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她就站在雪山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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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大的影子若隐若现,瞬间就扭曲无形了,一阵疾风扑面而来,前面的云雾突然间就被吹散了。希拉里下意识的用手遮了一下脸,再朝前看,这个无形的影子从希拉里的视觉中消失了。希拉里开始怀疑是不是缺氧造成的幻觉,毕竟幻听和幻视也是高原反应的一种表现。他拎着冰斧慢慢朝前走去。

    他来到刚才影子可能站立的地方,出乎预料,地上并没有大脚印存在,难道他(它)会飞?。

    这一天离开营地后,离奇的事情没有再出现,这一桩桩怪事再次被抛到脑后。希拉里经常穿行在无人区,光怪陆离的事情见识过不少,他深信对这些未知的事情不能太过执着与此,而且作为登山家现在有更需要操心的事。随着一步步地接近主峰,希拉里不自觉开始思考起另一些事情,他已几经没法再坦然面对这些关乎个人得失的烦脑了。

    五月二十三号中午,他们两人终于摸到了第七营,此时峰顶已经近在眼前了,直线距离不足900米。只要再花上半天拼一下,也许就能站到那上面去,但是他不能那样做,他必须严格按亨特上校的计划行事。

    埃文斯和布尔吉朗照例已经离开这里,去了更高处巡找瑞士人去年留下的一顶橘色的帐篷,那个营地是在洛子峰一侧,而不是在珠峰一侧,这样长距绕行只是为了利用更多坡度较缓的路线。

    按照约定第一组本该停下歇一天,等后面的同伴的。或许他们认为主峰近在眼前,天气也不错,于是他们决心不再按计划等待后援了。亨特一直认为这样率性的冲击不大会成功,他的看法很简单,如果个人英雄主义有效的话珠峰早就被征服了,以往几十年间,强调意志力和放任个人冲动的方式最后都以惨败告终了。

    营地空无一物除了一顶破旧帐篷和几个空空的氧气瓶横七竖八的倒在积雪里,希拉里与他的搭档必须花一些时间在雪地里支起自己带来的帐篷,在高寒缺氧的环境下这件工作并不轻松。

    看着近在咫尺的圣母峰,希拉里内心里突然涌上来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和孤独感,作为攻顶的替补小组,他最近一二天常常会对这次赌上生命的冒险的意义产生怀疑。同时,在这个空旷的山坡上缓慢行走的时间长了,所产生的孤独感足以让最孤僻的人感觉到心悸,那是一种静到极致时才能体会到的胃部突然收缩的可怕体验。

    希拉里觉得马上应该找个什么话题和丹增交谈一下,这样多少可以排遣一下自己内心深处的焦虑。

    丹增的英语能力有限,不过他们一旦坐下休息时,这个开朗的夏尔巴人还是很乐意交谈,因为丹增也很孤独。

    8000米的海拔,每说一个字都非常的吃力,但是希拉里还是费劲地从早年攀登南阿尔卑斯山时的经历,谈到不久前的世界大战,丹增不时的能接上一两句。他原本说不了太多的英语,但是能听懂的不少,所以两人还能交流的还不错!事实上,当两个人真正想交谈的时候,语言障碍会变得比想像中的小。

    希拉里不想表露太多自己对荣誉的向往和由此引发的失落感,他猜想丹增对登顶的次序也没有多大兴趣,于是他想起一些最近碰到的无解的事情。他首先提到了大本营边上找到的大脚印,正是丹增最早发现的这些脚印。

    “我想,我们在大本营时所发现的脚印并不是熊的,我跟踪了这些脚印“它”几乎在奔跑。”希拉里说的飞快,如果丹增不想回答而故意打岔或装作没听懂,他会立刻换一个话题。他想,一个在宗教环境中成长的人可能会对某些神密事物故意视而不见或者绝口不谈,自己必须尊重对方的看法。

    “那个当然不是熊。”诺查丹增突然笑起来,他完全听的懂希拉里的意思。

    “熊的前后爪会踩在一起”丹增边说边在雪地里比划着。“那是“耶提”。”然后想了一会儿又说:“也就是山中的鬼。”这是丹增所能用英语表达的最贴切的意思了。、

    “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我是说在你们的文化中它占有一席之地?”

    “我没有见过它们,但是每年的春夏季他们经常回被山下的猎人或者放羊人看到,看到的人说它们走的飞快,除了偶尔会掉在山涧里淹死,人类永远逮不到它们。它们比我们高一倍壮一倍,它们只是怕水。”丹增用手比划着高度和宽度。

    “你确信它们一定存在吗?”

    “我在营地见到那行脚印后,就完全相信他们存在了。老人们说它们守护着这里的七座雪山。”

    “那一天,你没有对上校说出这个情况。”希拉里说。

    “因为如果我乱说一气,上校会立刻把我开除出去,而且我保证上校知道的不比我少!”

    希拉里当然知道丹增所言非虚。

    “你说他们会淹死,有人见过这些动物的尸体?”希拉里追问道。

    “听说在滂波寺,就有一块这类动物的头皮,但是庙里的和尚每展示一次都要收20卢比。”

    “有谁看到过?”

    “谁会傻到花一笔钱去看一张头皮?”丹增说完这句话,意识到这句话说的有些草率,白人也许会多花十倍的钱去看一看那块头皮,就像他们会花了很多钱要去看山顶的一块平地一样。

    “它们是不是真的有些神奇的能力,比如……可以爬到可以让人憋死的很高的海拔?就像现在的高度?”

    “这个么,我只能说这是一些我不能确信的事情。首先按照传说山顶上有神的宫殿,长着翅膀的山神就站在山巅看着下方的人们,她们无所不能,但我知道那并不是真的。已经很多天没有看到埃文斯他们以外的脚印了,它们也许真的到不了这样的高度。如果它们真的存在着神力一直守护着宫殿,还能够控制雪崩的话,早该下手了。事实上我从北面和南面几次爬过这座山,这些家伙也不是每次都露面的。”

    “你说的山神就是大脚耶提?”希拉里问道,他发现丹增在提到雪人和山神时分别用了“它”和“她”两个不同人称,显然没有将他们混为一谈。

    “当然不是,神灵来到你面前不会留下脚印,她总是躲在云雾里,来去无踪。有人说她长着翅膀,她的出现就是最后的警告,所以也没有能活着描述她的样子。但是我认为她们未必真的存在。”

    希拉里稍稍安心,一个笃信鬼神的人告诉自己在这样的恶劣的环境里,鬼神是不会存在的,虽然很讽刺,但是很有说服力。

    两人相对坐在两块石头上,希拉里正好面对着主峰,主峰下是连接洛子峰的山脊,他看到阳光照在这一面雪岭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即使戴着墨镜也能感受到强列的光线刺痛着双眼,他转头朝洛子峰望去,有两个黑点一前一后几乎一动不动。显然那就是第一组的埃文斯和布尔吉朗的背影,除此之外只有空山深谷,一片足以让人心悸的寂静。

    希拉里和夏尔巴人打了几年交道,他深知这些人非常的诚实也没有多少的幽默感,他们告诉你的事就一定是真诚的,甚至不会开一些无聊的玩笑。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人也有自己的一套传统迷信,在这个范围内的话题,往往也是虚无缥缈的。“耶提和山神”对于夏尔巴人而言到底是真实世界的一部份还只是属于传说世界中的一部份,还无法解答。由于彼此间的语言沟通的困难,希拉里与丹增无法进一步细致地谈论这件事,相较而言丹增比他坦然的多,他面对的只是工作而不是荣誉,这就是夏尔巴相导与各国登山客的本质区别。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