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院内的一众亲戚高欢自是一个也不认识,众人送走瘟神般的如释重负,也让高欢没了了解一、二的兴趣。高欢陪着母亲到正房接了休书,三角眼老太太只按户籍律封了二十两白银给秦萍做返家路费,高欢同志背在身后的手忽然中指下竖,众皆不解其意也。
高家上下只父亲高云坚持送行,应该说是曾经的父亲了。高云一言未发,跪在地上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三角眼老太太低头身子抖了抖,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行李很少,只五箱的四季衣物放在马车的后边。福伯闭目坐在驾者处,待福婶、小莲扶着秦萍进了车厢坐稳,轻扬一鞭,马车缓缓而行。高欢随高云步行而随。不多时,便到了村外空旷处,马车停了下来。高云对福伯弯腰深施一礼,挑帘进了车厢,未语已是泪流满面的跪下:“父母之命不可违!老泰山、夫人的恩情,高云我永世当牛作马亦无法报答。本无颜再见夫人,今生离死别,有些话不说便再没机会说了,望夫人见谅。”秦萍本就是咬牙挺着接了休书,此刻再忍不住,泪如泉源:“十六年的夫妻,快快起来,莫要如此。”
二人执手相对,感慨万千。高云将秦萍递过的素丝帕小心叠起纳入袖中,只用袍袖擦了擦脸低声说道:“夫人返京定居,终是不妥。日前夜里,我偷下燕子崖,得了10只松菇,千金卖与楚国行商。夫人无须担心,是高二一人经手此事,此人忠孝,我对他有救母之恩,必不负我,除了夫人,族中便是老太太也不知此人。所得之银500金,都只要的十两小额通票(姜国钱庄金十两、银百两开办通存通兑业务,其详细后文再行介绍)供夫人使用。昨日,我让高二另带500金去镇胡城南门寻个小本生意,亲近城门卫所兵将。若事可为,京中青石街上的高家米铺便会歇业转让,夫人要立刻出京,往楚地避祸。夫人切记。”
秦萍看着眼前一起生活了十六年的夫君,恍惚中想起了父亲秦健当年的一席话:“你那夫家为父本不喜,公婆恐难伺候,姑叔也是刁钻之相,独高云可托我儿终身,断非京中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读书人可比。”
高云自袖中又拿出一沉甸甸的小袋交于福婶:“都是散碎银子,路上用着不扎眼。日后自是千难、万难,恐再无相见之日,夫人与我向来把福伯、福婶敬为长辈,日后夫人的周全和我那不成器的孩儿,便全拜托了。”福婶含泪点头。终须一别,看不够的高云无可奈何下了车,对福伯再深施一礼,来到高欢身边压低声音:“若事不可为,我儿欲如何?”
高欢此刻是发自内心的敬重眼前这相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有这样的父亲是一种骄傲。灵魂和肉体终于融为一体,在这个世界努力活下去,在活下去的过程中一定要让自己的亲人幸福。自己没有王、侯、将、相的杀伐决断,甚至随时成为待罪之身,即便如此又能怎样。作为平凡人,一样可以活得有尊严,一样要活得有意义。人有恒心则事无不可为。
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一个头:“欢儿与母亲大人回京后,便去作行商帐师。愿为大行商于各国间行走。”高云忽语:“今笼中鸡兔,头50脚140,各几多?”高欢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兔二十,鸡三十。”高云有些诧异的点了点头,自怀中取出一书交与高欢:“今后好生孝顺母亲,书本是秦家之物,书中所夹之物却是为父给你的,望用之于善。溪郡行商杨家的商队等在三里外县亭处,杨家乃姜国第一行商,颇有独到之处,我儿须仔细。”说完转向蓝布车厢:“一路保重!”言毕,急步走向村庄,再未回头。
望着高云越来越远的背影,高欢对这个古代陌生的村落有了一种不舍的感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