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官道旁的尸体


本站公告

    于志宁闻言不禁一愕,随即若有所思的道:“你的意思是说……”

    “没错!”于言之看着于志宁,一字一句的道:“皇上的意思就是,打-击-长-孙-无-忌!”

    于志宁就像被突然浇了一盆凉水,浑身上下为之一颤,于言之压低了点声音,更加直白的说到:“没错,就是皇帝要向长孙无忌动手了,废后一事不过是皇帝用来打击长孙无忌的工具,如果长孙无忌同意废后,那么一切好说;如果长孙无忌继续和他作对,那接下来他要面临的,就是皇帝的怒火了。”

    于言之看看于志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好像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便接着轻声道:“所以不管怎样,在这件事上爷爷您千万不能反对,甚至还得略略表示出赞成。”

    于志宁的脸上显出为难的神色,显然这样做实在有违他一贯秉持的原则。

    于言之明白他心中所想,宽慰他道:“就像我刚才说的,这件事情本来就是皇帝的家事,我们外人是管不着的……我知道爷爷你一心都是为了国事,您可以换一个角度来想问题啊。”

    见于志宁有些不明白,于言之笑了一下道:“自古以来的皇朝如果是君臣一心的话,就会兴盛,而君臣不和的情况下就会衰败。其实党争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只有一家独大,现在长孙无忌功高震主,一家独大,引起了皇上的不满。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那才是爷爷您最不应该看到的事情啊!相比之下,谁坐皇后的位置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于言之说完就不再说话,于志宁也没有吭声,只是出神的看着窗外,屋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于志宁缓缓出声道:“言儿,你先去吧,这件事情,我们回头再说。”

    于言之也知道,于志宁一时之间肯定难以接受这样的说法,今天他的话,对于之宁也造成了不小的刺激,是要给他点时间让他慢慢消化自己说的话,于是便不再多说,向于志宁施礼之后退了出来,还顺手将门给关上了。

    待于言之出门之后,于志宁才将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看着于言之出去的方向,喃喃道:“唉,老了,我真的是老了,言儿,于家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风平浪静,于言之每天都认认真真的看书,这回可是仔细的研读了,不光是因为马上要到国子监去学习的缘故,而是因为他知道,不管身处哪个时代,自身的能力强弱才是能否出人头地的关键,正所谓“学成文武艺,贷于帝王家”。

    所以这几天于言之都在努力的阅读着一切能够阅读的书籍,好在曾经的那个于言之虽然不学无术,但是为了充门面还是收集了不少的书籍放在屋内,倒也不愁没书看。

    于志宁也没闲着,仅仅是督建的工作就让他这些天忙了个昏天黑地,到了期限前的第五日,玉皇庙的工程终于到了尾声,只剩下雕刻好最后的一块记事碑,而碑文是于志宁早就写好了的,只要让工匠刻上去就好了。所以于志宁决定,两日后回京。

    这些天来,于言之经常见到于志宁督建之余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长吁短叹,心里也不由得感叹,老爷子,希望你能想通,否则我们于家就不会好过了啊。

    两日后,清晨。

    春风轻送余寒,芽蕾初绽嫩绿。在料峭的晨光中,于言之和于志宁一行离开于家庄,向长安行去。随行的除了于志宁带来的亲卫之外,就是一些下人了。

    爷孙二人分乘两辆马车,于志宁在前,于言之在后,一路不停在官道上行驶着。车厢里,于言之懒洋洋的斜靠在车厢壁上,两只脚一点没有形象的翘着二郎腿,他一大早就被于志宁喊起来上路,还有些没睡醒,头还有些昏昏的。

    这马车的车厢内铺着软软的地毯,虽不是处处镶金戴银,却也是精致非常。厢中还放置了一张小桌,上面置着一个小壶和四个小杯,乃是官窑的上好瓷品。还燃着一炉熏香,散发出淡淡幽香。

    于言之是第一回坐马车,本来对这古时候的交通工具十分的好奇,开始还东摸西看,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心里还一个劲的感叹,虽说摇晃了点,别不得现代名车的平稳,可是这舒适程度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嗯,不错,这级别怎么着也是“迈巴赫”的程度吧。

    炉里的熏香似乎有着安神的功用,闻了一会儿就让于言之直欲昏昏睡去。

    怜儿在一边坐着,以前她就是于言之的贴身丫鬟,现在主子要出门,当然就得跟着伺候。小丫头这段时间以来对于言之的害怕已经完全消去了,取而代之的却是经常傻看着于言之发呆,弄得于言之奇怪不已,实在不明白这小丫头的心里在想什么。

    正在于言之马上就要和周公去下棋时,从车厢外传来一阵喧哗,车子也随之停了下来,于言之一下子被吵醒了,心中暗自不爽,活见鬼,想睡个回笼觉都不行。他皱着眉头坐起身来,满脸的二五八万,看的怜儿偷偷一笑,赶忙捂住自己的嘴,不敢笑出声来。

    于言之挑起帘子,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往前一看,却见到他们这一行人前方,乱哄哄的围了一堆人,黑压压一片,连官道都堵上了,不知在做什么。似乎还有几个公差打扮的人在人群之中。于言之心下明白,看来好像是出了什么案子了。

