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接受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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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天,没有任何有关小邵的消息。

    第九天,任何关于小邵的消息都没有。

    第十天,同上。

    那十一天晚上,我对王仲说:“以后别给我送吃的了,我自己来。我得振作起来,接受一个事实——小邵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而现在,我确实可以每天为自己做吃的——煮方便面。

    柜子里的方便面在一袋一袋减少,而我的回忆却在一点一滴增多。我相信这是一种惩罚——云曾跟我说过的惩罚——上帝给那些不知悔改的贪婪者的惩罚。

    如果非要举例子,倒是可以举出一两个,比如我,又比如周吉。

    事实上,后来听说周吉死了的消息,给足了我震撼!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几乎呼吸困难,仿佛他昨天晚上还跟你一起称兄道弟,今天就突然没了,这辈子你再也不会见到那张脸,除了回忆。我知道他是我兄弟,他的摩托车技术很技术,他后来跟刘月结婚了,而且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

    周吉是怎么跟刘月好的,我不知道。或许,他泡妞的技术和他玩摩托车的技术一样精湛了得,但是他终究死于最擅长的技术。他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酷爱的摩托车,以及所有他爱过和爱过他的女孩。

    你相信这就是他的命运吗?反正,我相信。妓女从良,知道有多难么?如果你知道她们的血泪挣扎,你就不会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职业。对不起,我说的确实是职业——有名无份,但客观存在的职业。

    比较而言,浪子回头不能说是难,而是残酷。周吉的死,对于我来说就是一种残酷。而残酷的死去,不只这些,还包括我认定的已经死去的和小邵之间的爱情。

    因为,我相信,这是命运。

    我认定了,接受惩罚,毫无怨言。

    插段关于妓女的看法吧。

    妓女本纯洁,因为她们靠劳动去争取自己想要的。很多妓女是在无处谋生的彷徨中,开始走上这条路。在社会即将掩埋她们生命的时候,她们倔强地通过一种另类的方式继续活下去。那是一种活下去的渴望,很纯洁,因为没人愿意死,没人确信到底有没有来生。谁都知道劳动是光荣的,光荣是纯洁的,不是么?

    比起妓女来,爱情就远不没这么纯洁。我曾经跟一个自诩爱情智商极高的女人说过,你别相信他只爱你,也别相信他说只和你一个人做爱。或许,他在和你做爱之前,已经和另一个女人完成了做爱,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可她信我吗?她不信。最后,她出其不意地出现在A片的现场,疯一样地问那个男人:“你这个骗子,骗子。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之前马丽的婚姻变故,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事实便是如此,这个世界是疯狂的——一个男人会和很多不同的女人做爱,一个女人也会和很多不同的男人做爱,但是他们之间都不知具体。他们在胆怯中做爱,在做爱中胆怯着。

    妓女可比这些人勇敢多了,她们敢于告诉人们——我会和很多男人做爱,为了纯洁的钱。她们不虚伪,不做作,不矫情,不像那些浅薄的偷情者。她们很大方地告诉你——来取你需要的,留下我想要的——这属于最合理而自愿的交换——完全等价。

    那么妓女何以招来多数人的怨恨呢?

    因为她们的存在破坏一些规则或概念。人们习惯把偷情的女人视为婊子,或者直接骂作妓女。如果,没有妓女,就没有妓女的称呼,那些偷情的女人也不会被骂成妓女。所以,这些女人的心底愤懑是:我又不为钱,凭什么骂我是妓女?

    所以,妓女从良总是那么难。女人们不愿意,男人们也不愿意。一些意淫的所谓文化人就开始捂住裤裆写小说,说一个书生去了妓院,然后爱上了这个和他做爱的妓女。于是,荒诞的思想界开始荒诞地讨论起这个荒诞的“所谓爱情”。最后,得出的一致结论是——这是时代发展的产物,是社会进步的标志。

    但是,那些末流的文化人,终究不能改变妓女的弱势地位,无法从真正意义上帮助妓女揭去被辱骂的标签。因为,当今的妓女队伍已经变化了,已经不纯洁了,几乎淹没了一些因为求得生存而从妓的悲哀个体。

    所以,妓女从良就是不行,浪子回头不仅不行,而且残酷。

    跑题了,跑题了,就此打住!

    总体来说,从周吉的死,我看到了自己爱情的消亡。那些日子里,我坚持认为他的猝然离去是上帝给他的惩罚,就如那时的我。

    午夜的阳台通常是我呼吸空气的地方,我在那里唏嘘这一年的不寻常——没想到惩罚会来得这么快。

    若干年后的今天,我也经常回味那些日子。在小邵蒸发后的最初的日子里,我所表现出来的不适应,现在看来是完全可以被理解的。可那时,我无法做到安静,一如我现在无法做到不安静。

    我就想这样悠悠地怀念已去的残酷的岁月,包括再也见不着面的周吉——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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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在小邵蒸发后一个月时吧。那时,我已经愿意接受惩罚,毫无埋怨,但喜欢上了孤独,没命似的喜欢。

    早先,我给云和王仲他们打电话说:“别担心我,她走了,也许是我洗刷罪恶的开始。我想安静一段时间,谁也别打扰我,求你们了。”

    而他们无奈地表示接受,正要说什么时,都被我挂了电话。

    那天中午,我正在阳台上看书。天气很好,没有风,很惬意的。因为一个叫紫芹的女人的命运,我舍不得放下手中的书。忽然被楼下的一阵欢乐声惊醒,我拿着书站起,走进窗户,向下看。

    临湖的花园里,一个美丽的女孩正带着一帮孩子玩游戏。女孩高翘着马尾辫,淡蓝的羊毛上衣外加一条牛仔裤,充满着初春的活气。孩子们躺的躺,坐的坐,追的追,各具情态。最南端的一块篮球场上,还有几个男孩正在准备放风筝。

    因为久居室内的缘故,我不愿意这么快就挪回脚步,或者收回视线。

    不一会儿,女孩盘腿坐在草坪上,然后取出一只口琴。孩子们马上高兴地鼓起掌来,包括正在追逐的那些,也包括我。

    不错!吹得真不错!让我想起已经淡忘多年的爱好。

    那年,我还在读高中。校园西北角,有片小树林,我常偷跑去那里抽烟。有一次,居然碰着一女同学在那里吹口琴。

    得承认,第一次听到她吹奏时,我就喜欢上了这小玩意儿——是口琴,不是女同学。因为她吹得很棒,能让我抽烟抽得很忧伤。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