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无法复位的下颌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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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南山睡了一觉后,回到局里,看到周庆丰已经从现场回来了,竟然还在生龙活虎地工作着,没有半点疲惫的样子。郝南山很难想象这个快五十岁的人,精力为什么这么充沛?很多天来,他指派所有的人轮番上阵然后休息,只有他自己似乎从来不停手。

    周庆丰一眼看到郝南山,笑着迎了上来,刚想说什么,外面闯进一个人,一看正是他的副手常有松。

    “周队,老头子的底细已经查到了,你一定想不到……”

    “好!好!快坐下,说来听听。”

    常有松和郝南山一起坐了下来。

    “这个老头子可不简单,曾经是本地石油冶炼厂的党委书记,这可是上万人的大企业。”

    “这怎么可能?”一向沉着的周庆丰脱口而出,郝南山心里也有同样的疑问。

    “那是很久以前了,大概是二十几年以前了。八十年代初这个周选山因为一些历史问题被赶下台,然后就一直在附近镇上的小农药厂当厂长,七年前农药厂亏损改制,他作为厂长自愿第一批下岗。然后不知怎么到了这里当了看门人。今年,他应该已经过了退休的年龄了。”

    “再往前呢?”

    “好的,他的资料在县人事局,我已经全找来了。周选山,生于1942年,山东莱阳人,1959年入伍当兵,1963年年获得集体二等功一次,1970年以营职干部复员到原籍的印染厂当科长,72年又调动到这里,是当年新建的大型化工企业的早期领导。另外,老婆死了十几年了,没有儿女”

    “原来是这样,看来本县还不止你一个战斗英雄。”

    周庆丰一边笑着说一边丢了两根烟给郝南山和常有松。

    郝南山隐约感觉周队长已经在暗中调查过自己了,就在一天前他连自己的名字的都叫不全,这种联想让郝南山多少有些不愉快,好歹自己也是个警察,周庆丰调查这个怀疑那个,怎么说也该对自己有一点点信任才对。

    “周队,你看他有没有问题?”郝南山平静地问道,假装什么也没多想。

    “这个还不知道,照经验来说他不像,但是这样的案子本身就是很反常的,对不对?”

    “法医那边呢?”

    “已经找到了一些血液样本,正在通知家属来进行检测,有几具没有彻底腐烂的我们已经通过照片初步确认了,不过还是有待直系家属的血液对照,法医说DNA鉴定还得花不少天时间。早上宏门酒店的那个经理赵柏如已经来过了,他认出了其中最完好的一具女尸,他说肯定就是几天前失踪的赵寒秋,这个家伙准确地指出了死尸的穿戴和前臂的一处纹身,我看也没错,这具女尸基本没有腐败……不过面部扭曲,不太好认,颅骨上有个洞,赵柏如这个废物绕到后面辨认时,几乎把苦胆都吐出来了。”

    “脑子没有了,就剩下个空脑壳。”常如松在一旁补充道,他的神态没有周队长那么轻松。他留在现场陪同法医的时间长一些,知道一些郝南山还不知道的情形,他相信除了周队长那样的超人,没哪个人在见了那么多骇人的尸体后,还能保持心情舒畅。

    正如现场看到的那样,每一具尸体都最大程度地张着嘴,降颌肌群全都保持僵直状态,大部分已经无法收缩,即使法医后来要想让死者下颌复位都非常地困难,就好像这些人死后还想拼命喊叫什么一样。每具尸体的颅骨都有不同程度地破损,脑组织多多少少有缺损,头部创口周围有大面积的血肿,这似乎说明死者并不是瞬间致命的。法医说他暂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下颌会那个样子,这种情形很反常,法医说他只是记得,很久以前的某次重大工伤事故中,一名头部被搅到机器里去的死者也是如此情形,那是强大的机械力量切断了位于脑干中,控制咀嚼肌群的三叉神经造成的。但是具体到这里的尸体,还没有发现颈部和脑干有统一的受损情况,但是死者张大嘴的动作是统一的。如果是颅内部分的神经受损,这大概需要施加很大的力量才行,而头顶的破洞和这有什么关联暂时还不清楚。法医的话是常如松一天不自在的原因之一。

