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窜上27楼时已经喘得很厉害了,如果他稍微控制速度就不会喘成这样,毕竟已经不是20岁了。整层楼静谧古怪,似乎已经和一分钟前有些不同了,现在能够听到某个安装不良的照明设备正在发出丝丝的电流声。
这里什么也没有,除了柱子间的几具骸骨,还有就是地上有白粉画的人形,这些人形表示原本在这里的几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已经搬走了。现场的四周是两排落地的照明灯具,这里已经没有无数嗡嗡的苍蝇了,取而代之的是很少几只在灯光旁扑腾的飞蛾。
郝南山径直走向大楼的南侧,该死的皮鞋在水泥地上踩出了一连串清晰的脚步声。站在大楼的南侧可以看到一公里外县城里的斑斓灯光,刚才就在这里站着一个看着大楼外星空发呆的人。
郝南山曾经试着想象过刘岷新或者李楚杰所说的穿着透明雨衣的人该是个什么样子,后来他承认自己想象不出这种情形,为什么透明雨衣所包裹的人体也会是浑屯不清的?以至于没有一个目击者能够讲清这个人嫌疑人的性别甚至是头发的长短,没人看到过他(她、它)的五官和表情,唯一看清的是这家伙的个子不矮。也许所谓“穿着透明雨衣的人"无非是人脑的一种趋近于合理假设的虚假幻像罢了,最后这种假象到了两个笨嘴拙舌的年轻人嘴里,就成了旁人无从理解的奇怪的表述,但是他们的表述竟然是如此的高度一致。郝南山从未看到过这个地区有人穿过透明的雨衣,穿灰色雨衣的人倒是有的,于是他就想象不出这种情况,但是两分钟前他在一个瞬间就接受了这种形象,而且几乎被他(她、它)骗过去了。人类大脑每时每刻都在拼凑合理的表象拿来交差,有时候这些“眼见为实”的形象与实际事物的真实情况相去甚远。
“我看到你了,蠢货!我知道你就在这里”郝南山小声说道,像是在跟自己说话,他的手电光缓慢移动着寻找着蛛丝马迹,此时郝南山的另一只手已经伸到口袋里摸索着那把小刀,暂时他还不想拿出来,没有必要的话他不想把那块烂铁拿出来现眼。
这幢楼的电压突然变得不稳定起来,随着丝丝的电流声,照明灯的亮度变的闪烁不定,这种情况很可能是一楼电闸的锈蚀所造成的,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造成的。总之,这让阴影里的隐形者变得很不舒服,也许它能在0.1秒内就能变幻色彩使自己与背景相融合,这个速度已经超过了最善伪装的章鱼,但是过于频繁的光影变幻反而使它站立的地方变得象一团升腾的蒸汽一样扭曲怪异。
郝南山的手电指向了那团挣扎着的扭曲的透明体,它竟然还停留在老地方,警察按动手电上的圆形短停按钮就像发射莫尔斯码一样照射着对方,这让那个东西更加地无从适应,郝南山已经明白了为什么李楚杰只有在闪烁的灯光下才能看到那个人形,而瘸子李乘风为什么只有在他的汽车远近光变化的刹那间才看得到那个横穿马路的高个子。
那团东西意识到自己被看到了,它慢慢移向一根柱子然后爬了上去,但是手电光柱依然准确地照在它的身上。
它有些恼羞成怒,突然从天而降扑向了那道脑人的手电光束,这次它碰到了一个非常灵敏的对手,竟然扑空了。手电滚在一边,对手躲了起来。很长时间以来,在捕杀人类的记录上,它从未失手过,人类反应迟钝而且不会抬头警戒,比起那些目光如炬,时刻警惕的野猫好对付一千倍。但是眼前这个家伙的灵敏是前所未见的。
它站到了楼层的中间,倾听着四周的声音,那个几秒钟前逃脱的人类已经躲到了某根柱子后面去了,暂时无法下手,而另外有两个人正在逼近着,还有第四个人,这个人是所有人中速度最慢的一个,已经落在了后面。
郝南山躲在柱子后探出头去,手里攥着刀。他心里着急,又不能大声提醒周庆丰注意,他看到那个透明的东西似乎正面对着电梯井的出口,周队长一露头就要撞上它了,事实上郝南山也弄不清那一团扭曲无形的透明躯体到底有没有正反,或者说正面在哪儿?
