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情妹想做新娘 生哥为枪奔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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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哥回到了海滩上,老远就看见山里妹坐在沙滩上补那被日本商贩偷割烂了的鱼网,那鱼网被割得太碎了,如若不是穷,爷爷能拿出钱来买新的,早就扔了。

    这鱼网也真是的,本来就经过山里妹的千补万裢,这回倒好,山里妹不是在补而是在一片一片地连接,这工夫就费大了。补补裢裢刺绣个花什么的,是女孩子的天性,女孩子心细能耐下这个心烦。

    生哥抬眼望去,在长长的海滩上,渔家的女人们在编织着破旧的鱼网,渔家的爷们们在修理着破旧的渔船。阳光虽然沐浴在金色的沙滩上,但这里并不浪漫,没有歌声,也没有吃饱喝足了的有钱人所想象的乐趣,这里只有劳累和饥饿。人们都在低头用心做着手中的活计,被生活逼迫得低首下心,没有心思去看那碧蓝的大海和蔚蓝的天空,更听够了那海浪波涛得搅闹声;他们多想安静一会,休息一会啊!偏偏那海风刮的你说话都得大声喊。

    同在一片蓝天下,这里是海浪和风的世界。从车水马龙喧嚣的闹市到这波涛连天得大海边,听到的是另一种喧嚣,这种喧嚣让人舒心,心旷神怡,天籁之声,是大自然得美感。海鸥在搏击着海风波涛,在海风中时上时下,它并不掠过海面,而是一头扎进水里……

    冬生沿着海滩往山里妹的身边走去,海滩早已布满脚印,被忙活的人们踩杂乱了,分不出谁是谁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山里妹像是跟冬生约好了似的,在冬生走近的那一刻,她转过了头去,但手中的梭子仍在飞舞。那纤纤的胳膊和纤细的手指,生下来就是艺术品;本来是用做表演婀娜美丽舞姿的,却阴差阳错的在这大海边风吹日晒,粗劣地劳作着。这就是命运,命运是什么?命运就是命中注定的,人一生中生死、贫富、祸福的遭遇。难道山里妹从生下来的遭遇是命中注定老天爷安排的吗?是永远改变不了的吗?

    山里妹看着生哥只是笑,什么也不说,她得笑虽没出声可是发自内心的,这是爱的一种方式。据说对男人爱过头了的女人,对男人什么也不说,她们是用心去表达的。

    冬生坐在山里妹的身边,心里有话想说,但不知什么原故憋了半天才道:“补网呢?”山里妹没做声只是笑,脸上泛起了红晕,两颊绯红。山里妹有些害羞,是自己内心思念生哥得羞涩。山里妹没回答冬生的问话,冬生并不放在心上,他知道山里妹的性格。他抬起头往海里望去,见爷爷正在水边舣船,看样子是在那里修理。他还是问了一句,道:“爷爷呢?”山里妹顺着冬生望的方向看过去,意思是告诉生哥爷爷在船上呢!冬生起来向爷爷走去,山里妹看着生哥的背影,收拾了工具,快步回到了草棚子,烧水做饭去了。

    冬生帮爷爷把船掉转过来拖出水面,待了会潮水落下去,两人便在那里堵渗漏。爷爷并不知道冬生回来的目的,只当是他回来看自己,所以就没把日本小火轮上的日本人雇佣他的事说给冬生听。这时山里妹烧好了水盛在瓦罐子里提了来,爷爷对山里妹道:“孩子你生哥回来了,咱们回家吧!”家!多么亲切的名字,分明是个草棚子;爷爷也说是家。家,把无家可归的人连在了一起,他们无形中成了真正的一家人。

    山里妹见生哥回来欢喜得忙这忙那,忙着做饭给生哥吃,她一边做饭一边问冬生道:“生哥,这回不走了吧?那街里有什么好的,整天家乱糟糟的,干什么的都有,我跟爷爷每天都替你担着心呐!”

