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枭雄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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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北射天狼

    天马萧萧/着

    第九章:枭雄之志

    他的生存哲学就是一个“变”字,他是一个标准的“变色龙”;他的成功精髓就是“投机”,他是一个地道的“投机商”;他见风使舵,见利忘义,杀人如麻,嗜血成性,为了自己的私欲,他会毫不犹豫、不择手段地排除异己;他精通权、钱、色的交易,他深谙官场、战场、情场的诸多隐秘曲径,所以,他能够平步青云,飞黄腾达……

    “什么时候让我动身前去迪化,好尽快说服盛将军。”奶妈平静地说。

    “盛夫人是贵客,在我这里休息几日,您先写封信,让仲杰前去迪化,保证万事大吉。”

    奶妈知道自己做了人质,但为了她心爱的人儿,她还是写好了信。

    马仲杰临别之时,向奶妈伸出了手,“怎么,舍不得?”

    “什么?”奶妈好奇地问道。

    “鹰笛啊!没有它我怎么能见到盛将军呢?听说它是你和盛将军的订情之物,盛将军视它为神物。见到它如同见到它的主人,所办的事儿就一定能办成。因为盛将军在这个世界上最听一个人的话,那个人就是你。”

    奶妈妩媚一笑。她从怀里掏出一枝鹰笛,果然不同一般。

    这是草原上巨鹰翅骨制成的五孔笛,小巧玲珑。鹰笛的下方,有一颗不起眼的小黑点。

    奶妈望着鹰笛,情不自禁地吹奏了―曲东北民歌。曲调悠长辽阔、清新活泼。由于鹰笛只在野外放牧时自娱,故在旋律结构上受藏曲野性的影响,乐句自由、音型起伏较大。指法上多使用装饰性的华彩音。这种曲调,听得马氏兄弟如痴如醉,这对长期奔波于草原、荒漠的他们来说,既熟知又陌生,既令人豪气奔放,又令人情意绵绵,摧肠挂肚。

    奶妈的眼中涌出了柔情,她似乎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

    马仲杰悄悄接过鹰笛,藏在贴身处,然后向迪化方向飘然而去。英俊的青年顷刻间变为一个丑陋的汉子。

    盛世才何许人也?他为什么能够引起马仲英兄弟如此大的兴趣呢?

    盛世才,字晋庸,辽宁开源县盛家屯人,汉军旗人,一八九七年一月八日(清光绪二十二年十二月初六)生。其父盛振甲,置有大批农田,且担任过邻村黄家屯小学校董。在当地系望族大户。

    盛世才系长子。有兄弟六人。盛世才从小在东北上私塾、中学,很早就婚配,和当地一大家女子结婚。后在妻子的帮助下离开东北去上海发展。一九一九年留学日本东京明治大学,学政治经济学。一九一九年,中国掀起了反对在巴黎和会上签字的爱国运动,盛世才被留日辽宁同乡推为代表,返沪参加全国学生总会,进行争回国土的活动。

    当时中国的军阀各霸一方,南北对峙,直皖分裂。大军阀以武力统一相号召,小军阀以保境安民为借口,内战连年不息。一九一九年二月,虽然南北政府代表在上海召开了和平会议,但军阀之间的暂时妥协,却酝酿着更大的战争。

    盛世才对当时的军阀甚为不满,对自己的所学不能用于建设国家而愤懑不堪,他闷闷不乐地回到家乡。

    在家乡的日子里,他和妻子谈天说地,淡国家谈人生,在妻子的启发下,他终于认识到权力的重要,而权力的核心则是军权,所以他打算跻身军界,再图发展。妻子则竭尽全力,替他出谋划策。

    一九一九年四月,盛世才弃文就武,考入以李根源为校长的云南讲武堂韶州分校,成了二期步兵科学员。这是盛世才一生中的第一次重要转折。此后的二十五年中,他与枪杆子结下了不解之缘。

    从韶州分校毕业后,盛世才来到东北奉军第八旅旅长郭松龄部下任职,深得赏识。这时团长邱宗浚的女儿邱毓芳缠上了他。

    邱宗浚是郭松龄的心腹,是东北军的势力派,邱毓芳又长得楚楚动人,如果能够联姻,前途将不可想像。但他又放心不下东北的原配妻子。正在这时传来妻子落水溺死的消息,妻子在临死之前,把他们惟一的女儿送回娘家。他当然知道妻子的良苦用心。盛世才终于擦干眼泪,脸上露出了笑容:因为他和邱毓芳结婚了。