周庆丰上到楼上时,看到了郝南山的手电丢在了地上还在来回滚动着,周围的一切都异常的诡异,周庆丰一时搞不清郝南山到底又要搞什么鬼,不过本能地他意识到眼下必须掏出手枪子弹上膛乐。本能告诉他这里有一种无以名状的杀机,地上歪斜的白骨就是这种威胁的见证,只要郝南山没有发疯到想要捉弄自己,那么现在的情况应该已经危险到了极点,身后的常如松拿出了对讲机等着队长的指令。
“哐”的一声,一台高大的照明灯倒在了地上,周富耕看到灯倒下的方向有什么东西一闪,消失在楼外的夜色中,同时清楚地听到了一种剧烈的气流响动声,就像强风吹过风帆时的声音。他机械地朝那个方向走去,想看个究竟,右边柱子后边跃出一个快如闪电的人影,周庆丰转身举枪时黑影已经窜到了边上,周队长发现到自己失去了举抢的距离,不过还好这个神速的身影是郝南山。
“它跳下去了,我就知道它会飞。”
郝南山看着队长的眼睛说着。
“你说什么?那里有什么东西?”
“快通知其它人上来。”郝南山几乎是对着常如松下命令,小常拿起对讲机却没有信号,他想起来已经几天没有充电了,电池不足了。
“我还是到楼边上,那里能接受清晰的讯号。”
说着常如松就要朝前跑,郝南山一把抓住他:
“千万别到楼边上,咱们赶快下去。”
“对了,田广大怎么还没上来?他不会下去了吧?”常如松说。
“不可能?”周庆丰说道,他脑子里一团乱麻,常如松一提到田广大没影了,他突然觉得那才是一件最急迫的事情。
“糟了!咱们快下楼。”郝南山吼到。
他们在黑暗中飞奔着往下,下面某层发出了令人感到不安的刺耳的声响,就像有谁在水泥地上艰难地推一块几吨重的巨石。
一路下楼也没有看到法医田广大,三人就像梦游一般只顾夺路向下跑。不知走了几层终于发现唯一的一处路口被堵死了。几块巨大的水泥预制板叠在一起,整个堵死了退路,郝南山用手推了推纹丝不动。三人只得退了几步,在空旷的楼层里傻站着不知所措。郝南山隐约感觉到不论面对的这个对手是谁,它的目的是赶尽杀绝。
这座楼的每一层都像一个巨大的空中牢笼,柱子以外四周就是夜空和繁星,虽然没有围墙但是没人可能从这里逃走,楼外空气扰动的响声又一次出现,三个警察纷纷转过身看时,只见田广大就像一块白色的破布一样飘在空中缓缓向上升起,他的头向下垂着脸歪向一边,这是一张死人的脸。他离着三个活着的警察非常的近,近的能够看到他脖子上淌血的伤口,还有肩部巨大的凹陷,仿佛有一个无形的铁钳钳着这具尸体往上升去。周庆丰混乱的思维突然清晰起来,他在一瞬间就想明白了三件事,其一这件案子和自己想象中的器官盗窃集团已经毫无关系了,其二田广大再也不会和自己拌嘴了。第三点,自己前两天刚收到田广大女儿的结婚请帖,这件婚事可能要推迟了。
“快开枪!”郝南山大声吼道,他的吼声飘进周庆丰几乎停转的大脑时,已经延迟了很久,而且虚弱到了微乎其微的地步。
“什么?你让我射老田?”周队长迟钝地答道。
“他已经死了,他死了,你知道吗?”周队长就像掉了魂一样呆呆地看着大叫着的郝南山,不知该怎么做。
郝南山的喊声倒是让一旁的常如松害怕起来,转眼间,法医已经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那个东西会飞,会隐形,而且很聪明,它堵死了我们的退路。它会回来杀光我们。”郝南山还在试图大声向一个思维短路的人解释着。
“我们该怎么办?”
“联系下面的人来救我们,不过眼下不行,我们还是先躲起来的好。”
“我有枪,可以给它一下子。”
“你的64式小砸炮估计伤不了这个东西。我还以为你们刑警总该有把54呢。”郝南山一边说着,一边一把将队长拖到了一处阴影中。
“要不,我先打一枪让下面的人上来?”队长提议道,看起来已经渐渐恢复了神志,。
“先不要暴露自己,除非你嫌命太长。”郝南山压低声音说道,周庆丰感觉这个小警察已经完全没大没小了,不过现在没空矫情这些了。
他们已经不知道这里是具体几楼了,可能是23楼或24楼上下,几个人挤在一团漆黑里等着下面的警察发现情况不对上来调查,不过郝南山担心姜铭德是个很粗心的人,要过多久他才能察觉到上面不对劲?这真的是个问题。
“你是说,它会来找到我们?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常如松的声音非常的轻,而且有些颤抖。
“如果我们瞎走一气,就会撞上它,我怀疑我们根本看不到它。它能够在我们的视觉里隐形。”郝南山说这话的时候,常如松简直不知道郝南山形容的是什么,他对现在置身的状况完全无法理解,只知道这都是真实的,田法医的死尸在大楼外腾空而起他也看到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