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手指麾下将士,不禁对楚王洋洋而道:“我吴国十万精锐全聚于此,只要我刘濞一声令下,普天之下,所向披靡,决胜千里,无以匹敌!”楚王也被吴军这浩荡的气势折服,赞叹道:“吴军气势如虹,动若排山倒海,惊涛怒起,真乃虎狼之师,我楚军也只能望尘莫及了!”
吴王手抚那如同流苏般的银须,仰面笑的痴狂:“当今大汉皇帝刘启体弱多病,昏聩无能,宠信奸佞,听信谗言,晁错小人得志,挑唆陛下削减天下诸侯封地,离间刘氏骨肉,楚王以为何如?”
楚王冷齿道:“同为高祖之后,江山本该就有我等一份,晁错终究外人也,却要谗言蛊惑陛下,罹害社稷,薄我宗室,是可忍孰不可忍,此等奸臣贼子,天下人人得以诛之!”
吴王道:“楚王之言甚是,今奸臣当道,谄媚圣上,朝纲混乱,陛下一叶障目,亲小人,远贤良,听信晁贼谗言,妄施龙威,假借天子之手侵夺诸侯封地,我等怎能坐以待毙,无视祖宗基业将毁于一旦,此贼不诛,无以匡正义,无以兴社稷,无以昌万民!我欲与楚王共举义旗,替天行道,诛晁贼,清君侧!楚王意下如何?”
楚王道:“吴王之言正合我意,我楚国十万之师决意与吴国共持义旗,共进退,同荣辱,我已与济南王、淄川王、胶西王、胶东王、齐王密誓盟约,誓诛晁贼!吴王德高望重,我等晚辈愿以吴王马首是瞻!”
吴王喜极而狂,大笑道:“如此甚好!有诸王相助,寡人如虎添翼啊!来人,上酒!”
“诺!”身旁武士应声而去,少顷,便手擎双爵奉上,吴王刘濞、楚王刘戊二人皆接爵一饮而尽,仰天长笑。这时校场内号角一声惊鸣,战鼓如雷,军士喊杀之声如暴风骤雨突袭,撼天动地,汪洋一片。吴军真枪实箭的演习终于拉开了序幕。
漠北晴空万里,暖阳普照,而大草原上却依旧白雪皑皑,广袤无边,人迹罕至。匈奴王庭的大单于帐中燃起了三堆熊熊篝火,把本已装饰奢华的大帐映的更加熠熠生辉。大帐内匈奴的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千夫长及众多贵戚们欢聚一堂,军臣单于大设国宴,庆祝匈奴帝国新立太子盛典。军臣单于向众人豪情万丈地举起手中盛满酒的犀牛角道:“匈奴帝国的勇士们,让我们铭记在伟大的昆仑神面前的盟誓,我们的一切都是昆仑神怜悯的赐予,秉承神的旨意,帝国与大地同在,大地不老帝国不亡,匈奴帝国千秋万世!”
众人举角过头顶,齐声重复道:“匈奴帝国千秋万代!千秋万代!”皆一饮而尽。一队侍女鱼贯而入,捧上烤的半熟的羔羊肉,奉上盛满大牛角的奶酒,擎上果蔬佳肴,大帐内胡弦大作,裙袂飞扬,醇香四溢,新立太子于单也起坐与众人频频举角畅饮。
这时一执事武士进帐禀道:“启奏大单于,那个汉朝的吴国使者又在帐外求见,这已是第五天了。”
军臣单于正猛力撕扯着一块带血的羊肉,一摆手道:“不见!”
中行说在一旁忙道:“大单于且慢!”
军臣单于道:“中行说,你是汉人最了解汉人,你有何见解不妨道来!”
中行说道:“奴才以为,汉朝诸侯国众多,吴国更是兵强马壮,富甲一方,是诸侯当中最强大的一个,而且吴王刘濞与当今汉朝皇帝刘启有着杀子之仇,久有取而代之的野心,吴王刘濞此时派使者来我匈奴国,表明中原形式必有变故,且看来使意欲何为,再作定论不迟!”
军臣单于道:“言之有理,传使者!”
少顷,中大夫应高应召入帐,向军臣单于毕恭毕敬地大行跪礼道:“吴国使者中大夫应高奉吴王之命,拜见匈奴大单于陛下,大单于陛下万寿无疆!”
军臣单于把玩着手中镶着黄金和蓝宝石的犀牛角杯,又啜了一口酒,斜睨着应高,故意傲慢地道:“吴国使者?难道你不是汉人吗?我只听过东边有个大汉国,却从没听过什么吴国!”
应高笑道:“大单于有所不知,大汉国幅员辽阔,富甲天下,誉满宇内,我虽身为大汉子民中的沧海一粟,却深以为荣;吴国乃是大汉国诸侯国中的一个属国,我主吴王刘濞,治国有方,胸怀大志,国民富庶,是难得的仁义君主!”
军臣单于道:“你们汉人说话都是这么拐弯抹角,文绉绉的,听来全是夸夸其谈、阿谀奉承之言!”
应高答道:“大单于明鉴,我汉朝乃礼仪之邦,一言一行皆承礼治,非礼勿言,非礼勿行,我若说话粗俗不堪,那自然是对大单于的侮辱和亵渎,我之所以说话文质彬彬,是因为我仰慕尊敬大单于,听起来就像是阿谀奉承了!”