    冬生没顾得回答山里妹的话,只是朝着山里妹笑笑,在那里跟爷爷说些无关紧要的家常话。冬生见山里妹织补的网破碎得厉害,以为是网线腐烂自己破的,那网本来就使用了多年,不结实了,他在家里时也是这么每天忙着和山里妹一起补网,或是跟爷爷一起修船。为了那口吃的,为了糊口,整天家忙里忙外没个闲着的时候。爷爷偷闲时抽袋烟,他和山里妹感冒发烧不能动时就算是忙里偷闲了。所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网是被日本人偷割的。

    上次他把爷爷和山里妹搬到阿毛公馆去住,是想着让爷爷和山里妹在那里享享清福,那知,爷爷是一辈子劳累惯了的,闲不得,闲着浑身不受用。这不是说爷爷命贱,忙活的命。但生命在于运动,逸豫亡身的道理世上的人都懂的,可很多人手里有了余头,够吃够用的就开始懒惰,不再去勤快。筚路蓝缕也确实是太艰难了,多少人付出了终生的心血,甚至丢了性命,成功的又有几个?真是令人望而生畏,所以一般的人能填饱了肚子也就不再去奔命了。

    冬生望着遥远的碧落,他在寻思:这星空到底有多长?那么这茫茫大海在哪里才是尽头?人生的欲望是否与这星空和大海一样,没有尽头,永无止境?他想不明白自己这样打打杀杀是为了什么?是想得取更多的钱财?说句良心话冬生从来就没有这种想法,在他的心里只要能吃饱肚子就别无他求了。把兄把弟们把他推到这风口浪尖上,着实让他骑虎难下,他现在可以说是被自己的那些兄弟们用手举在了头顶上,身不由己;在他们的头顶上发号施令可以,想落地不干了不行!他就像那叫花子、鞋匠和小贩,他的所作所为成了他谋取生存的一种方式。男怕入错了行,女怕嫁错了郎。已入了行,已嫁了郎,要想改变现实是件不容易的事,硬是要改?那就得脱层皮!

    到了晚间,爷爷总想给冬生和山里妹一个说话的机会,他嘴里噙着烟袋走出了草棚子。过了好长的一段时间也不见爷爷回来,山里妹明白爷爷的心思。她心里有冬生,爱冬生,两个人在一起说话的时间长着呢,何苦把爷爷逼出去!她对冬生道:“生哥,你过去在家里时,爷爷晚间从来都是不出去的,这么长的时间了,万一伤了风感冒就麻烦了。你快去把爷爷找回来吧!”

    爷爷出草棚子冬生还以为他出去方便去了呢,跟山里妹说了两句话后,就一直在想王小五酒楼的那个日本枪贩指的海边是在哪个位置?他们交接能在什么地方?这海边长了去了,深更半夜黑咕隆咚到哪里捞影子去?冬生后悔没叫强子带几个兄弟盯梢跟踪,那样自己就不用费心费脑筋了。他正在寻思着,两眼看着眼前地那一跳一跳的灯火,直看的两眼?睁,像是在出神。山里妹的话把他从思虑中唤了回来,他才恍然醒悟,感到爷爷出去的时间的确不短了。他慌忙站了起来,险些绊倒在地上的板凳上。山里妹心痛他磕疼了,温柔地说了声:“不能慢些!”冬生憨笑道:“噢,知道了!”便出草棚子来到了海滩上。

    他估摸着爷爷能在小船旁,因那条小船是爷爷的唯一,它几乎伴了爷爷的一生,多少年来磕磕碰碰,风吹浪打,雨淋日晒,在爷爷地修修补补中它也陈旧破败了,成了千疮百孔得破船。它像爷爷一样饱经沧桑,也和爷爷一样在它的身上有说不完的故事。冬生见爷爷立在潮头双手抚摩着它,像是抚摩自己怀中三世单传的婴儿一样呵护着它。呵护婴儿是为了后继有人老有所养,百年以后有个接续香火的人,到坟上去拜土烧香。呵护破船是为了眼前得艰苦生存,爷爷不能没有它,没有它就没有了生活来源,就得去讨要,去当叫花子,就得去等着饿死。这条船是爷爷的命,不,在爷爷的眼里有了它才有了爷爷的命,爷爷视它为自己的命根子。冬生对这条船也百般得崇敬,它曾经载着他渡过了艰苦危险的难关。在黑黑的夜幕下,那船体的影形有些模糊,依稀像是从大海中探出的龙头,爷爷在龙头下仿佛与龙在交谈着什么?冬生来到了爷爷的身边,他把自己得上衣脱下来给爷爷披在身上,说:“爷爷,夜里天凉,咱们回屋吧。”

