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傅,我又来了。”
老人显出很欣喜的神情,郝南山记得几天前,自己带着刘岷新来这里找跳楼现场的时候,老头也是很高兴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了一个十年不见的生死之交一样。他想也许是老人家太寂寞总希望有谁――哪怕是个警察,来转转的缘故吧?
“郝同志你又来了?”
“是阿,我又来走一趟,是这样的,我想到楼顶去一次。”
“楼顶?这座楼没有上顶楼的楼梯,我们只能到25楼,这个恐怕你是知道的。”
“这个我知道,但是,真的就没别的办法上去了吗?”
“上楼顶的路……”老人开始沉思,郝南山觉得似乎有门,要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人家就一口回绝了。
“办法是有,就看你够不够胆大了。”
郝南山微微一笑:“麻烦您老给我指一条路,我没什么怕的。”
“当初造的时候是有临时梯子的,否则也造不到27楼,就造在电梯井里了,后来拆了,但是留着一条没有扶手的很窄的水泥预制板搭成的陡坡,大概不到一米宽,我也很久没有上去过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走人。”
“好的,一米宽足够了,我这就上去。”
“不!还是我陪你上去的好。”
“老师傅,这可是二十多楼阿?”
“没事!我走的动。”
老人说着转身回屋拿出一支很粗的手电筒。两人一前一后钻进了这幢残破的旧楼。
走了几层,郝南山觉得老人目光总是落在自己背后,于是转身,正好与老人目光相对。
“老师傅……怎么了?”
“你真的很象一个人。”老人失口说道。
“真的吗?”郝南山狐疑地说道。
郝南山也不追问,他觉得老头和自己萍水相逢,并不会说出什么和自己有关的名字。
大楼里空空荡荡,郝南山自己有一个电筒,老头儿手里也有一个,两人就这么沿着狭窄的楼梯一步步向上,这座楼原本是按星级酒店设计的,不过承办人携款逃走时,只完成了安全通道的工程。
两人在漆黑的通道里摸索向上时,经常会体踢到装石灰的旧桶和工人留下的泥刀,看起来真的很久没人走过了。过了十楼,郝南山发现身后的老头体力真的很好,他时不时和老人聊上几句,老人丝毫没有气喘吁吁。
“老师傅,要不要歇会儿?或者走慢点儿?”
“不必了,你是不是看我已经老的走不动了。”
“当然不是,只是这里漆黑一片不好走,怕你……怕你绊到,刚才我就踢到两个铁桶。”
“不要担心我,我当兵时爬过的山可是你们这些年轻人没见识过的。”老人很骄傲地说着。
“老师傅,我也是参加过两山轮战的老兵了,我爬的山也不少。”
“嗷?”老人用一种叹服的口气吐出这个字,不过听语气有些假,好像并不是那么吃惊。
“唉!告诉你个事儿,停战前的最后一次伏击我都参加了,我干掉了最后一个摸过境的特工。时间是90年10月份,很多人以为战争在80年代就结束了,这事儿我可没对谁讲过,只因为你是老兵,我才告诉你的。”
“我猜你的胆子挺大。”老人欣喜地说着,郝南山看不到他的脸,听语气老头儿很有兴致听自己扯这些。
“当侦察兵不胆大可不行!”
“你看地图还成吧?这可是你们侦察兵的必修课,不会经常在树林里迷路吧?”
“这个……当然没有大的问题。”老头儿一下子问到了郝南山的弱点,他一个人在丛林里行动,有时会走迷糊,地形地物判断可以说是与生俱来的弱点,而且郝南山觉得老头儿似乎是故意这么问的,就好像他知道自己不少事一样。
种种迹象表明,这座大楼的顶上什么也不会有,因为上楼的必经之路上满是各种积满灰尘的杂物,已经很久没人走动过的样子了。郝南山此时已经想打退堂鼓了,但是走到了不上不下的地步,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向上走。
“老师傅,你已经多久没上这楼了?”
“几年前的自杀事件后,我就一直没上过这么高。”
“这楼上有什么古怪发生过吗?”
“没有,只是偶尔有碎石块掉下来,对了,按规定我们上楼必须带安全帽的。”
“有没有人爬进来捣蛋的?”
“外面的墙砌的那么高,没人爬的进来。”
郝南山想起老人一直没问自己上这个楼到底为了什么?但愿他一直别问,因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会跟姜铭德的外甥一起疯,看起来最后什么也不会出现。
终于来到25楼,安全通道的尽头是一道墙。老人用手电光朝旁边的小门一指:“朝那边去。”
两人穿过这道门,朝大楼当中的电梯位置走去。
“上去的楼梯还没造好,不过电梯井那边有施工队留下的临时梯子,一定要当心因为没扶手。”
“老师傅,那你就别跟着我上去了,我一个人上去就行了。”
“不!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还是也上去看看的好,反正也是我的部分责任。”
“那我走前面,老师傅你跟着我就行了。”
这座大楼的大部分外墙体都没有完工,郝南山发现他能够看到南面的小城正是灯火通明的时候,他甚至可以看到公安局门口的一排车子。晚上的例行会议,郝南山已经托支队长姜铭德为他请假了,虽然他只是暂时归刑警队调遣,但是姓周的真要是追问起来,自己到底该怎么解释?他在原本应该开会的时间里跑到城外干的一件无意义的事情。
“郝同志,就是这里了,挺窄的不过尽量贴着墙走就行了。”
“这是一道沿着墙的斜坡,墙体转弯它也跟着转弯,大约二尺来宽。”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二十六楼,看上去也一切正常,只是郝南山好像闻到了一股反常的气味,他一时没能回过神来,他想问一下老头儿,刚要回头,就感到手被老头儿紧紧地抓住了。这个老头儿的力气可不小,如果没干过钳工就一定练过擒拿。郝南山暗吃了一惊,只听到耳边:“嘘……”的一声,是老头儿示意他轻点。
“怎么了?”郝南山压低声音问道
“这里有古怪。”老头轻声说。
“我也觉得……”
“这是血腥味,你没闻出来?”
“对阿!是这种臭味,没错。不是这里,可能是上面传来的,我这就上去,你等在这……。”
“慢着!你有没有带手枪?”
“我哪有枪?”
“其它警械呢?”
“我告诉你就这个电筒。”说着话,郝南山把电筒拧灭了,过了一秒钟老人的手电筒也拧灭了。
“那你还是先叫同伴来吧!”老头说。
郝南山伸手摸到了对讲机,转念一想,还是有了眉目再通知他们,要是弄巧成拙,可能自己就要和姜铭德的外甥一起去心理治疗中心了。
“我一个人就行了。”说着他挣脱老人的手向上摸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