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文琴摇摇头,暗道这个老顽固,叹道:“何必用这样那样的借口把自己困住,苦了自己也更苦了他人。在我看来,只要能给予玄凤幸福,又何必在乎无聊旁人的议论。何况你和玄凤完全没有亲缘关系,当初也没有正式认女,又何必在这些小节上斤斤计较。先生真的忍心看着玄凤孤苦一生吗?”
席宗海沉默片刻,“玄凤还年轻,又如此聪慧美貌,总会找到更好的归宿的。”
上官文琴冷冷一笑,“先生若是有这样不负责任的想法,文琴也就无话可说了。”
席宗海有些羞愧,被她说的脸上一红。
上官文琴叹口气,开始觉得这是件费力不讨好的差事,可是却不能半途而废,毕竟关乎玄凤的终身幸福。如果没有人捅破这层窗户纸,这两个人还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自己身为师父的,只好强自出头了:“人生短短几十年,转瞬即逝,劝先生莫要辜负了这段真情。”
席宗海点点头,静静无语……
上官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听了这半天,他忽然一笑:“喜欢就是喜欢,何必弄的那么复杂,席大哥,我心里可敬你是个英雄。若是真英雄,就不要让女人流泪,别那么婆婆妈妈的。否则的话,孝儿也要替三姐讨回一个公道。”
席宗海毕竟是鬼门关上走了一回的人了,很多事似乎也看开了。他终于放下了最后一丝顾虑,看着冲着他挥舞着小拳头的上官孝,笑道,“我现在哪里还惹得起你三姐?她有你这个厉害的弟弟撑腰。”
说着转向上官文琴,躬身行礼:“琴夫人一席话让席某受教了,请夫人放心,我会照顾好玄凤的。”
上官文琴终于松了口气,她知道通过这段时间相处,席宗海心里其实早已明白,他只是需要有一个人帮他解开那最后一个心结,希望这段感情被他人所认同。在这一点上,她这个师父出来敲上最后一棒子,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同时暗叹,古人的感情还真是麻烦多多,这边解决了,自己这里却还是一身的情债没有还清。
收拾心情,到底还是替玄凤开心。上官孝那边已经开始兴高采烈的拉着他的准姐夫去下棋了,而放下了心事的席宗海也一改往日的忧虑,眉宇间开朗起来,整个人似乎焕发出一种逼人的气势,这才是那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话说回来,玄凤这孩子选男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热热闹闹的吃完晚饭,众人又谈笑一会儿,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席宗海的住处离玄凤的住处最近,两个人一起向回走。玄凤喝了点酒,神态微醺,一边走,一边侧头看着席宗海,轻声笑道,“你好像和以前有些不同了。”席宗海低声笑道:“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呀,是不是变老了?”
玄凤瞪大眼睛,娇憨的盯着他的笑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从来没有见你笑得这样轻松过……呀……”走路不看脚下的后果就是被沾满清苔的鹅卵石滑倒。
席宗海眼疾手快,忙伸手相扶,正揽住她的纤腰,低声道,“小心,你喝多了。”
玄凤靠在他手臂里,感觉有些眩晕,眨眨眼睛,有些困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从那手臂上传来的热力让她浑身无力。
席宗海被她看的有些吃不消,轻轻扶她站好,“没事吧?”
月光下,玄凤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似乎渐渐泛起一层雾气,终于珍珠似的泪珠儿顺着雪白的脸颊滚落下来。这一哭就无法收拾,似乎要将以前的所有委屈和沉重都释放出来。那无助的低声抽咽的人儿,看的席宗海一阵心慌与歉疚。
席宗海将她轻轻拥进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似的安慰着,“好了,不哭了。”
玄凤紧紧抱着他,把头埋进那宽厚的胸膛里,哭得却更欢了。席宗海有些手足无措,抱着她,那单薄的娇躯在怀中微微颤抖着,让他心里也有些心酸。就是这副单薄的身躯曾经因为他远走江湖,一走八年,也是这幅身躯,背负着他逃出地牢,逃过追杀,更日日夜夜守护在他身边,衣不解带,不辞辛苦的悉心照料他……可如今她却显得如此脆弱,如此无助。
他轻轻伏在玄凤耳边:“别哭了,我今后不会再离开你,好不好?”
哭声骤停,玄凤惊讶的抬起头,脸上还沾满泪水,却紧紧抓着他的衣袖,追问道:“你说真的?不是哄我?”
