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怕雅舒一个人太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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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成环,昔昔都成珏。若似月轮终皎洁,敢辞冰雪为君热。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从认取双栖蝶。”(琵琶自知才疏学浅,书中诗词多为明清之作,这阙《蝶恋花》即是纳兰性德之作。)

    “雅舒,自你去后,已经四年过去了,又是七夕佳节,牛郎织女尚且可在今日团圆,我如何才能再看你一眼。”

    兰山之下,姜兴携刚满五岁的姜舒,立在一座坟前,双鬓竟以斑白。坟前遍地植满千日红,红若彤云,白似秋霜,杂然相成。

    “舒儿,给你娘倒一杯酒。”姜兴拍拍儿子,吩咐道。

    “是,爹爹。”姜舒自竹篮中取出一瓶杏花酒,一只白瓷酒杯,满满斟上一杯,随后恭敬地走到坟前,洒在墓碑之前。

    “娘,孩儿来看你了,娘,爹爹说你最爱喝杏花酒,你尝尝好不好喝。”

    “娘,孩儿好想见见你,爹爹总说,娘是这世间最漂亮的女人,我想见见你,你来看看孩儿好吗?”

    姜兴从竹篮中取出一叠手稿,小心地堆叠在坟前,“雅舒,你生前便不在乎这黄白之物,如今,你我阴阳两隔,我也不给你烧那纸钱了,这些是我这些年来的手稿,你看看,喜不喜欢。”说着,姜兴蹲下身子,将手稿点燃。

    火苗忽明忽灭,左右摇晃,灰烬被风扬起,四处散落。

    “舒儿,你先回去,我再陪你娘一会儿。”姜兴摆摆手,扶着坟前的墓碑,怔怔凝神。

    “咳咳,雅舒,舒儿今年五岁了,我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看来,我是完不成对你的承诺了,你放心,子琰兄博闻强识,风格高古,舒儿托付给他,不会有事的。”姜兴说着说着留下泪来。

    “雅舒,你在下面过的可好,寂寞么?我想,我就快来陪你了。”姜兴颓然坐下,再次自斟自饮。一壶酒,片刻罄尽,姜兴略有醉态,便仰卧于坟前。

    黄昏,法灵寺的钟声敲响,天际几只寒鸦飞过,留下几声“嘎嘎”的叫声。

    姜舒守在门口,久久不见父亲回来。

    “师傅,爹爹怎么还不回来。”

    “算了,伯策,由你爹去吧,这些年,你爹过的太苦了,让他放纵下也好。”

    陆昭说着,抱起姜舒,走回屋中。

    “伯策乖,先吃饭,你爹过会儿也就回来了。”

    夕阳散尽最后一缕光线,一轮缺月悬于中天。夜空繁星点点,一条银河划过中天。

    吃完饭后的陆昭发觉姜兴迟迟未回,于是在安顿好姜舒睡下后,提着灯笼,来到坟前,却见姜兴已然睡倒在地,嘴里依旧喃喃地呼喊着亡妻的名字。

    陆昭叹了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将姜兴摇醒。

    “仲言啊,你已在雅舒坟前睡了一天了,和我回去吧。”姜兴一脸朦胧,于是走到溪边以手掬起一捧水,洗了洗脸,又觉口舌焦渴,再掬几捧水喝了下去。然后收拾了东西,随陆昭往回走。

    三更夜,姜兴卧房传来一连串急促的咳嗽声,随姜兴睡觉的姜舒被惊醒,急忙报道陆昭房中将陆昭叫起。

    “师傅,爹爹怎么了?”

    陆昭并不答话,叫姜舒去厨房取黄酒冲十个水煎过的千日红花头。

    姜兴躺在床上,断续道,“舒儿,,,别,别去了,我这病好不了了,咳咳,子琰兄,舒儿,你,你们过来。我有话说。”

    姜舒看了看陆昭,却见陆昭长叹一口气,“算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伯策啊,别去了,过来吧。”

    “子琰兄,你我相交数年,虽长我甚多,但情投意合,以兄弟相称。我怕是不行了,以后,舒儿就交给你了。”

    “咳咳,舒儿,我以后没办法再照顾你了,你就跟着师傅,记住,要听师傅的话,知道了吗?”

    “爹爹,你说什么?你要去哪?爹爹,你别丢下我啊。”姜舒抱住父亲,使劲摇晃父亲的手。

    陆昭将姜舒抱开,摸着他的头,“伯策,你爹爹要去见你娘了,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

    姜兴看了一眼陆昭,“以后烦劳子琰兄了,雅舒,我来了,等我。”

    后一年,姜舒六岁,原先柳氏的坟现在和姜兴合葬,却见两个坟头突起,四周遍开着红色,白色的千日红。

    “师傅,爹娘还会回来吗?”

    “回不来了,那个地方很远很远。在天的那一边。”

    “那,师傅,爹娘在那里快乐吗?”

    “快乐,你爹和你娘在那里,再也不用分开,可以永远在一起。”

    “师傅,爹娘在那边还会再生一个弟弟么?”

    “不会的,你爹娘在那边会一直看着你,挂念着你,祝福着你,直到伯策活到很老很老,带着媳妇去见他们。”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