    爷爷烟袋里的烟早灭了,他把烟袋从嘴上拿下来,舍不得在船头上?打烟锅,而是抬起左脚在自己得破烂鞋底上轻轻地把烟灰?去,然后把冬生披在他身上的衣裳拿下来给冬生披在了身上,道:“你穿得这么单薄,别凉着,你和我不同,不能跟我比。我习惯了这海水,习惯了这大海的气息;我不能没有一天听不到这大海的波涛声,我不能没有一天吹不到这凉丝丝的海风,我不能没有一天闻不到这海水得苦咸味。倘若我离开了大海,那么就会了结了我的一生,我适应了大海的一切。有海风地吹拂我会心情舒畅,生息昂扬,生意盎然。海风能把我吹结实了,吹的我穷尽益坚,老当益壮。”

    是啊!这海风吹拂了黄炎子孙五千年,也从海外吹来了这些德国洋人,他们倚仗着手中的洋枪大炮,欺侮着世代生息在这里的人们,这能怪谁?怪这海风?不,怪我们自己,怪我们手中没有武器。我今天到海边来就是来寻找武器的,只要有了武器腰杆子就硬,枪杆子里面出真理,这是千真万确的,是千古不灭的真理。黑暗中爷爷想用火镰打燃了火纸点燃烟锅,可那海风太大,爷爷尝试着打了几次都没打燃,他有些无奈,只得放弃。对冬生道:“孩子,咱们回屋吧,回了屋还得好生看着海上发来的信号,别给人家耽误了,给人家误了事就拿不到钱了。”说着话爷爷已转身往草棚子走去。

    冬生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他明明听到爷爷就是这么说的,倘使果真这样那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这是无意之中自己没料到的,假如是真的,自己再也不用殚精竭虑了。不谢天,不谢地,得好好得谢谢爷爷了。他怕自己是臆想,臆听,脑子凭空主观编造出来自己忽悠自己,他紧追几步与爷爷并肩,黑暗中他脸转向了爷爷,问道:“爷爷,你刚才在说什么信号啊?”爷爷上了年纪,在风中听起来费劲,他没听清冬生的话,不知冬生说了些什么,便道:“海上风大,说话费劲,咱们回屋说吧。”两人踩着松软的沙滩,脚印深深地往沙里陷,与在陆地上走路另有一种感觉,那沙儿好象像要留住他俩似的。

    山里妹倚在门框上,在那里耐心等待着生哥和爷爷回来,她有意到海滩去找生哥和爷爷,但没动。她想:或许爷爷跟生哥有重要的话要说,爷爷前些日子说过,租船比他俩在海上捕鱼要划算得多,且费力费事都少,钱也来得快!爷爷说如能长此以往,那些日本人继续干下去,继续租他们的船,他们的钱积攒多了就到村上去买处房子,自家独院独户的,给她和生哥把婚事办了。办婚事山里妹当然高兴了,白皙透红得大姑娘,哪一个不想做新娘?谁不想穿得红红绿绿的,盖着那遮羞的红盖头,坐着那八抬大轿,舒舒服服,在鼓手喇叭吹吹打打的迎亲曲中,颤颤悠悠地到新郎倌家里去?这是人生的第一桩大美事。有些老女人说:女人生下来不坐轿子,等于在这人世上白活了一遭,没尝过坐轿子滋味的女人,在这人世上没人痛,没人爱。山里妹被这些老女人说的心里暖融融的,火辣辣的,多盼望着手中的钱快快得增多。爷爷也看出了山里妹的心思;为了买间房子,为了山里妹的婚事,爷爷毅然把酒戒了,但他并不告诉山里妹。那酒壶里的酒满满的,他再也没去动过。吃饭时山里妹劝爷爷喝点酒好舒筋活血,强壮身体,爷爷总是说:这几天胃里不舒服,过几天再喝吧。山里妹时常地去数她和爷爷积攒的钱,问爷爷还差多少?什么时候能攒够了?每次爷爷都乐呵呵地说:“快了,孩子,到那时你就嫁给你生哥,也好卸去我心头上的这块心事。”爷爷每次这么说的时候山里妹心里都是美滋滋的,她多盼望着生哥能早日回来跟她和爷爷一起挣钱,或在街市里挣了钱拿回来。