    一九二二年郭松龄为了培植亲信,保送盛世才夫妇东渡日本留学。盛世才进了日本陆军大学中国学生队,邱毓芳在东京女子大学读家政。一九二五年十一月,郭松龄发动滦州兵变,反对张作霖,失败身亡。盛世才夫妇受到牵连,几乎难以完成学业,后因蒋介石等人的资助,才得以毕业。

    一九二七年盛世才回国。正值北伐,遂入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任上校参谋,兼中央军校附设军官团欧洲战史教官。一九二八年又调任参谋本部第一厅第三科科长。参谋部是个闲散的机关,没有什么重要的工作可做,这与当年盛世才跻身军界以求腾达的初衷大相径庭,因此郁郁寡欢,很不得志。

    在一次酒会上,盛世才认识了一位性感美妇,不久就和她勾搭成奸,没想到捅了马蜂窝,原来这性感美妇是蒋介石的情妇。

    蒋介石原来是很器重盛世才的,打算提拔重用。发生这件事后。蒋介石一见他就嗤之以鼻,更有除之而后快的想法,只是机会未到,难以下手。盛世才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一九二九年,盛世才的机会来了。新疆省主席金树仁为巩固其统治地位,嘱省府秘书长鲁效祖去南京公干之便,广罗军事人才。经国民政府秘书彭昭贤的介绍,鲁、盛二人见面。鲁效祖认为盛“如去新疆,则将来定大有造于新疆”。盛世才也想西去施展宏图,乘机离开南京这是非之地。彭昭贤热情周旋,竭尽全力促成盛世才西进。因为那位性感美妇这时已投入他的怀抱。自从那件事发生后,盛世才再也不敢去她那里,蒋介石怎能满足得了她的欲望?她只好饥不择食,捕住了任省府秘书的小白脸。但小白脸纵然施出吃奶的劲儿,也比不了“东北虎”盛世才的魅力。盛世才已经深深印刻在性感美妇的心里。如果盛世才离开南京,性感美妇的情结会系在谁身上?彭昭贤自有他的小算盘。

    盛世才对妻子邱毓芳说:“此行乃是破釜沉舟之举,有进无退,吾必远到边区另创造一局面,将来或作一东亚红军总司令亦未可知。如果不行,就找一老朽长官,假意殷勤,待其死后继承权位。或深入该地蒙古部落,伪装蒙古血统,求拜蒙古王纳为义子,候蒙古王死后,即以义子地位代统其众,天下事大有可为。”

    邱毓芳点头称是。他们宴请鲁效祖,希望尽快成行。席间鲁效祖对邱毓芳百般挑逗,邱毓芳假意殷勤招待,终于促成西行。

    一九三0年秋,盛世才偕妻到了迪化,这是盛世才一生中的第二次重大转折。

    盛世才初到新疆,并非一帆风顺。首先他受到金家兄弟的冷落。因为从杨增新到金树仁,对留学生皆有偏见,认为皆是好谋不轨之徒。所以,盛世才初入新疆,金树仁只让他在督办公署当参谋,后来为稳住他才升为参谋主任,军阶亦仍是上校,皆系闲职,这当然不是他来新时的初衷。

    盛世才在同僚中也遭嫉妒和排挤。金树仁统治时期的军政官僚大多是甘肃人,出生于东北的盛世才,难入他们的帮派。他们中的无用之辈对盛世才的学识才能深为嫉妒,唯恐金树仁对其信任,动摇他们的地位。所以这一时期盛世才并不得志。

    但是,盛世才既然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而来,当然不肯空手而去。他决定主动出击。因为他看到新疆闭塞落后,金家统治腐朽衰败、决难持久,他积极准备条件,寻找施展抱负的机会。

    盛世才有意无意地对金树仁说:“我的志愿在于做大事,而不在于做大官。”

    其实盛世才只说了半句真话,他并不是不想当大官,而是深知做大事者必可做大官的奥妙。而金树仁则因为这句话对盛世才产生了好感。认为盛世才真诚,有啥说啥,同时放下心来,他只不过是―个踏踏实实老实干事的人。有这样埋头苦干的人留在身边,也可减轻自己的压力。

