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狼烟如云血如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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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城内冰雪融尽,春光明媚,市井恢复了昔日的繁华,车水马龙,行人往来如梭。青石铺就的宽阔驰道上不断有一队队人马飞驰而过,那矫健如飞的马蹄踏过坦荡如砥的青石板,一串串清脆如流的蹄音,仿佛再次惊醒了这条先秦古道上沉睡百年的如歌如幻的梦靥。这些都是御史署派往各诸侯国传布削藩诏令、接受削地治权的官吏,这已是第四批了。

    未央宫清凉阁。景帝斜倚榻上,精神萎靡,面色憔悴。晁错趋步近前,小心翼翼地劝道:“陛下多保重龙体为是啊,纵欲无度,贪杯纵饮,于养身之道最为不利!”

    景帝不置可否,轻轻咳嗽了几声,问道:“发往各诸侯国的削藩令都发出了吗?”

    晁错回道:“削藩令都已发出,接管削地的六百石以上的官员,太守、都尉、都尉丞、县令,朝廷也都已经派出,不日即可完成交接。御史署查楚王刘戊在太皇太后薄氏居丧期间,召宿娼妓,大逆不道,削去东海郡;赵王刘遂骄横不法,逾禁违制,削去常山郡;胶西王刘印私自卖官鬻爵,削去所辖六县;吴王二十年不朝,大罪当诛,法外施恩,削其会稽、豫章两郡。以上所削的皆是天下膏腴之地,这些土地掌握在朝廷手里,将大大加强国力!”

    景帝道:“晁大夫,削藩令已发,你以为那些藩王们会乖乖束手就范吗?朕心中时有忐忑不安,这可是走了一步险棋啊!”

    晁错道:“陛下不必忧虑,那些藩王们早已是蠢蠢欲动,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大汉自高祖以来,六十余年间竟有十数次藩王作乱,俱被一一剿灭殆尽,事实证明陛下这招棋是正确的;水来土掩,兵来将挡,而如今这些藩王养尊处优、骄奢淫逸已久,虽野心勃勃,却只不过是一群妄自尊大的井底之蛙、乌合之众,陛下文韬武略顺承高祖皇帝的威仪遗风,必能横扫叛逆,安定宇内,重振雄风!”

    景帝微微笑道:“知我心者,恩师也!高祖身边有张良,先帝身边有贾谊,朕身边有你晁错,心中甚为欣慰,这样的智囊,这样的知己,就连天子也不过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呀!”

    晁错一时心潮澎湃,声音有些颤抖地道:“陛下太抬举老臣了,有陛下此言,老臣今生鞠躬尽瘁、肝脑涂地,死而无憾了!”

    景帝道:“为防万一,朝廷要开始加紧备战了,倘若真的刀兵再起,你以为朝中哪位将军可以堪当大任呢?”

    这时中常侍春陀奉茶入内,用太监特有的阴柔之声道:“陛下,晁大夫请用茶!”晁错接过茶盏,凝气一闻,清香四溢,轻啜一口,满口生津,便问道:“春公公,这茶是吴国产的吧?”春陀笑道:“晁大夫好品味,这是吴王刘濞供奉给太皇太后的雨前碧螺春,太后让拿过来给皇上品鲜。”

    “喔,吴王刘濞倒是很沉得住气呀!此时的吴国正是千里莺啼、绿柳如烟的大好春光啊!”晁错靠近景帝身侧坐下,又道,“先帝曾语,国中有事,可召亚夫,臣以为周亚夫出身将军世家,深谙兵法,治军严谨,现在正执掌北营之师,乃是难得的将帅之才,是危难之际可力挽狂澜之人!”

    景帝道:“朕见过那个周亚夫,朕观此人沉默寡言,亦有外人传言他性情狂暴,桀骜不驯,难于驾驭呀!”

    晁错道:“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所谓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处,而周亚夫就是一匹刚烈、狂暴的良马,而良马需要一位技艺高超的驭手才能驾驭,而陛下就是这个冠绝一世的驭手!”

    正说话间,景帝突然一俯身,仆倒在软榻上,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让侧旁的晁错和春陀俱已惊惶无措,二人上前扶住景帝,一齐惊呼道:“陛下,陛下……”

    晁错在景帝背上一阵轻揉推拿,须臾才舒缓过来,一口气出的舒畅了,只见景帝唇腭间一片殷红,缎袍和锦席上更是血迹斑驳,如同墨画。二人大惊失色,皆跪倒在地,春陀已是泪盈满眶:“陛下呀,奴才万死啊,陛下万万保重龙体啊……”

    “陛下,你是大汉的中流砥柱,在此集忧日重、内外交迫之际,陛下千万不可倒下呀,天下的诸侯、北方的匈奴都在蠢蠢欲动地盯着陛下您呢……”晁错言语激颤道。

    景帝笑得苍白无力,缓缓道:“朕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朕并无大恙。虽如此,你们谨记不可向外面声张,今日之事,乃是绝密!”

    “诺!”二人同时答道。

    五柞宫门口神采奕奕地走来一个身着白精丝绸镶金袍褂的男子,只见他面白如玉,微微有须,美中不足的是那对如豆的鼠目,出了让他大煞风景之外,却造就了他一副天生机警敏捷、圆滑事故的谄谀之态。他人还没进门,声音已先传进来:“姐姐……姐姐,姐姐!”那么热情洋溢。

    此人正是王美人同母异父的弟弟田?,王美人坐在正厅软塌上飞针引线,、绣着一件朱纱披风,阳信公主坐在一边一针一缕也学的聚精会神。王美人对弟弟的这般热情的呼唤,早已见惯不惊,只做听若罔闻状。田?忸怩作态地上前坐在王美人身边,孩子般娇嗔道:“姐姐,姐姐呀,干嘛看弟弟来了就这般冷淡吗,弟弟再不济再不成器也是你的弟弟吗……”

    王美人道:“你也几十几的人了,什么时候能长大,像个大人呀?”

    田?道:“弟弟在姐姐面前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要不然你怎么是姐姐,我是弟弟呢!”一句话说的王美人娇艳一展,会心的笑了。

    内厅刘彻一听是舅舅的声音,丢弃了帛书笔墨,跑了出来围着田?喊道:“舅舅,舅舅,这次给我们从宫外头带来什么好玩的呀,带我们到宫外去玩把,宫里头出了读书还是读书,一点都不好玩……”

    田?喜笑颜开,从袖中掏出一件件从宫外带进来的小玩意,如数家珍,嘴上叨念着:“这是阳信的,……好了,这是刘彻的,哈哈!”二人得到各自的玩具,如获至宝,欢天喜地。刘彻得到的是一只蟋蟀,逗能的得意之时,王美人却不择时机地发话了:“彻儿,你也该闹够了吧,还不快去读书!”

    刘彻脸上天然烂漫的笑容顿时烟云散尽,撅嘴央求道:“母亲,舅舅都来了,让我们多陪伴他一会还不好吗?”

    田?笑道:“姐姐,读书讲求明辨思理,触类旁通,激发灵感,读死书、死读书只能是把书越读越死,油生厌恶之感,成才亦非趋于一时之功,一张一弛,反而乐趣横生、学问渐长。就由他们戏耍去吧,顺其天性反而更好!”又转身对刘彻姊妹们笑道:“好了,舅舅做主了,尽情玩去吧!”三人闻言一哄而散,出宫门而去。

    王美人却冷言道:“什么时候你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也学的满腹经纶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