    随即于言之便有些兴奋了起来,在现代的时候,他就十分喜欢推理悬疑故事,什么《福尔摩斯探案集》、《施公案》、《尼罗河上的惨案》,都是他极其爱看的书籍,全部都看了十几遍,时常就想着有一天能够像那些名震遐迩的大侦探一样,断案入神执法如山,现在一个机会突然出现在眼前,于言之的心不由得“突突”地跳了起来。

    这时侯于志宁的声音也传了出来,吩咐一个随行的亲卫前去查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那亲卫领命去了,不多时带回来一个官差。那官差向着于志宁的马车抱拳道:“不知于大人车架在此,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恕罪。”

    于志宁从车上走了下来,对那官差道:“不必多礼,前面出了什么事情?”

    那官差道:“回大人话,前面是一个跛腿乞丐跌死在官道旁一条干涸的河沟里。头撞破在沟底的大石上,流了不少血。有人前去县衙报案,我等是县令大人差来查看的。”

    于志宁一惊,立即带着亲卫向前走去,于言之也下了马车,跟在于志宁的身后,不多时就来到了出事的地点。四周的百姓见到衙差和亲卫到来,纷纷让到一边,露出了河沟里的尸体。于志宁看着尸体,皱着眉头道:“有人认得这死者是谁么?”

    那官差道:“回大人,这些都是附近的村民,全部被小人叫来了,是想让他们认一下尸体的,但是并没有人认识死者,此人大概是别处来到此处乞讨的,此处路段并不是很好,可能是无意间失足跌下去摔死的。”

    于志宁四周看了一下,这一段的路段果然不是很好,心道大概就是因为如此,这乞丐行走不便,这才无意之间跌死的。便向那衙役道:“既是如此,你们就叫那些村民散去吧,然后将尸体抬回县衙,贴出布告,倘使三日后仍无尸亲来认,就将尸身焚烧便是了。”

    于言之有些失望,原来是意外啊,死的还是个无关紧要的乞丐,看来没什么用武之地了。

    那衙役领命,转身招呼了几个同伴,就将那尸身从河沟中抬了出来,用苇席将尸身裹了起来。于言之也和于志宁一起转身想向回走,就在此时,他无意之间看到,那尸身的手从苇席中伸了出来,心中忽然一动。

    “等一下。”于言之出声道,几个衙差愣愣的停了手,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对,都把目光集中到了这个身姿秀挺的年轻人身上。

    于志宁和衙役一样,奇怪的看着于言之,刚想问问于言之怎么了,就见到他的好孙子快步走到那具尸体面前,蹲下身子,也不顾肮脏就翻看了起来。

    那群衙差本想阻拦,但见到是尚书左仆射大人一行中的人,也就没动弹,官差都是老油条了,一个个都识趣的没去多问,任于言之在那里捡看。

    于言之定晴细看那具尸身,见死者的脸呈灰白色,须发蓬乱,憔悴不堪。年纪看去约在五十上下,皱纹凹陷很深,但脸廓却棱棱有骨势,不像一般粗俗下流人物,两片薄薄的嘴唇上还蓄着整齐的短须,他又掀开死者的袍襟,见左腿畸态萎缩,曾经折断过的膝盖接合得不正,向一侧拐翻。

    于言之心道,果然跛得厉害,想来这群衙差就是基于此点才认为是失足跌死的吧。

    于志宁走到于言之的身边,看着于言之的动作,忍不住对他说:“言儿,你在干什么,这不过是一个失足跌死的乞丐,有什么好看的?”

    于言之站起身来,对于志宁道:“他不是跌死的,也不是什么乞丐,应该是被人谋杀,然后转移到这里来的。”

    一言既出,四周寂静,众人都是大惊,纷纷用惊异的眼光看着于言之。一个衙差不服的说:“这位公子,您说他是被谋杀的,有证据么?”

    一旁另一个衙差赶紧拉了下他,低声道:“你疯了,这位公子爷是和尚书左仆射大人一起的,你不要脑袋了!”

    先出声的衙役这才想到这一点,赶忙闭口不敢多说了。

    于言之毫不在意的说:“我这么说当然是有根据的,你们细细看看看死者的手。”

    众人一起望向死者的手,于言之道:“你们看,他的手柔滑细润,没有茧壳,十指细长且修着长甲。这哪里像是常年乞讨的乞丐的手?而且还有,来,你将尸身翻过来。”

    几个衙差上前用力将僵直的尸身翻了个向,背脊朝上。于言之又蹲了下去,用绢帕在死者脑勺上的那伤裂口轻轻拭了几下,移近阳光下,接着对众人说:“你们再看,伤口处有细沙和白瓷屑末。――河沟底哪会有这两样东西?”

    四周的人都有些恍然大悟。

    于言之又指着死者的双脚说道:“最后你们再看,他的脚掌白净,细柔滑腻,更无胼胝。可见他并不曾多走长路,这就更不像从外乡来的讨饭者了。”

    四周的衙差听到这里,一个个脸上更是惊讶,互相看了看,齐声道:“神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