    一次她问爷爷道:“爷爷,你说叫生哥娶我,生哥会娶我吗?”在说这话时山里妹心里总是暖暖的,脸颊热热的,微微泛起难以看出得羞涩。爷爷笑了,他从嘴上拿下含着的烟袋,道:“傻孩子,他不娶你娶谁?这世上的女子固然很多,山南海北到处都是,但也得分个层次,讲个门当户对,说个缘分。有道是千里姻缘一线牵,那些社会名流和富家子弟都有红娘和月下老,咱们穷人虽没有红娘和月下老,可咱们都是苦藤上的苦瓜,有苦藤连着,你生哥即使走得再远也不会挣断这根苦藤的,到了时候他就会回来的。”

    山里妹倚在草棚子的门框上想着爷爷的话,同时在猜测着爷爷跟生哥都说了些什么?爷爷叫生哥娶我吗?生哥怎么说的?他答应娶我吗?他回来见爷爷不在跟前高兴地把我抱起来吗?那些上花轿的……山里妹黑暗中听到了人踩沙滩的唼喋声,知道生哥和爷爷回来了。她一时兴奋,在想:生哥会对我说什么呢?爷爷会怎么说?当她听到那脚步声更近了的时候,三步化做两步急忙跑进屋里找火镰打起火来。大概是激动的原故,她的手有些哆嗦“啪嘁,啪嘁”打了十几下也没能把火纸打燃了。

    冬生进门来见状,从她手里接过火镰火石来,黑暗中他俩的手触摸到了在一起,冬生觉着山里妹的手冰凉冰凉的,并且在发抖。他不了解也不知道有些没接触过男人的女孩子,在来例假前的一段时间手脚都是冰凉的,他以为是天凉温度低山里妹冻得发冷所致。等打燃了火纸点着了油灯后又去把草棚子的柴门掩上。爷爷坐下来把烟锅在油灯上吸燃了烟,吧嗒着抽了几口,那烟雾从他的口中喷出来,在昏暗的灯光下慢慢地升腾扩散,草棚子里顿时乌烟瘴气。不过,山里妹和冬生早就习惯了这些,爷爷吐出的烟雾又被他俩吸入了体内,这也像是他俩生活的一部分。

    爷爷吸完了这袋烟,喘了口气,才说:“冬生,你把门子敞开,把灯吹了,咱们好看着海上发出来的信号。”听爷爷说完了,冬生才问:“爷爷,这信号是咋回事?”

    爷爷?着烟袋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冬生,又因他和山里妹挣到了钱而显得特别开心。冬生一时陷入了矛盾之中,他不想惹爷爷生气,爷爷的鱼网被坏人偷割了,在万般无奈中好容易才谋到这份出租船的差事,假如自己给爷爷把这挣钱得好事搅了,断了爷爷的财源,爷爷跟山里妹的生活咋办?这不光爷爷会生气,山里妹也不会答应,答应了他俩以后吃什么?在矛盾中冬生的情绪有些低落,完全没了来时的那股子劲头。他跟老儒腐、疤根、强子曾经设想,假使这次计划行动成功了,他的手下有四五十号的兄弟,如果每人怀里都揣上那么一把五连发的手枪,再加上那批手雷和那七八枝德国毛瑟长枪,那样,他的队伍就好看了,他就敢跟德国人,不,这些侵略霸占我土地的德国鬼子叫板。他看准了这些穷苦的兄弟是成事的希望,一腔碧血洒在生养自己的土地上也在所不惜。事情进行到爷爷和山里妹这里,他的心里有了矛盾,他想:如果设身处地换个位置思考,自己站在爷爷的位置上,别人为了干自己的事情来把自己的饭碗砸了,那么自己会怎么想?冬生觉着放弃有些遗憾,但又暂无弥补的办法。

    黑暗中饱经风霜的爷爷觉察到了冬生的异常,他觉着冬生有话要说,但又说不出口,他有些纳闷?他身上一无所有,除了那条破船再就是他自己了,活着这身体是自己的,死了这尸体就不是自己的了,死尸谁要?埋葬都得花钱找地方,那……他想山里妹……山里妹是在耐心等着他的。那……爷爷虽然年老见识多,城府深,遇到这种情况也断了思路,再也猜不出冬生想说什么?没辙了。爷爷终于鼓不住了,他又装了一袋烟,边用火镰打火边对冬生道:“孩子,你今天回来,我就知道你有事要跟爷爷说,不要紧,不要为难,有事你自管说。爷爷这把老骨头也没有什么本领,能帮你多少就帮多少!”山里妹听后心想:合辙这爷俩才刚出去这么长的时间,没说我跟生哥的婚事呀!两人都说了些什么?生哥还有什么话要说?他是否要当着我跟爷爷的面说我和他的婚事?山里妹想到这里心有些跳,她开始激动,脸上兴奋的表情在黑暗的遮掩下爷爷和冬生都看不见,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出。她附和着爷爷对冬生道:“生哥,爷爷叫你说,你就说呗!”那声音轻巧圆润,声调中孕育着款款情意。

