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休整,李陟在等前方探马的情报。知己不知彼,胜负在五五之间,但此时欧阳栎输得起,他李陟输不起。
少顷,探马回报。
欧阳栎的军队始终和郭?所部保持数里距离,明眼人不难看出,楚郡此举是将以东海为弃卒。
“看来,欧阳栎应该对阿裂他爹相当失望吧。”
另一个消息却着实令李陟惊喜,只是要小心罗裂。此时李陟十分庆幸没有把他带出来。
罗海的首级犹在风中摇摆,如同一张展开的招魂幡。
“还是要先帮欧阳匹夫杀狗啊。”李陟暗自笑笑,被人利用的感觉可不是太好。
“向前,杀。”不得不感谢郭?,这样的情形比任何话语都更能激起他们的血性。
相较于统帅身后一众步兵,李陟更喜欢驱策一群骑兵风驰电掣的感觉。
依照李陟战初的构想,先锋三千骑要在敌阵前分作东西两路,让出空间由中军短兵相接。然而现在李陟苦于不知遣谁统帅另一路,仓促间的交代只怕西向之军战力会大打折扣。
若是成康在就好了,李陟如是想。
先锋三千骑簇拥着李陟,无形之间围成一个圆状。彻底放开地加速,转瞬之间将剩余的步卒甩在身后。战马的速度是蹂躏敌军最为犀利的武器,至于保持阵型,在他看来是在无用不过的,没用速度,要马军何用?
郭晟由探马处得知,扬州再次出兵。一场大胜之后,东海全军都有些看轻了扬州守军,诚然一支一触即溃的军队确实无甚足取。又有谁会想到,刚刚失去主将的军队会在这般短时间之内充实斗志?
骑兵在距离敌军三里之处突然减速,待到后面步卒渐渐跟上之时,郭晟看到眼前的士卒极速向两边散开去,尚未等到他回过神来时,赵度带领着一万多名步卒迎面而上。
作为罗海上位之后走马上任的赵度,起先在军中本无任何声望,却在接任后的短短时间之中,赢得了大多数军士的信任。这一点连罗海亦是始料未及,罗海本意是在军中安插一个自己信任的人,侍奉罗家二十载,为人谦和,极易相处的赵度无疑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
在行军布阵,运筹帷幄来看,赵度并不是一个善于克敌制胜的将才,但一支军队需要的不仅仅是才华横溢的统帅,赵度凭借其视兵如子的性情,很好的完成了一个副将应尽的职责。
视卒如婴儿,故可与之赴深?;视卒如爱子,故可与之俱死。
保持阵型,拖住东海。这是李陟交代给赵度的任务,从罗裂口中对赵度有一个大略的了解,李陟相信他做得到。
很快郭晟发现眼前的军队求战之心并不急切,每每东海军有败退,他们并不急于上前压迫,反倒当己方被压制时,后方很快就会补上来,再难寸进。
郭晟一众本就是草莽匪寇,行军作战全凭一股狠劲,现在被赵度这么一拖,锐气渐渐消磨,逐渐变得心情急躁。赵度稳坐中军,看着战况,明白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世载兄弟,下面就看你的了。
却说李陟带着一千五百骑向东疾驰,一阵尘土飞扬之后,转眼间便到了东海军后,李陟现行掉转马头,高声传令,“回头,杀。”
郭晟后军不备辎重,补给全靠楚郡,是以李陟想纵火焚烧,以制造混乱的计划难以实行。不过李陟也不在意,军队如同利刃一般直插入东海郡中。没有笨重的辎重,战马奔驰得毫无阻拦,肆意蹂躏着后方的步卒。李陟的目的很明确,直指中军,擒杀郭晟。
后院起火,联想到适才在自己面前分向两边的骑兵,郭晟明白自己要栽了,向前,过万扬州士卒,进无可进,只有后退,所幸扬州战马不多,作为纵横东海多年的悍匪,他不是不知进退的人,于是东海中军大旗一转,郭晟高喊,“弟兄们,撤。”
郭晟想的很好,可惜他忘了自己的队伍是强盗而不是军队,这些草莽之人,听得一声撤退,哪里还顾得了许多,纷纷作鸟兽散去,身后有追兵,有人下刀子也不管了。
“废物,一群废物,谁叫你们这么跑了,给我站住……”郭晟甚是恼火,原先己方只是暂处劣势,如今已呈溃败之相。骂声淹没在鼎沸的叫喊声中,没有人去注意他们的大当家现在正红着脸骂骂咧咧犹如街妇。
