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英雄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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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从义出自泰山书院,为上届科举的进士及第,补登州教授。

    儒学有两部最经典的书,其一为《周易》,此是汉人看待自然和社会的根本所在,堪称中华文明的源头,其二为孔子著的《春秋》,此则是儒家看待政治的根本所在。

    宋时,周敦颐据《周易》作《太极图说》,孙复据《春秋》作《春秋尊王发微》,此两人便是宋代理学的始祖人物。

    泰山书院是孙复在庆历年间所建。程颐曾在《回礼部取问状》说:“孙殿丞复说《春秋》,初讲旬日间,来者莫知其数。堂上不容,然后谢之,立听户外者甚众。当时《春秋》之学为之一盛,至今数十年传为美事。”

    简略地说,孙复在《春秋》中寻字摘句,挖掘“微言大义”,得到“尊王”的立论,他有选择地附会孟子的“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之类说法,并以之发挥,为强化中央集权寻找根据。

    继而又生出“道统”一说,“孟子既?,千古之下,攘邪怪之?,夷奇险之行,夹辅我圣人之道者多矣,而孟子为之首。”他认为孔子到颜子等,一直到孟子,儒家的道统是一脉相承的。其余之人,即使是孔子的七十二门徒所学,乃至诸子百家所言,都是旁支末节,不足为论的。

    宋儒“道学家”的名头由此而起。

    这派学说是儒家吸取汉唐藩镇之乱的教训而派生出来的,在当时有其积极的意义,很快便为北宋各家各派所熟悉和采纳。

    程涵所在的洛学也受极大的影响,不过他本身并非顽固不知变通的腐儒,由于黄明晰的启发,他也有不少新的心得理念,当下冷笑道:“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我从孟子之意,不知尊王,只知尊民!孔子以下,七十二贤者,我只见‘仁义’传承,却不见道统!”

    郝从义摇手,认真地道:“此言差矣。尊王发微,才是圣人之真意!”

    程涵冷笑驳道:“吾不见孔子尊周王邪?”无论孙复从《春秋》中挖多少微言大义来为“尊王”做依据,怎么也改变不了孔子周游列国,无视当时天下共主的周王的事实。若从孟子方面解释,他虽有尊王的言论,同样也有民贵君轻的说法。

    郝从义与程涵都是大儒,拥有几十年的治经功力,一时之间辩了个天南地北,谁也说不服谁。

    王至微笑着看两人争做一团。不时插个口,最后打断道:“明天我书院有讲道大会,两位何不到时在众儒生士子前作一番辩论?”

    两人愕然,这才发现原来尚在宴会当中。此时天色已晚,院外却骤起一阵欢呼,鞭炮啪啦啪啦大作,看来宴会主角们已经来到门前。

    程老夫子对于当众辩论有点迟疑,毕竟依两人名声,无论谁胜谁败,都不是件愉快的事。

    “好!”郝从义却不忿,昂然道:“待到那时,再教你明白缪误之处!”

    他这话出口,将程涵气得咬牙,狠道:“自当奉陪!”

    这时黄明晰在王师中的示意下偷偷溜了出去。

    马雄收拾了商队兄弟的遗体,其时王师中急信,让他们不要停,继续将贼窝捣掉。所以他们一行又凑出千人,在俘虏的指点下,将火山深处范温的老巢抄了个清光。如此大胜而归,立时受到数千人的迎接。

    敲锣打鼓,鞭炮声,举目望去都是喜气洋洋的场景。蓬莱的知县带着一群士绅出城门里外迎接,众人族拥之下游了两条街,却是高中状元一般威风。

    马扩心中有鬼,受不了了这般注目,便让各人统一口径,只说他是过去旁观的,并找了个借口,赶紧溜了。

    王美也溜了,他是正正经经的刀鱼巡检营指挥,在没上官同意之下私自调动军队,可不是玩笑来的。好在没人受伤,只连忙将人带回去,各归各营。

    所以逃不掉的只有马雄和孙立。

    马雄有点不安。他是刺配流放沙门寨的,脸上被刺了好大一个“金印”。这个身份曝露出去,被有心人利用,不知要给黄明晰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他后退了孙立一步,让孙立正面迎着大多数的注视,自个在脸颊贴了块膏药,只恨不得钻进地下。