    盛世才抓住机会,谦冲自抑,肆应周旋,很快得到同仁的好感。他主动要求到新疆军官学校任职,当了军校的战术总教官。

    借此地盘,以其新颖的教学方法,讲授社会科学、时事政治和军事研究。他常常直接或者间接暗示学生:自己不仅是军事家更是政治家,不仅在学术上有所研究,在事业上也将有所建树。他鼓励大家团结一致,共谋发展。因此,盛世才在军校期间就培养了―批亲信。

    盛世才的所作所为自然逃不过对新疆觊觎已久的尕司令马仲英的眼睛。

    面貌丑陋的马仲杰被两个彪形大汉带人一间密室,几天没有见到盛世才,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形怎么样了。他想问问看守,却全是一副麻木的冰冷面孔。他有点怨恨哥哥,是他坚信盛世才一定会合作的,可现在到了这个局面,如何是好呢?

    其实,盛世才此时并不比马仲杰轻松,他面临着人生道路上重大的抉择,稍有不慎,将全盘皆输。要么把马仲杰交给金树仁,取得他的信任,从而捞取更大的资本,寻找机会取代金树仁;要么和马仲英合作,借助马氏力量取得政权。可是他最心爱的女人却被他们当做了人质,这将怎么办呢?

    盛世才点了一枝香烟,缭缭烟雾把他带入杨增新和金树仁夺取政权的始末。他想从中有所借鉴,这也是他自进疆以来苦苦研究过的。

    杨增新,云南省蒙自县人,一八六八年出生于一个官僚家庭。光绪己丑年,二十一岁的杨增新高中进士,从此步入仕途,开始了他的宦海生涯。

    杨增新先任甘肃省中卫县知县,后升为河州知州,又从甘肃省武备学堂总办之职走向军旅之途。

    杨增新善于言谈,善于总结汇报工作,平平常常的事儿,从他口中说出就是一件功德无量的政绩。

    后来,他结识了新疆巡抚联魁,并很快取得了联魁的赏识。经联魁保奏清廷,他被获准担任了新疆陆军学堂的总办。

    此时,清廷的气数已尽,为了挽救它迅速灭亡的命运,广招军事人才,希望以此改变现状。

    杨增新被联魁推荐赴京候选,他口若悬河的改革新政策略,深得光绪皇帝的喜爱,却受到慈禧太后的嘲讽。他最终没有被起用。

    这时新疆阿克苏地区发生骚乱,杨增新只好返回新疆被委任为阿克苏道尹。他采取以夷治夷的手段,功绩显着,控制了时局。

    不久被委任为镇迪道,同时兼任提法使――即清廷的藩台要职。

    一九一一年十月十日,武昌辛亥革命成功,全国纷纷响应,清王朝被推翻,袁世凯窃取了革命果实。当上了共和制的大总统。

    袁世凯委派袁大化当了新疆的都督,取代了联魁。

    袁世凯取得总统宝座后,利用北洋军阀,大肆捕杀革命党人。革命党人奋起反击,纷纷行动起来,进行秘密的倒袁活动。新疆也是这样。

    原北洋陆军四十一标二营管带杨缵绪,早在公元一九O七年末就奉清廷之命,带领一营官兵驻防伊犁。

    其实他是同盟会员,他手下有一批倾向革命的将官。他积极准备,伺机而动,密切注视着局势的发展。

    这时,他受到上海陈其美辗转送来的一份密电,是武昌革命党人密约他在新疆起义,到时陕西、甘肃、宁夏的革命党人将积极声援。

    一九一二年一月七日晚,伊犁突然爆发革命,清廷势力被铲除。伊犁宣布独立,与迪化的袁大化两军对峙。

    伊犁的革命成功对全疆影响很大,各地伺机起义。

    袁大化深为恐慌,便与杨增新商讨对付的办法。

    他手下的部队原是左宗棠收复新疆后留疆的官兵,而今已是老弱残兵,根本无法和伊犁革命军较量。

    杨增新提出招募新兵,袁大化点头称是并交他一手承办。

    杨增新找到一个叫马福兴的人,是他的老乡。此人是回族,艺高胆大,在回民中颇有影响。

    几经筹划,马福兴便组织起三个营的回民军队,他被任命为三营总统领。

    袁大化眼见自己的势力有所加强,便主动出击,在精河一带与伊犁革命军决战。在危急关头。马福兴的回民军却不听指挥,他们只听杨增新的话,杨增新隔岸观火,想保存实力。

    袁大化顿生杀意,要除掉杨增新。杨增新心有余悸,不知如何应付。马福兴胆识过人,提出建议,要逼迫袁大化让出宝座,夺取新疆政权。杨增新决定冒险。孤注一掷也许能求得生机。

