多久,上官仪就会被拜为同东西台三品,那就是真正的宰相了。
虽然历史上的上官仪最后是死于非命的,但于言之对他的评价却不低。尽管上官仪写诗,没有李白的名气大,达不到妇孺皆知的程度;他从政,没有长孙无忌的威望高,最后还落了个身首异处。即便如此,他仍是一个真诚的诗人,一个被政治出卖的诗人。他创下的“上官体”,对推动唐诗走向成熟,有着不可磨灭的功勋。他赤胆忠心辅佐唐太宗、唐高宗,为救皇帝脱离困境,不惜押上性命!遗憾的是,他把宝押错了,把命搭上了。
于志宁和上官仪寒暄了一阵,上官仪抬眼向于志宁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于言之望了一眼,笑道,“于尚书!此子神风气朗,重瞳风目,可是大学士新收的学生?不知是何方才子?!”
于志宁老脸微微一红,有些赧然,显然对对方称呼自己的孙儿为“才子”而有些羞愧,他勉强一笑道,“哪是什么才子,这是老夫那不成器的孙儿!”于志宁伸手将于言之往前一拉道,“言儿,这位就是西台侍郎上官大人!上官大人可是大诗人啊,还不见过上官大人。”
于言之连忙学着古人的模样,深深一揖道,“言之见过上官大人,大人的大名,晚生久闻矣,真是如雷贯耳,今日得见,真乃晚生之幸也!”
于志宁含笑抚须,显然对于言之的举止非常的满意。
“原来是于世兄!”上官仪也不托大,立刻还了一礼。
于言之偷眼打量上官仪,只见在这落日的余晖之下,四十多岁的上官仪满面春风,英姿勃发,清秀俊逸的脸上一双顾盼流辉的明眸,几乎与身边的每个人目光所及,都含着无限友善与亲切,世人皆知,上官仪待人谦和,果然并非虚誉。
“来来来,诗会就要开始,我等不必在站于此处,于尚书、于世兄,你们随我进来!”上官仪引着二人朝天然居内行去。
于志宁的两个贴身侍卫立刻就要跟上,于志宁拂手道,“你二人就不必跟随,就在此候着。”
“是,大人!”两人齐齐应了一声,站定不动了。
于言之紧随着于志宁二人走进了天然居,立刻就有几个小厮前来迎接,此时楼内已然入座了不少的人,三三两两地低声交谈着,人虽多,但却不显喧哗,就在于言之有些东张西望之际,只听见一声娇俏的声音响起,道,“于言之!原来你也来了!”
于言之转头一看,看到了一张精致的俏脸,不是贺兰敏月又是谁来?于言之的眼前一亮,今天贺兰敏月一改当日的穿着,而是身着一身大红的袖箭武服,泛着黑色镶金边的便服小领,腰上系着一条同样颜色的宽腰带,纤腰袅娜,盈盈一握,似迎风欲折,蜂腰肥臀,愈发显得曲线窈窕,脚上是高腰的长筒皮靴,连裤腿儿都塞进了靴子中,满头乌黑的长发更是用一根淡蓝色的发巾束起,拢到了贲起的丰胸之前,犹如一条乌黑柔亮的涓流奔淌在跌宕的火焰山峰之上,腰间的那一柄镶着明珠的短刀,看上去装饰性显然比实用性要强,而她的左手中,还捏着一条长鞭,看上去煞是英姿飒爽,又娇媚可人,果真是明艳不可方物。
虽然看的惊艳无比,于言之还是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这丫头,怎么来这种地方还要带上短刀再加个鞭子,难不成还要和人打架不成?
其实于言之是错怪了贺兰敏月了,要不是今天穿成这种打扮,贺兰敏月身边就要被苍蝇围满了,他不知道,就在刚才,贺兰敏月手中的鞭子还赶走了几个油头粉面的世家公子哥呢。
带着丝丝惊喜的感觉,于言之走到贺兰敏月的身边,笑着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不是在宫里陪你姨妈么?”
贺兰敏月娇俏的小鼻子可爱地一皱,嗔道:“怎么,就许你这个大才子来这里,就不允许我这个大才女来啊!”
于言之听贺兰敏月自称大才女,脑袋上面滑落一颗大汗珠,苦笑道:“可以,怎么会不可以,我就是问问而已。”
贺兰敏月随意道:“宫里很无聊啊,这几天姨妈经常被皇上叫走,不知道在干什么,又没有人陪我,我就想出来玩玩,正好听我哥哥说这有个什么诗会,就想跑来看看啊,你怎么也在这儿?”
于言之可不好意思说一样是在家憋烦了才跑出来的,只好说:“是爷爷要带我来的,他说想让我见见京城的文人士子,好长长见识。”
贺兰敏月咯咯一笑道:“你不就是大才子么,干嘛还要去结识别人啊,你爷爷可真逗,嘻嘻……”笑声清脆,娇媚无比。
饶是于言之前生今世见过的美女无数,此时见到贺兰敏月轻笑时的娇态,也不由得心中微微一荡,连忙收敛心神,因为他自己,若是自己表现出猪哥样的话,定然让她看轻,形象尽毁,于言之假意咳嗽了一声,掩饰了那一瞬间的失神,说道:“话不能这么说,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比我厉害的人肯定是有的。”
看着于言之那故意装出来的少年老成之色,贺兰敏月笑得弯下了腰,半天直不起来,这也就是在唐朝,民风开放,要是在别的年代,像她今日的举动就绝对算的上是“伤风败俗”了。
于言之是穿越人士,自然更不会将什么“礼法”放在身上,不仅如此,他反而觉得贺兰敏月大方的举动十分的亲切,一时之间竟有种回到了21世纪的感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