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打击,又狠又准。李昊的心在淌血,尽管有城墙的优势,损失还是非常巨大,三万精卒中阵亡的过万,余者半数带伤,百姓的伤亡更是难以记数,户籍司的初步统计死者应在三万以上。也就是说,米斯人的一日猛攻,使太平城总人口十分之一的军民失去了他们宝贵的生命。
天一阁中的李昊痛彻心肺。负责袭扰的大唐骑兵,损失过半。卡夫,将是他终生难忘的一个名字。
痛彻心肺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那就是城外的卡夫元帅。
三军不可一日无粮。粮草被烧,也就是等同于身陷绝境了,一般的主帅在这种情况中,首先考虑的是如何安全撤退。卡夫毕竟是卡夫,绝地反击,他敏锐的抓住了李昊在得意心态下那短暂的松懈。
破门无望是卡夫心中永远的痛。他并不知道城里面有一个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那个人出于对非洲神秘金字塔的好奇,无意中看了一段关于古埃及人如何搬运巨大石头的文字,于是突发奇想,建议用巨石堵住城门,以防不测,这个建议幸运的被不拘常法的国王李昊采纳,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意吧。
高欢认为,无论金字塔是否和外星文明有关,它都是底层劳动人民的血汗结晶,伟大金字塔的基石是奴隶们用生命构筑成的。此刻高欢正打着鼾声,他太累了,如果不是柳五来接,他自己是无论如何无力走回家中的。秦萍看着儿子沉睡的面庞,悬了一日的心才算放下。院中柳五正在清洗盔甲,木盆中的水,是血红的。
卡夫决定撤兵。战死在太平城下的米斯士兵,超过了十万,受伤的更是不计其数,他最初的本意是偷袭,不计伤亡的四面猛攻,目的就是掩护破门,城门破了,眼前这个小小的太平城,将再也无法抵挡自己的脚步。计划失败后,他是可以收兵的,卡夫没有那么做,他派出使臣骑快马去邀请盟友们前来观战。
勇敢的大唐骑兵和米斯盾阵迎来了他们宿命中的相遇。一方是纵横北地的大唐玄甲铁骑,一方是无敌西大陆的米斯长盾军,一个是最锋利的矛,一个是最坚固的盾,在长达六个月的时间里,大唐骑兵一直刻意避免和他们接触,,骑兵的弓箭对这乌龟一般的盾阵几乎不起任何作用。可是今日避无可避了。
太平城四位元老级大将中,以李伯最沉稳,李叔攻守平衡,李季多谋善断,最勇的是李仲。李仲是个粗人,是以国王李昊从不令其独领一军,如果不是儿子战死在安胡城,不得不留李季镇守安胡,是万万不肯让李仲统率骑兵的,就怕打光了,没办法啊,总不能让李仲守城吧。
李仲亦知自己责任重大,自掌骑兵主帅之位后,便戒了酒。奉命袭扰攻城的敌军后,李仲严令手下将领不得与敌人盾阵和骑兵纠缠,分四路人马出击,哪面薄弱就骚扰哪面。不幸的是李仲正赶上卡夫亲自指挥的那面,北城是王宫所在,城头的王旗和敌人的帅旗已经严重刺激了李仲的神经,又逢敌人攻势正猛,守城的官兵和百姓岌岌可危。
尽管立国称王之后,李昊待李仲不比从前亲热,可在李仲的潜意识里没把李昊当成国王,留在他脑海深处的还是那个有些青涩的青年,正拿着一碗酒对自己高喊:“二哥!过来喝酒啊!”那天他们六人摸进一股盗贼的巢穴,一场苦战之后,有了第一个立足之所,后来那股盗贼的首领纠集了附近的贼寇回来报仇,夫人宁元中箭差一点死掉。
往事历历在目,恍如昨日。李仲遥指米斯帅旗:“随我死战!”矛与盾就这样相遇,在激烈的碰撞中,血肉横飞,双方都是一步不退,拼命撕杀,唐骑中带重兵器的极少,负责砸开盾阵的越来越少,李仲大喝一声,把骑枪挂在马头得胜钩,探身从地上抓起一柄狼牙棒,足有四、五十斤重,生生在盾阵中砸开一条血路,阵型一破,米斯长盾兵就只能拼意志力了,毕竟身体再强壮也是敌不过马的,好在是人数占优,勉强打了个旗鼓相当。
卡夫原本是想借此次攻城,展示米斯强大的武力,震慑自己那些三心二意的盟友。还有一个说不出口的理由,那就是五十万人是无论如何不能一起回去的。不能让敌人这个莽撞的骑兵将领,破坏了自己的计划,命令身边的鲁斯将军带着那五千哈尼骑兵,消灭眼前敌人这股骑兵。
李仲的副将发现了自高处冲下的敌人骑兵,忙高声提醒李仲,李仲急令全军后退。只见令旗一摇,唐骑齐齐退走,就连哈尼将领也不禁在心中叫了声好。鲁斯还要守护帅帐,无意远追,跑了就跑了吧,下令骑兵归营,刚刚转了马头,整好队形的唐骑刺马再度杀来,哈尼骑兵本就心有不甘,毕竟对手难遇,敌骑的举动正合心意,不等鲁斯下令,兴奋的吆喝着冲杀了上去。鲁斯非常无奈。
这场惨烈的撕杀,令所有观战的人都为之冷汗直流。黄胡的征西部一位族长说了句:“真勇士也!”
卡夫元帅担心自己的哈尼骑兵损失过大,只得从攻城部队中急招一部,意图合围,对这股敌人,他是真的动了全歼的念头,可怕到了让人尊敬的敌人绝不能留。
唐骑连经两场血战,马力和气力都不及敌人骑兵,早落下风,全凭一口勇气在咬牙苦撑。李仲偷眼见敌人步军过来,见目的达到了,再度急令全军撤退。
“为什么不投掷标枪!?”鲁斯将军的愤怒到了极点。
“我们哈尼人从来不在背后杀死一个勇士。”每个民族都有自己恪守的传统。
跟随李仲身边的,已不足千人,几乎人人带伤。李仲号淘大哭。
天一阁。李昊决定让大唐的所有骑兵,全力骚扰米斯人伐木,不能再让敌人大举攻城了,再这么打下去,胜负难以预料。小看了这老匹夫,李昊心中愤恨难平。
米斯元帅大帐。只能退兵了,卡夫心中黯然盘算着,这是眼前最明智的选择。尽管要以一场令人感到羞耻的败仗,来结束自己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军事生涯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此刻个人的荣誉,卡夫并不在意,他现在正为如何撤退发愁,一无所获而且强攻无果,士气将低落到什么程度呢?一旦敌人全力追击,后果将不堪设想,必须再想个办法。
夜已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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