    好在孙立的弟弟孙新是个好出风头之人,借了马扩的高头大马,站在马背上来回地做着杂耍。俊美少年,鲜衣怒马,正是吸人眼光的焦点。让一副普通的耕田大汉般的马雄不那么起眼了。

    在王府门前,黄明晰出来,让魏炭头和崔实在硬生生将人群挤开,对着马雄的耳朵低语道:“少说话,无论王师中说什么都点头称是。”

    马雄乖乖地点头,又抱怨道:“岛主,我还以为你是救我出去的,怎的非让我参加啥子鬼宴会,怪不舒服的。”

    黄明晰笑道:“这风头是你自找的,别人想要还得不来呢!”

    这边说着,崔实在凑上前,笑嘻嘻地在马雄脸上摸了摸那好大一块膏药,打趣道:“卖膏的,多少钱一块?”

    魏炭头道:“这块膏药是不卖的!”

    众人愕然,猛然哈哈大笑。唯独魏炭头一脸严肃,没有丝毫笑意,但这样反倒更令人觉得好笑。

    马雄笑得喘不过气来,道:“魏?????头原来还是搞笑的大家,天啊,好像被取笑的是我,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好笑?”

    几人闹哄哄的,这时王师中率众人出来,遥远便道:“几位壮士为民除害,实是登州之大幸,王某代黎民百姓向几位英雄致谢!”

    马雄、孙立、孙新几人慌忙回礼,称不敢当。

    王师中此举无疑甚得民心,又见得双方相互恭敬,众人都觉得心目中的最好景象正似面前这般,都热烘烘地叫好。

    “登州匪患,官家一直看在眼中,忧在心里,朝廷屡次策划,而今终成大功,实乃天意护佑,必是我登州大瑞将起之兆。”王师中在众父老前团拱一圈,说得不少老百姓泪眼汪汪。

    这些屁民们那懂什么高官的虚伪,只道朝廷本质是好的,只是地方官吏坏了国计民生,如今官家关注我们登州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难关?

    于是,登州数年的人灾仿佛一夜消失了,无数人忍不住拿香焚告,以谢上天和赵家皇帝。

    黄明晰却暗道:厉害。正想着这厮怎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厚脸争功,却不想他只推到皇帝那里,谁也不敢反对,而皇帝不知情形,自然将功劳归给他。如此轻轻松松的几句话,既压得小民们心服口服,又顺便捞个大功,当官的真不好惹。

    不过王师中也未必轻松得了。宗泽此时排众而出,向马雄等人深深一躬,道:“桃花商队众位壮士居功甚伟,请受宗某一拜。”

    马雄一惊,连忙躬身对拜,道:“宗通判折杀我也。马某无非为保命而拼杀,侥幸立了小功,那经得起通判的礼敬。”

    “宗某与孙提辖乃朝廷任命的治政和治安官,剿匪是本分事,算不上有什么功劳。”宗泽道:“而桃花商队的壮士仅仅一副白身,却一举灭了范匪,让我官府上下羞煞,当得吾之一拜!”

    孙立骄傲的面容立起残愧之色,连忙道:“通判说得对,孙某也该拜谢马英雄才是!”

    马雄吓得摇手晃脑,道:“您?????您们别吓俺了!老马当不起的。”

    宗泽的诚心诚意感动不少人,人气大升,马雄的老农表情纯朴得更令人亲近。若是范小乙在,只怕要担心自己献头之功是不是打水漂了,这可关乎小命的大事。

    王师中适时哈哈一笑,道:“众位壮士辛苦一天,也该裹裹腹欲。大家请入院内尽兴一番。”

    于是一行人等拥着孙立、马雄等人入了君子院,而此时黄明晰期待已久的古代盛宴终于要开始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