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可以说长,毕竟三年的时间,邻家陈二叔的幼子已经学会去集市打油了,也可以说短,姜舒发现书斋门外的洋槐树还是以前的样子,没什么改变,但姜舒最后还是认为,三年确实是一段挺长的岁月,因为洋槐树下的师傅较三年前老态尽显,而自己跑去法灵寺的路程似乎也较以前短了许多。
又是一年七夕,姜舒立在父母坟前,身旁站着满脸小胡渣的李陟。
这一年,姜舒十六岁,李陟十八岁。
“世载哥,真的好快啊,又是三年过去了,还记得三年前我们在这捉青蛙,烤青蛙的日子。”姜舒看着眼前的溪流,想着过去幼时的事情,不觉莞尔。
“你还说,伯策,当你吃完青蛙之后,你竟然不提醒我,衣服上粘着蛙骨头,害我回去被师傅罚,一旬啊,师傅一旬不准我吃晚饭,你知道晚上不吃晚饭多难受么?半夜里我好几次饿醒过来。”李陟摸着自己下颚的胡渣,想着以前,不禁咬牙切齿一番。
“世载哥,你少来,你后来告诉我,你是做梦梦见了王大伯的真珠虾仁馋醒的。”姜舒一脸不屑地反驳道。
“早知道,当年就不应该告诉你的,唉,交友不慎,遇人不淑啊。“李陟一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的表情。
“去你的,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从小到大,你头上有多少毛我都知道。”姜舒笑着,看着李陟的头发。
“你说啊,我头上有多少头发?我都不知道,你知道个头啊。”
“一头的毛呗,我又没说我知道有多少根,笨笨。”说着,姜舒朝李陟作了个鬼脸,笑着跑开了去。
“好你个伯策,笑我笨,你别跑,有本事站我面前再说一遍,别跑。”李陟一边喊着,一边追着姜舒不放。
姜舒见甩不开李陟,索性立在原地,用脚挑起一节树枝握在手中。
“不跑就不跑,谁怕谁,看剑,‘竹外疏花’。”
“好啊,来比划比划,别说我以大欺小。”李陟作饿虎扑羊状,一跃而上。
“啊哼,你先打赢我再说吧。”
两人便在此地互相拆招,你来我往直至二人力竭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世载哥,你说园慧师傅再过来年开春就要带你出去云游?这是真的么?”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姜舒乍一听李陟要走,分外不舍。
“嗯,师傅是这么说的。”李陟一脸无奈。
“为什么,好好的,干嘛要出去云游?”姜舒还是不相信,或是不想相信。
“我也不大清楚,师傅说什么是我爹的临终托付他的意思,还说我向来没有出世皈依佛门的心思,但要入得世,须先出得世之类叫人云里雾里的话,”李陟清了清喉咙,“那个,我师傅一向都这样,我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反正我知道他不会害我就是了。”李陟耸耸肩,一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姜舒看着李陟的耸肩,摊手,一脸无辜的样子,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世载哥,你刚才说的话让我想起了,花蕊夫人的那首诗,‘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十四万人齐卸甲,岂无一个是男儿。’恩,真的挺像的。”姜舒摸着下巴,阴着嗓子吟道。
“好你个伯策,笑话我是女子,你刚才没打够啊?我们再来。”李陟闻言便跳了起来,追着姜舒就打。
“不打了,不打了,七月天,热死人了,谁没事和你动手动脚的。”姜舒连连摆手,示意停下。
“倒也是,你一说,我也感觉到了,这鸟天气还让不让人活了。”李陟走到溪边,哗啦哗啦地将水拍在脸上。
“伯策,你带的杏花酒呢?还有剩下的吧?”
“恩,各还剩半瓶,”姜舒取出酒,盖紧盖,抛一瓶给李陟,“接着。”
“好叻。”李陟接过酒,揭开盖,放在鼻下轻轻一嗅,“这杏花酒就是不如李老爹的二锅头有劲,也不知你爹怎么就那么爱喝。”
“是娘爱喝,爹估计是和娘生活久了,也就喝上了。”
须臾,姜舒喝着酒,躺倒在地上,吟道:“兴来醉倒流水前,天地即为衾枕;机息忘怀磐石上,古今尽数浮游。”
“这才是男儿本色,醉卧沙场,马革裹尸,方显我辈豪情。”李陟举起酒瓶,“伯策,干,你我兄弟将来定要教这天下知道,如今之世亦有英杰,非全贪生怕死之徒。”
“干,相连相伴更相知,一生一代一双人,你我要做便做一世的兄弟。”
“恩,一世的兄弟。”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