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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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次反“围剿”红军取得了巨大胜利,这是没有毛泽东参予指挥下(周恩来、朱德、刘伯承负责指挥)取得的军事胜利,这无疑令毛泽东十分尴尬,自己打造的红一方面军,原来人家一样可以摆弄得很好。

    中共临时中央领导人博古(秦邦宪)等认为,整肃毛泽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有毛泽东的苏区党政军咱一样玩得转,最后的一点担心也消除了。他们四处拿毛泽东的思想路线(“富农路线”)和组织路线(“小组织派别活动”)说事,连毛泽东的人民委员会主席一职也给撸了,由张闻天代替任主席,借此想一举肃清毛泽东在各方面的影响。毛泽东正在逐步变为三无人员,应了那句老话“虎落平阳被犬欺”!

    第四次反“围剿”的胜利其实并非如此简单,这里面讲究大了。毛泽东的军事思想和组织路线已经成为大部分追随者的灵魂,他们的所思、所想、所为都是在无时无刻地反映出毛泽东的思想,虽然没有毛泽东的指挥,他们也是按照他的以往军事思想去做的。

    中国现代史上,国民党曾在20世纪30年代对革命根据地先后进行了五次大规模的军事围剿,前四次反“围剿”红军取得了巨大胜利,然而第五次反“围剿”却以失利而告结束。关于失利的原因,各种版本历史教材着重强调中国共产党内王明“左”倾机会主义泛滥和排斥以毛泽东为首的正确军事路线所致。按说这第五次的“围剿”还是老商标,但这次的打法却是新潮流。如果客观对比双方的准备和投入,就会发现历史上发生的党中央和中央红军的西迁(长征)是不可避免的。

    当时的蒋介石手风很顺,中原大战之后,蒋介石的军阀对手或被击败或被降伏,可以说中国的地主阶级的代表已基本被蒋介石统一,国家处于暂时的稳定,中国的民族工业正在快速发展。红军成了目前蒋介石的最大敌人,蒋介石开始准备第五次围剿,一心一意地对付红军。而在连续进剿红军失败之后,国民党内部的许多高级将领也开始认真总结经验,寻找对付红军的新战法。

    把红军和军阀的家底都抖露出来,您会发现虽然大面上红军比军阀装备还差,但红军战斗力更强,红军与军阀武装的最大区别在于红军不仅是一个军事集团,更是一个政治集团,一个有坚定信仰的政治集团。

    毛泽东建立的红军是,党的意志通过各级政工人员的工作植根于红军战士的脑海,并且政工人员的政治工作还肩负着对民众的号召(走群众路线、发动群众)。红军每到一地,这些政治工作人员就开始在民众中进行革命思想的宣传教育工作,同时努力在农村中建立起共产党的地方组织,并进而建立起完整的人民战争体系。这以后,红军的作战就可以在这个体系内进行,并得到这个人民战争体系的全力支援。

    毛泽东一开始搞武装斗争就有自己的一套道行,他脑子里有一个人民“情结”,这也是他的过人之处!毛泽东发展出了一套他自己称之为“人民战争”的作战理论。这套理论简单说就是建立一个包括军队和地方政权在内的动员体系,利用这个体系把根据地内的所有资源――人和物――都组织起来为战争服务,这就是人民战争体系。

    在毛泽东的人民战争体系内,红军负责作战,而民众则负责对红军提供支援,同时还承担部分如侦察、传递情报等危险性较低的军事工作。一旦这个人民战争体系建立起来,红军在体系内作战时就能如鱼得水、进退自如。

    蒋介石和国民党内部的许多高级将领也做过市场调查,调查结果使他们开始认识到,国民党军队之所以在过去的进剿中屡战屡败,很大原因就是忽视了对方有这样一个人民战争体系存在,在没有摧毁红军的这一套人民战争体系的情况下,就贸然一头扎入苏区作战,结果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而遭到惨败。

    就那么一层窗户纸,明眼人一捅就破。针对红军进行作战的主要依靠(人民战争体系),国军就是要打破红军与这套体系的配合,令红军作战效能大大降低。所以,蒋介石提出了“三分军事、七分政治”的进剿方针。知道了红军的路数,一切都好办了!

    所谓“三分军事”,既是保全自己的作战实力的前提下挤压红军的活动空间,具体方法是在进剿中,以碉堡作为部队联系和防护的支点,而不是猴急猴急地找红军决战;“七分政治”,指的就是在进攻中使用很大的力量来对付共产党的人民战争体系,即在占领的苏区推行保甲制度,利用古老的保甲制度来限制人民战争体系,有力地分隔民众和红军的往来。

    红军玩得最顺手的是游击战、运动战,走的也是这一经。这是因为红军是打山地游击战发展起来的,身上就继承了游击队的特种作战特点,如擅长山地作战、野战、夜战等。灵活机动可以说是红军的专利!为发挥自身的特点,红军通常把战场选择在野外,通过不断的大范围运动寻找对手的破绽,一旦战机出现就迅速在局部集中压倒性兵力,对选中之敌进行围歼,而在战况不利时又能迅速撤退、脱离危险。总之,红军要是搅和上这一手,那感觉真是好极了!