    马福兴一夜之间说动了迪化城所有清真寺的阿訇和四个乡的乡约,组织了上千人的人马。杨增新开库取出枪支弹药,发给这些回民子弟。

    第二天清晨,督署大门前布满了军队,气势逼人,俨然神兵降临。

    袁大化面对如此杀气腾腾的阵势,恐慌万分。

    杨增新要他交出官印,可饶他不死,否则,血洗迪化。

    袁大化想到自己的主力远在伊犁,远水解不了近渴。他又看到马福兴跃马横刀,一脸横肉,杀气腾腾地奔他而来。他害怕脑袋搬家,只好乖乖交出官印。

    杨增新取得官印后,逼袁大化电呈袁世凯委任自己为新疆都督,并派人去北京以重金买通各个关节,取得了袁世凯的承认和支持。

    杨增新就这样大摇大摆地登上了新疆的最高统治宝座――都督之职。

    盛世才轻轻的叹口气,感叹自己生不逢时,这天上掉下的馅饼,轻易的就被杨增新吃到。如果早生数年,说不定这新疆督办之职,早就被他压在屁股底下。说实话,他对杨增新夺权之事并不太欣赏,这简直太简单了,真是小菜一碟。只能说他杨增新的运气好罢了。他欣赏的倒是杨增新巩固政权的手段。

    杨增新巩固其统治地位的手段中,有两个核心。一是暗杀,二是以夷治夷。

    杨增新对伊犁革命武装采取怀柔政策。他佯装同意共和,成立省议会,双方推举人选,共同组成新政府。他任命杨缵绪为喀什提督,调离伊犁去南疆,任命另一位伊犁革命军首领贺家栋为省民政司长,催其离开伊犁去迪化上任。然后,重金收买伊犁军的势力派军官,将不愿合作的其他首领冯特民和李辅黄暗杀了。

    最后,杨增新调查此事,把罪责嫁祸于远在北京的原伊犁将军,以转移人们的视线。

    杨增新又派出杀手,在杨缵绪、贺家栋身边活动。杨缵绪后悔莫及,悄然无息离新回到关内。贺家栋则被授以重金,遣回内地。

    杨增新对南疆马福兴的剪除,则采用以夷制夷的手段。

    马福兴自从在新疆政变中,替杨增新立下汗马功劳后,骄横跋扈,恣意妄行,疯狂扩军。他以喀什噶尔为据点,培植势力,大有取代杨增新的迹象。杨增新决定除掉他。

    杨增新不动声色,等待时机。

    新疆伊斯兰教内部自古就矛盾重重,在回族中有老教、新教和新新教之分。马福兴属老教一派的首领,马绍武属新教派的首领,他们之间的斗争十分尖锐,常常发生武装冲突。

    一九二四年,新老教派的矛盾更加激化,杨增新决定利用马绍武来剪除马福兴。

    杨增新把南疆吐鲁番、库尔勒、阿克苏等地的一部分部队,秘密交给马绍武统―指挥,伺机而动。又派迪化十二个营的兵力,迅速赶赴喀什噶尔。一方面可以援助马绍武,另一方面如果马绍武有变,也可牵制他。

    马绍武利用马福兴过生日之机,攻入喀什噶尔,生俘马福兴,然后根据杨增新的命令就地正法,暴尸三天。

    最后,马绍武反被杨增新枪毙,落了个“聚众叛乱,杀害忠良”的罪名。

    此时,杨增新总算替过去的老朋友、老功臣“报了仇”,丧事厚办,家属优待。杨增新落了个“重情意,讲义气”的美名。

    盛世才咂咂嘴,他对杨增新实施的手段,从内心里感到那么熟悉、那么刺激、那么干净利落。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