    黑暗中冬生没有做声,爷爷这时已打着了火,他在用嘴吹那火纸,然后对在烟锅上吸燃了烟袋。爷爷见冬生不做声,以为他鼓着嘴不说,心里挺别扭,老大得不高兴,一时猛抽那烟袋,烟锅中的火红红的,顿时映红了爷爷那古铜色的脸膛,烟锅随着温度得升高发出了吱吱的响声,那声音像是在催促冬生快些说话,不要惹爷爷生气。冬生见不说也不是个法子,但这种话说起来又难于启齿,不管你怎么说都是在断爷爷和山里妹的财路。他支支吾吾,期期艾艾,含糊其辞,道:“事情是这个样,疤根和强子想弄几支枪,我们……我们的眼线探到日本小贩是在海滩上交接货物的。我本来回来是想摸清那些枪的藏处,没想到日本人租了你的船来回摆渡枪枝……”

    “嗨――租咱们的船怕什么?”黑暗中爷爷插嘴道:“日本人给咱钱咱才租,不给咱钱咱能租给他们吗?”

    “我是说如果我们兄弟们把日本人的枪劫了,就断了你和山里妹进钱的财路了。”冬生轻声地说,他是怕隔墙有耳,被草棚子外面得坏人听见。“傻孩子。”爷爷道:“日本人鬼精着呢,你以为他们会永远租咱们的船?过不几天他们就不租咱们的了,我心里有数,咱们的网就是日本人偷割的。今个儿早上柳老大告诉我说,他的网被人给偷了。我估摸着定是日本人干的,过几天他们就会去租柳老大的船了。你道日本人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是怕用的咱时间长了咱们摸了他的底细,小日本,哈哈……”爷爷笑道:“你再鬼灵再刁滑,也逃不过我的眼睛,我把你们看得一清二楚。”爷爷说完在地上?了?烟锅,那动作因怀疑日本人偷割了他的网,?得有些发狠。冬生听出爷爷恨在哪儿了,刁钻可恶的日本商人,他们不是和你公平地谈买卖,而是先偷割了你的网,使你失去捕捞的工具,断了生活来源,然后用最低的租赁价格逼你就范。

    日本人割了爷爷的网,爷爷怄了一肚子的气,爷爷本想报复他们,怎奈自己年老体弱,又怕出事牵连了山里妹,所以爷爷也只能为了那两个租金暂时屈从,这口气爷爷含在嘴里没往肚子里咽。今天冬生回来了,而且是想搞日本人的枪。狗日的,活该这帮子日本商人倒霉,你割了我的网,我拿了你的枪;这样双方就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了。爷爷憋着的这口气总算吐出来了。

    这时海上的风大了起来,把个草棚子的门子刮得呱嗒呱嗒得乱响,爷爷出了草棚子看了看天气,知道这风一时半霎煞不住,还会越刮越大。黑暗中爷爷又把草棚子整理了整理,冬生出来帮着爷爷。末了,爷爷指着码头外的海面说:“要到日本人的小火轮山上去,在这漆黑的夜里如同瞎子摸东西;白天即要定好了位,夜里又要凭感觉。”

    爷爷把每次去日本小火轮,日本人都是先指挥着爷爷把小船靠在小火轮的右后侧,他们把东西从小火轮上用绳子吊下来,然后爷爷再把小船划到舷梯处日本人再上爷爷的船。由此爷爷推断出日本人的枪枝就藏在小火轮的后舱里。回到草棚子里,爷爷说:“冬生,把门带紧吧,风太大了,今夜小火轮上不会发信号了。”冬生掩上了柴门,山里妹取火镰打火点燃了油灯。爷爷今晚得兴致很高,他坐下来把油灯挑大了火头,然后用烟袋锅在地上开始画码头与小火轮停泊的方位和小船地走向,使小船在黑暗中怎样才能正确找到小火轮,又怎样才能靠上等……使冬生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不至于到时候盲目地失了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