    常如松有一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是本县的反扒能手,他擅长在茫茫人群里捕捉那些游离的眼神和快如闪电的手部动作,这次的专案组里,他是二号人物,经常代替队长发号施令,可以说是个极端冷静和果断的人。但是这次的现场勘查让他这辈子,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控,即使他没有当场呕吐,一整天他都觉得自己有些魂不守舍。一开始他对自己说,可能是因为看到了受害人的尸体,从而加剧了自己破案的紧迫感才造成了心理上的焦虑和生理上的某些不适,后来他渐渐发现其实还是因为自己被吓到了,但是眼下他必须在超人一样的队长面前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

    “哦,对了,我早上已经联系了师大村的那户人家来检验了,他们来了没有?”郝南山问道,他心里还是很惦记着那户人家。

    “已经来过了,那个小伙子早上来验了血,样本送上去了。不过他已经认出了一件现场的带血的睡衣,刚才还在走廊里大哭,这会儿可能已经回去了。”

    “那么楼顶上的情况怎么样?”

    “我们已经上去过了,什么也没有发现。整个现场仅限于27楼内。”周庆丰说道。

    “是这样?”

    郝南山脑子里闪过刘岷新关于楼上有人飞下的说法,正是听了他的离奇故事自己才会找到案发的现场,但是楼顶上却什么也没有,他想下午自己亲自上去看看才成。

    “对了,小郝,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现场的,到底找到了什么线索?”队长问道。

    “是这样的,前一阵子,我去这座大楼时,那个老头说常有碎石掉落,我后来越想就越觉得可疑就回去看了看。”郝南山应付着回答了一下,他决定暂时保留一些信息,以免让队长更迷糊,这个事他自己都理解不了,所以不想多说没用的。

    “哦?是这样?那个老头是有些可疑。”周庆丰自言自语道。

    “我想这样!下午,我带人重新回现场找新的证据,小郝,你和那个老头子熟,你到他家去一次,可别来硬的。再去绕几个圈,好好了解一下我们可能疏忽的情况。对了,市局随时派人来协助我们,当然上级已经决定完全以我们为主,他们主要在技术上协助,这个案子既然有了点眉目,我们就必须作出点成绩出来让人家看看。”队长说话时的乐观情绪鼓很有鼓动性,因为这种情绪不是假装的。

    周庆丰已经对前景变得非常乐观。在他看来,犯罪分子行踪败露将是一个转折点,接着这伙人一定会陷入慌乱当中,只要自己穷追猛打,他们马上就要犯第二和第三个错误,最后这伙人会陷入首尾难顾的境地,不需要第四次失误,他们就会整个暴露出来。

    周庆丰还在用常识推断案情,他把周选山的话丢到了脑后。虽然他已经认识到了案情是反常的,但是他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对手,更不会知道自己已经死到临头了。

    郝南山离开公安局后,直奔周选山的家去,一路上他一直在想一件事,1963年的战斗英雄是什么意思?1963年并没有战争发生,如果是因为1962年的那次边境战役,那这个周选山岂不是和自己的父亲参加过同一次战争?难道他也是18军或者54军的老战士?郝南山心里想着。

    他知道自己的父亲生前是墨脱独立营的一名下士班长,他们营的战斗始终夹在东西两线主战场的当中,是一个不太重要的次要战场,或许因为地形问题,中国军队在这个方向的推进距离有限。中国军队面对的所谓二战劲旅的杰特联队也是一触即溃的货色,唯一的威胁来自于那一带大片的无人区和原始森林,最后他的父亲就莫明其妙地消失在咆哮的雅鲁藏布江边,再也没有回来。郝南山和父亲没什么感情,不过多想这些事也不免有些神伤。而且他突然回想起不久前,周选山问他会不会在丛林里迷路,现在细细思考这个问题让他非常的不舒服,难道这样的缺陷是可以遗传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