却说李陟现在,挥舞马刀的手,相较盐城时轻快很多,彼时实力悬殊,存亡在旦夕之间,日日上阵如同慷慨赴死般悲壮。反观现在,东海溃败的如此之快,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不过现在无暇考虑这些,李陟在找人,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盐城的帐,今天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在敌军中,郭晟其实很是醒目,平日中作威作福的山大王,为了凸显自己的地位,重金求购的乌金甲,头上如同武生一般的雕翎,再加上现在暴跳如雷的神情,李陟很轻易地从人群中将他区分出来,便在山大王犹在叫嚣怒骂之际,李陟跃马上前,马刀搁在他脖颈之上,“降,还是,死。”
郭晟转过头来,盯着李陟,铜铃般双目满嗔若裂,“小子乳臭未干,敢这么和郭大爷说话……”瞬息间,头颅飞起,其实李陟压根就没打算放过他,一座城池的仇恨,隔在中间,教两人之间毫无回旋的余地。
提着郭晟的头颅,李陟横刀立马,高声呼喝到,“贼人郭晟已死,降者不杀,不降者,杀无赦。”
“杀无赦,杀无赦,杀……”身后千余骑跟着呼喊,声音传遍整个战场,登时,众多东海贼寇抛下武器。
此时赵度趋马上前,行至李陟面前,“世载兄弟,我们赢了。”李陟看着这个中年汉子,咧开嘴笑笑,点点头,随即高举郭晟头颅,朗声呼喊,“我们赢了。”
胜利后的士卒,尽皆欣喜若狂,高举武器,随着李陟欢呼胜利。山呼之声不绝于耳。
不得不说,这一战,郭晟一半输在自己身上,可是扬州人不知道,他们将全部的功劳记在李陟身上,这个看上去如斯年轻的少年,你能联想到许多史书中的名字,霍去病,孙策,乃至李世民。唯一不同的是他更为年轻。
清理战场后,回扬州城的路上,李陟和赵度并马而行,“赵伯,这一战,我方死伤多少?”
赵度笑而不语,伸出一根手指。
“那就是一千了。”李陟沉思半晌,城中尚有一万余可用之军,只是不知欧阳栎所部究竟多少,但彼此应在伯仲之间。
“将军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等等,赵伯,你唤我什么?”
“将军啊。”
摇摇头,“赵伯说笑,小子布衣,亦无功名在身,怎担得如此称呼。”
赵度捋须而笑,“如今这扬州士卒,莫不对你心悦诚服,你不为将,何人敢僭越?”
“且英雄何论出身,韩信拜将前亦不过管仓库的小吏而已。”说着赵度拍拍李陟的肩膀,“将军,如今扬州上下二十万人,全系于你一身,莫要推辞。”
“赵伯,投降的东海匪军有多少?”李陟不欲继续纠缠,顺势换个话题。
“约有近五千之众。”提到这些俘虏,赵度有些头疼,他们对扬州绝无归属感可言,只是一柄双刃剑,用得好固然可以是抗衡欧阳栎的一支生力军,反之会伤及自身。
“将他们集中起来,晚上多备些银钱,我自有主张。”
这一天悄然过去,一日?兵,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扬州城门紧闭,但城中军民欢欣雀跃,城外犹可听闻。
相反,楚郡一边,欧阳栎与姬云秀却在商讨如何扭转这逐渐落入下风的局势。
“想不到,罗海一死,扬州竟然还有如此将才,为何先前从无耳闻?云秀,你的谍报做的,”欧阳栎强忍下怒火,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他很清楚,争吵解决不了问题。
姬云秀依旧面无表情,“罗海身边一定没有这个人,他任命的扬州兵马总监是赵度,其人中规中矩,不是个会在战场上出此奇谋的人。此外,既然此人有这般将才,何以罗海生前不加重用?反要等到他死之后,所以我以为,此人应是罗海之子罗裂身边之人。”
欧阳栎略加思索,沉默不语。“罗裂吗?”很显然,之前的谍报,他们都忽略了。
姬云秀看看他,嘴角勾起一个欧阳栎不寒而栗的微笑,“云秀,你有何计策?”
“天机不可泄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