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周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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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自己的亲人骨肉遭遇不幸,作为外人是很难有什么切肤之痛的。

    在高欢心中眼里,姐姐杨怡无疑是偶像般的存在,仿佛人世间的一切苦难,也敌不过姐姐嘴角那一弯浅笑。当杨一带人将四个老者冰冷的身体摆在院中时,杨怡失声痛哭。有些现代人早就没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种观念,不是因为这八个字有什么封建腐朽思想,而是他们无意背上这个沉重的感情包袱,当然,如果这为师的人对自己升官发财有巨大帮助的那就另当别论了。高欢能理解姐姐的悲痛,其中杨家的三位老者和这断了一臂的李仙子,必是曾经给一个不爱读经书女诫,不喜学画写字的顽皮小女孩无数快乐的回忆,尽管高欢不曾和他们做过什么交谈,仍是从他们严厉的眼神中看见那浓浓的亲情。那长得如同竹杆模样的老者,乃是姐姐意中人吴进的人,能够生死相托,也绝非是普通的主仆关系。所以高欢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姐姐,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默默看着哭得涕泪横流的杨怡,突然觉得自己这姐姐原来竟是那样的美。

    杨一跪地请罪,山前农户的情况,他事前是来探过的。杨怡擦去泪水:“过不在你。都是我谋划不周,才有今日之祸。逃过此劫,我自回家中请罪,与你等无干。”高欢心中大赞:姐姐,你真是了不起的女子啊!和你一比,高欢简直愧为男子。

    不能苛求高欢,毕竟他原来的时代某些领导者让人心寒。功劳是领导有方,错误是执行不力,黑锅是下属去背,送死当然更是下属你去,即便真的是领导错了,屁事没有,换个地方从头再来。人情法理(请务必注意这个词),无限深意。一个民族,过于聪明未必是件好事,因这聪明,使我们的封建历史延续得是那样的漫长,便如永夜,不知何时红日初升,而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科举”二字,皇恩浩荡啊!那么百姓的恩呢?权力和财富难道不是来自于亿万个草头百姓吗?每个民族都有属于自己的苦难历史,苦难固然可怕,更可怕的还是源于这个民族面对苦难作出的抉择,将祖先的精髓和糟粕一起扫入历史的垃圾箱,无疑是一种更大的灾难。文明古国,文明究竟表现在哪里;礼仪之邦,礼仪到底又在何处。北方人骂南方人奸诈,南方人骂北方人野蛮;这省人骂那省人自古出盗贼,那省人骂这省人现如今男盗女娼;张家骂李家缺德绝后,李家笑张家生儿却不养老。

    “足信”。高欢认为孔老夫子的理论哪怕只剩这两个字传世,已经足以光耀古今。一个没有信仰的民族是可悲的,更无须去想他能有什么未来。高欢有个理论:一个男人,能做好儿子、丈夫、父亲的本份,再加上勤奋工作,足矣。一个单独的个体,对整个世界来说是渺小的,是微不足道的,但一个团结一心的民族,哪怕他现在仍高举着大刀长矛,却一定无人敢轻视他,因为他的未来是无可限量的,注定有光辉灿烂的翅膀!龙飞九天之上!

    高欢脑中乱七八糟的想着,看着姐姐,终于明白何以在男人至上的时代,杨怡能管着这样偌大一份家业。真正的领导者,一定是一个肯负责任有担当的人,因为不管下属给你提过多少可供选择的建议,最终作出决定的是你,这与男女无关。杨一没说一句感恩的话,重重磕了一个头,然后带人把草屋翻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

    帮不上啥忙的高欢,此刻正低眉顺眼的照顾李仙子,心中祈祷这“祸水”姐姐能忘了自己曾经的野兽眼神。见杨一满脸的沮丧,就说了句后面那块大石头或许有点可疑之处,伙计们嘴上不说,心中却笑,真是书生之见,那大石头估摸着得千斤左右,人岂能挪得动。杨一倒是很当回事,挑了几个气力大的试了下不行,雨后泥泞使不上力气,便用工具掏洞,还真是有问题。

    杨一将随行之人都打发到外面,拿眼看了下高欢,见杨怡没什么表示,有些无奈的把挖出的东西双手捧给杨怡,语声有些颤抖:“大当家,您看看吧。”好奇心也是不分男女的,高欢自然也偷瞄了几眼,通票自己是认得的,《宗哲刀法》,看不出那家伙居然很有点知识产权意识,《大姜国武经总略》(简单讲就是武器装备等的制造指南书大全)是啥玩意儿,户籍司证明,信咱还是别看了,知道越少越安全。高欢是真怕了。这个世界的一切,只有在面对小莲时,是他心里唯一没有压迫感的单纯的欢乐时光。心爱的姑娘,此刻你又在做着什么?

    杨怡的脸色非常难看:“派个忠厚老实的伙计现在就去把那崔老伯夫妇请到商队,日后就安排在家中住下;夜里到后山寻最偏僻处葬好四位伯伯,把这宗哲另埋了,做好暗记;伙计那里你知道该怎么说,抹净院中屋内痕迹,一丝一毫也留不得;明日一早,商队随我绕道走官路去锁龙关;你回来时再带两套布衣和帐篷。”杨一点头领命自去。杨怡转向李仙子和高欢:“李姐姐、高弟,一会儿你们换了衣服,须马上走。此处往东二百里,有一处所在叫松树镇,去镇西周珏家暂且住下,她是我闺中之友,只管安心住着,我从锁龙关返回再去接你们。路上不可投店,不要雇车马,只能用铜钱,千万仔细。这用刀的法子,姐姐就拿回天一道宗吧,不方便的话就烧了,姐姐的手臂,妹妹自会亲为;弟弟,这路上的前后打点,可就都交给你了。”高欢听后有些似懂非懂,可也不好细问,便打听有无岔路,是走大道还是专挑小道钻,那周珏家具体在什么位置,李姐姐还要带哪些伤药,杨怡颇有宽慰之色,一一说了仔细。李仙子只点了点头,一直没有说话。

    高欢和李仙子走了几里后方才想起,那把匕首仍塞在自己靴子里,转念一想,待远远离了此地之后,不妨交与这李姐姐也便是了。不敢和李仙子搭话,又想这周珏又是怎样的女子,是不是也如姐姐杨怡一般独特?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