席宗海点点头,坦然直视着她的眼睛:“真的,你知道,我不会骗你。”
玄凤傻傻的看着他,半天,破涕而笑:“我知道,你不会骗我的。”
席宗海捏捏她的鼻子,宠溺的说:“好了,哭得像个小花猫似的,今后得让你少喝点酒。”
玄凤羞得再次把头埋进他怀里,“不许笑我,都是你害的。”
席宗海笑着,无奈的喃喃道:“我是不介意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只是这里好像还躲着两只小野猫呢。”
玄凤闻听惊叫一声,一把推开他。假山后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声,紫烟拉着上官孝正一溜烟的逃开:“好了,好了,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不打扰你们了。”
远处还传来上官孝懵懂的声音:“大姐,席大哥好像把三姐欺负哭了。”
“小笨蛋,你三姐再也不会……”
声音渐去渐远,玄凤跺着脚,玉面通红,却不敢追上去。双手捂着火热的俏脸,急得埋怨身边人:“你知道她们躲在那里,还不提醒我,这次惨了,全被她们看去了。”
席宗海不在意的一笑,拉住她的手:“没关系,看就看吧,我送你回去。”
玄凤只得作罢,红着脸,任由他牵着手送回房间,一夜里辗转反复,近天明时才睡下,嘴角尤挂着笑意。
一大早,玄凤就到了师父的房间里。岫玉正在给上官文琴梳理一头秀发,玄凤见了,接过她手里的象牙梳:“师父,我给您梳吧。”上官文琴看看容光焕发的徒弟,笑道:“今儿这是怎么了,这么开心?”
玄凤脸上一红,以她的聪明,早已想到席宗海有这样的转变,肯定是师父昨天和他说过些什么,她轻声道:“谢谢师父成全。”
“傻丫头,我巴不得你们都有个好归宿,谢什么!”
玄凤麻利的将那一头乌黑的秀发理顺,然后分成数股,用丝线缠绕,再翻绾成牡丹花状的发髻,最后在首饰盒中选了一只翠绿的玉芙蓉压在髻上,前后打量一遍:“好了。”
上官文琴在镜子前左右照照,笑道,“还是你手巧,我自己就是怎么也学不会打理它。”
“师父喜欢,玄凤可以给您打理一辈子。”玄凤笑道,一边伺候师父穿上外衣。
师徒两个这里正说笑着,上官孝、紫烟等人过来请安,姐妹间自是又调笑一番。
上官孝眼尖,看见窗边的软椅上搭着一袭白色丝质男式长衫,还没有完工。上官文琴虽然一手好绣工,却很少动针线,平时偶尔做得衣服和香囊等小玩物也大多都是给他做的,于是走过去,拿起长衫,上下比划,高兴的说道:“娘好久没给我做衣服了。”
那长衫十分精致,显然下了不少功夫。更令人赞叹的却是衣上绣的墨竹,绣工精巧细腻,清高淡雅,细密光滑,如同画上去的一样,让人爱不释手。
可是抖开一看,上官孝一张小脸顿时苦了起来,那长衫比他的身材要高大强壮一些,显然不是给他做的。
上官文琴一笑,上前收起衣衫,“你若喜欢,我再给你做。”上官孝眼珠儿一转,恍然道:“难道是给爹做的。”
看着不远处一个个假装不在意,各自忙活着手里的东西,却支棱着耳朵的徒弟们,上官文琴好笑的戳了上官孝脑门一下,“臭小子,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这里正谈笑着,青奴进来,“小少爷,您的那些朋友来了,邀您一起去打猎呢。”
“哦,就来。”上官孝和母亲师姐们辞别,高兴的出去了。
出门一看,原来是程家兄弟和秦明,还有一个前些日子刚刚认识的小将苏定方。苏定方比三人都大一些,显得稳重踏实,前不久刚从地方选调上来,也是个前途无量的有勇有谋的干将。这小兄弟几个都是眼高于顶的人物,不过几次交流下来,苏定方很快融入了他们。
秦明一招呼上官孝:“孝哥儿,快来,就等你来,我们刚才还打赌呢,今儿个打猎,谁输了谁请客,城里醉仙楼了。”
上官孝高应一声,催马上前,一帮子小弟兄高高兴兴的就向郊区扎了下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