匈奴左贤王在一边打量着应高,见他一副老态,生着一撮稀疏的山羊胡须,不禁哈哈大笑,讥讽道:“吴国使者,你怎么长着和我们匈奴的绵羊一样的胡须呀?难道你们汉朝的王公大臣们都像你一样长着一副畜生的胡须,天生的一副奴才相吗?怪不得你们汉朝人骨子都那么软弱,只能给我们匈奴人当奴隶啊!吴王非是老眼昏花了,让你这种人出使我匈奴,哈哈……”
众人一阵轰然大笑,那笑里夹杂着肆意的狂虐和蔑视的得意。
应高脸上顿时犹如火灼,却故作垂头丧气之态道:“左贤王果然明智,一语说出了我的心里话啊,我着实天生丑陋,只是我大汉国中上至三公九卿,下至黎民布衣,都生的魁伟英俊,英姿潇洒,只因我容貌猥琐,形如畜生,吴王和大臣们都唾弃我,视我为异类。那天,群臣们讨论出使匈奴的人选,无一人愿意出使贵国,吴王就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道不合不相为谋,孤王怎好怪罪你们,那就让那个貌似畜生的另类应高去吧!’于是吴王就封我一个中大夫的官,让我出使贵国来了,不想左贤王对我的苦楚如此洞透心底,这难道不是心有灵犀,天涯遇知己吗,真是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不是同类胜似同类啊!”
左贤王面上一阵铁青,却哑口无言。左大都尉却怒不可遏,腰刀出鞘,喝道:“狡诈的狂徒,敢骂匈奴人是畜生,老子要把你碎尸万段!”
军臣单于却斜身把酒自饮,冷眼旁视,应高却全然不惧,向军臣单于拱手道:“久闻大单于英明神武,乃仁德之君,今日所见,不过徒有虚名,堂堂匈奴帝国,却容不下一个外邦使臣,岂不贻笑大方!”
军臣单于摆手示意左大都尉退下,大笑道:“应大夫果然机智,吴王刘濞果然知人善任,没有选错人!来人,赐座,上酒!”
应高席地而坐,侍者立刻奉上奶酒和烤羊肉,应高盛满一角,轻啜一口,腥酸难耐,强忍咽下,再看那烤的半生的羊肉,血迹未干,那股特有的臊膻之味让他几欲作呕,面上难堪之色不言而喻。军臣单于道:“应大夫,你吴国只不过大汉一属国而已,弹丸之地,却敢逾越礼治,私派使者联络外夷,这可是私通敌国的大罪,刘濞难道不怕你们的大皇帝诛灭九族吗?”
应高道:“大单于此言差矣!我吴国虽是汉属藩国,却是所辖五十余城的大国,地处江南膏腴之地,人口稠密,拥兵数十万,战车战马不计其数,富甲海内,我主刘濞雄才大略,上施仁政,下恤民心;而今大汉皇帝刘启庸碌无为,听信小人蛊惑,纲常混乱,削夺天下诸侯土地,已经激起公愤,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吴王已经联络天下诸侯,高举义旗,杀奸臣,诛昏君!吴王此番遣小人前来,只望大单于能挥兵南下,无需对阵交战,只需牵制汉朝长城守备的精锐之师,保我吴军万无一失!我王景仰大单于威名已久,略备薄礼,请大单于笑纳!”言讫承上帛书,侍者接过帛书上承君臣单于,军臣单于却扔给坐在一侧的弟弟左谷蠡王伊稚斜,命道:“念!”
“金十万两,银二十万两,玉一车,丝绸二百车,美女一百名,粟米十万斛,牛两万头,羊十万……”左谷蠡王伊稚斜应声念道。
太子于单一旁冷笑道:“你们汉人真是太会异想天开了,你们汉人自相残杀,却要拉我们去卖命,我们匈奴人会那么傻吗,会被你这些小恩小惠所失去理智吗?我们只秉承昆仑神的旨意!”
应高道:“这只不过是我王刘濞的一点心意,我王久闻大单于一诺千金,能结交你这样的英雄而欣以为荣!我王承诺,如若大单于发天兵助吴国一臂之力,大事告成,吴王愿把大汉天下一割为二,分一半拱手赠与大单于,永无悔故!”
军臣单于大笑道:“吴王果然是干大事之人!应大夫,你回去回禀你们的吴王,本单于愿与吴王共举大事,逐鹿中原!来人,取羊皮书,立盟约!”
“大单于圣明!”应高闻讯大喜,起身叩拜!
“应大夫食不惯我们匈奴饭食,还请到侧帐歇息,享用汉食!”
应高谢过大单于,跟随侍者走出大帐。太子于单一旁不解地问道:“父王,为何要答应吴王出兵中原呢?这分明就是汉人内部贪婪与权欲的虎狼之斗,吴王更是背信弃义、野心勃勃的豺狼,我们匈奴又何必搅进去呢?”
军臣单于道:“中原之地富庶宇内,而我匈奴虽然疆域广阔,却多是戈壁、沙漠的不毛之地,难道要我匈奴子孙世代都守在这块贫瘠之地上吗?据我所知大汉当朝皇帝刘启,并非泛泛无能之辈,颇有韬略,要入主中原,亦非易事,汉人有一句话,‘鱼蚌相争,渔翁得利’,既然天意如此,让我们匈奴当这个渔翁,何乐而不为呢!”
众人皆以为然,军臣单于再次举角,与众人开怀豪饮。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