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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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委员长称为“千古笑柄”的兰封战役,以土肥原的14师团攻占开封而宣告结束。历时数月的徐州会战也落下了帷幕,参战的几十万大军成功地撤出了两淮地区。避免了被日军精锐师团消灭的下场。

    六月九日上午,我们炸开了郑州的花园口黄河大堤,以阻挡14师团的近一步进攻。

    我们完成了兰封阻击的任务,在六月十日开始南撤会湖北驻防。

    火车一路向南开去,沿途到处都是从徐州地区撤出的难民队伍,铺天盖地,不见首尾。大批的难民见到火车路过,全都争相扒上车厢,赶快逃离这里。随着火车的前进,我们这趟军列渐渐变成了难民的专列,尽管没个角落里都塞满了人,但仍有后来者不断地爬上火车。

    我的八连所在的那节货车箱已经挤得没地方下脚了。我坐在车厢大门旁,门敞开着,一阵阵夹杂着泥土清香的湿润空气飘进车厢,火车被超载的人们压得步履蹒跚,但依然顽强地超长江驶去。看着漫山遍野的青草和油菜花,我心里一直惦记着林雪。一个多月没见了,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跟着军部虽然安全些,但是在这举国大决中,谁又能保证一个人的安危呢。

    六月中旬,我们回到了武汉。日军正在沿江而上,直扑武汉地区。此时,整个武汉三镇都被笼罩在渐渐压城的战云中,政府已经颁布了武汉地区所有非战斗人员必须撤离的命令,刚刚从徐州撤出的难民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就又汇入更大的难民队伍中继续向西撤退。

    长江码头上,大批的平民登上了开往四川方向的江轮,拉家带口,惨不忍睹。我们在当地警察的引导下登上了过江的轮船。

    74军在兰封战役后,被编入了江南第九战区的第一兵团,由薛岳指挥。进入六月中旬,武汉地区先后集结了一百个师大约七十万部队保卫武汉。政府甚至将最后仅存的二百架飞机和少量海军舰艇部队全部调至武汉地区布防,准备和日军决死一战。

    到达南岸后,我们原地进行休整,补给的武器弹药和刚刚整训好的补充新兵已经在这里等着我们了。

    营地的空场上,我叉着腰,仰着下巴,看着面前整齐列队的56名补充新兵。他们各个低着头,不敢和我对视。老兵们不着四六地围在一旁晒着太阳,抽烟说笑。这情景让我想起了一年前我刚到八连时的样子,那时我站在队里,今天我站在了刘长喜的位置上。看着他们一张张白净的脸庞,想必都没有经过太多的正规训练,可能仅仅是练了些步兵操列,趴在地上放了几枪就被送到了我手里。按常理,他们注定要成为进攻时老兵的炮灰,用身体去挡住日本人的子弹,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会很快死去,极个别活下来的才有资格称被军官们当人看待。

    “叫全连集合。”我对身旁的老扁豆说。

    队伍集合完毕,一百五十人的全副武装整齐地站在我面前。

    我背着手从他们每一个人面前走过,新兵是恭敬的眼神,老兵则是戏虐的笑容。我停在长顺面前,拿起他的步枪,拉开枪栓,退掉了枪里的五发子弹,清脆地金属撞击声和子弹落地的响声甚是好听。

    我用三个手指头在弹仓里摸了一把,顿时我的手指头就蹭上了一层黑黑地污渍。我合上枪栓,把枪还给了长顺,大声说:“你们都说咱们的枪不好使,老是卡壳!知道为什么嘛?”

    没人说话。

    我说:“我的枪就从来不卡壳。”

    麻秆小声嘟囔说:“扯蛋。”

    我听到了,但没理会麻秆。我从地上捡起我的步枪,拉开枪栓,退出子弹,用另一只干净的手伸进弹仓也摸了一把,然后把一个干净一个脏的双手亮给全连的人看。

    我说:“一个是我的,一个是长顺的。谁能告诉我区别在那?”

    没人应声

    我说:“咱们拿的都是七九式,是我们最好的步枪,比起汉阳造,十年式,强出百倍。杀伤力和精准度甚至比鬼子的三八大盖都强。可是这么好的枪,我们还是整天抱怨不好使。这不是后方兵工厂的问题,是你们自己的问题。”

    “是啥问题呢?你就别卖关子咯”麻秆说。

    我说:“就两个字,保养!”

    我在裤腿上蹭了蹭那只脏手接着说:“你们老兵可能看见过,我不打仗时每天都把枪拆了保养,这是军校时保持的好习惯,枪就跟狗一样,你对她好,她绝不辜负你!可你们呢,每天不训练时,不是睡觉就是扯蛋,当然我没说这样不对,但是从今天开始,你们每天吃晚饭前的一件事就是给我保养武器,以前怎么样我不管,从现在开始,谁要是再让我从你们的武器上摸到脏东西,可就要伤和气了,听明白了吗?”

    全连战士大喊:“明白!”

    我笑了说:“明白个屁!你们都会拆枪嘛?不会的举手,我现在就教你们。”

    几乎所有人都举起了手。

    看着这一片手掌,我知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狗熊看着锅里的菜一点点少了,急得他浑身直冒汗,他用黑乎乎的手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说:“你们这帮王八蛋给我留点!我还没吃呢。”

    我捧着饭盒,一边吃一边说:“今天学不会拆马克沁,你就别吃饭!”

    狗熊瞪了我一眼说:“就你能耐!”

    我嘿嘿地笑着,看着狗熊笨手笨脚地继续分解着马克沁。

    狗熊边拆边抱怨:“妈的!老子用了五六年马克沁了,我怎么没瞧出这玩意这么多零件呢?”

    我说:“这都赖你,就像你老婆你都睡了五六年了,还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是一个道理。”

    老四说:“日婆姨,当然要关灯日,开灯他狗日的放不进去!”

    狗熊骂道:“滚!老子在太阳地儿低下照样日女人!”

    周围的人一阵哄笑。

    狗熊说:“你赶紧的,教教我!”

    我说:“我都给你拆过两遍了,还没看会?”

    狗熊说:“我脑子不好使,你再给我拆一遍。”

    天黑了,我和狗熊还坐在空地上,狗熊一边用油布擦着零件,我在一旁抽着烟看着,不时指点一下。

    狗熊突然问:“你这是为什么啊?”

    我吐了一大口烟说:“打兰封时,我亲眼看着三排的小柳子,就是因为枪卡壳了,被冲上来的日本人一刀扎死了,那一枪要是打出去,他就能活了。我不想你们也这么白白地冤死。我要带着你们活着回家。”

    狗熊低着头说:“你放心吧,我一定学会了。”

    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饭,我让赵老头给你留着呢。”

    狗熊抬起头笑着说:“肉留的多嘛?”

    我在他脑袋上捶了一下说:“你再说,我这就都吃了去。”

    狗熊瞪着眼睛说:“别啊!这都差不多了!”

    我转身走向营房说:“睡觉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