    李德的《中国纪事》提到在中央苏区里,他看到一个由地主民团固守的堡垒,红军攻不下这个堡垒,即使这个堡垒仅仅是由民团据守的,最后只能封锁了事。这位“爷”说的倒是实情,红军的弱点在于缺少重武器,因而攻坚能力很弱,国民党军只要退入堡垒内,就可基本上保证自己的安全。红军的几次大的失败,如第二次长沙之战、赣州之战等,都是由于这一原因造成的。

    蒋介石采纳了国民党内的柳维垣、戴岳等人提出“步步为营”的作战方法(柳维垣、戴岳等人注意到了红军的攻坚弱点),方法简单说来就是用堡垒来进攻,国民党军进攻时每次只推进四至五里就停下来修筑堡垒;建好堡垒后,向前推进四至五里,又停下来修筑堡垒,如此在堡垒的掩护下一步一步地向前推进,红军看着堡垒是有能耐没地使,干着急没办法,最后把红军压缩进一个狭小的区域内进行决战。

    为了让部下思想解放,在剿共中注入堡垒战法这份优良资产,蒋介石就像职业经理人一样大量开办培训班,并给各级军官人手一册《剿匪手本》资料,要各级指挥者细心研读。采用这套战法,其过程必然是漫长的,就要有在苏区扎下去的准备。蒋介石告诉部下,要用“愚公移山”的精神来打好这一仗,战争可能要持续三年,但红军是肯定再没有太平日子过了!他又打气说,若上下齐心合力,完全可以在半年内剿灭红军。

    蒋介石的这套战法,既是政治战、军事战,也是消耗巨大的经济战,为此,蒋介石派宋子文出国活动,到处借钱,先后从美国、英国、法国、德国借来了一亿多美元作“围剿”经费。1933 年9 月28 日,蒋介石集中了50万人,兵分三路进攻中央苏区,国民党军占领了闽赣省府所在地黎川,拉开了对中央苏区第五次“围剿”的序幕。

    1933年前后,在上海无法立足的中共临时中央开始陆续迁入中央苏区,由于怀疑毛泽东不是百分之百的布尔什维克,因而在32年的10月,临时中央将毛泽东排斥出红军的领导岗位。博古进入中央苏区并随即掌握了中央苏区的最高权力,但由于博古本人不懂军事,因而严格说来,他只是掌握住了中央苏区的政治决策权,在军事上他仍要依靠毛泽东过去留下来的老班底,依靠这个老班底,中央红军打赢了第四次反“围剿”。

    第四次反“围剿”胜利后,在上海的共产国际远方局信心大增,脑子发热地制定了一个开拓中央苏区的庞大计划,开发项目预计扩张到整个江西省。按照这个计划,中央红军分为东方军和中央军,开始进行进攻作战。直到蒋介石的第五次围剿开始,才匆忙终止了这一计划,把工作重点转到反“围剿”作战上来。

    面对国民党军采取堡垒主义新战略和重兵进攻,中共临时中央领导人博古(秦邦宪)等思想超前,提出这次反“围剿”战争是争取中国革命完全胜利的阶级决战。他们认为这次反“围剿”应该改个路子,故此在军事战略上,拒绝和排斥红军历次反“围剿”的正确战略方针和作战原则,提出“御敌于国门之外”的方针,实行“左”倾冒险主义的战略指导,企图以阵地战、正规战在苏区外制敌,保守苏区每一寸土地。

    1933年9月底,也就是第五次反围剿的前夕,共产国际的军事代表李德到达苏区,这对博古来说真如雪中送炭,他在军事上完全依靠李德,如此,李德就直接掌握了红军第五次反“围剿”的军事指挥权。在博古的眼里,现在新人新气象,中央苏区的政治、军事决策权都掌握在百分之百的布尔什维克手里了。

    起初,李德仍想采用毛泽东过去常用的先诱敌深入,让对方进入苏区的人民战争体系内,然后伺机集中兵力围歼的老方法。10月上旬,红军在向硝石前进途中,在洵口与国民党军相遇,红军全力攻击,歼灭国民党军3个团,第五次反围剿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可惜啊!上面发生的好事不多,接下来的形势发展就不那么令人乐观了。国民党军在堡垒的掩护下进攻,步步为营,不管当面的红军是后退十里还是后退一百里,国民党军不跟你较劲,以不变应万变,每次都是只前进四到五里,然后就停下来修筑堡垒,决不多走一步。红军还真瞅不出这有什么邪门,国民党军吃饱了撑的,来咱这里搞土木工程!红军士兵轻蔑地称这种战术为“乌龟战术”,但就是这种“乌龟战术”,使红军诱敌深入的战法失灵了。

    诱敌不深入,红军又不能绕着敌人的碉堡走,这事真有点犯难。李德转而采用短促突击的方法,即集中兵力,快速打击离开堡垒的国民党军,开始略有成效,但多数情况国民党军队只在离堡垒四到五里的地方活动,在遭到打击时能很快回缩进堡垒,使红军的短促突击往往变成了对堡垒的攻坚,造成重大伤亡,短促突击也玩砸了,这种战法也不灵!

    天上掉下一大馅饼给红军,就等红军出手捡了。1933年的11月20日,一个极好的机会出现了,国民党第十九路军领导人蔡廷锴发动“福建事变”,宣布抗日反蒋,成立人民革命政府,并与红军签订协定。这是一个浑水摸鱼、打破国民党军“围剿”的绝好机会,红军可以出点力卖个好,援助第十九路军和福建人民政府,迫使蒋介石抽调更多的兵力入闽,有可能把蒋蔡之战给整成旷日持久的战争,敌人的“围剿”就基本跟红军没什么事了,红军爱干啥干啥,这有多好啊!

    但令人难以想象的是,红军没有捡到天上掉下的馅饼。当时博古等人一核计,这档子事从政治方面考虑,有点机会主义。拒绝援助第十九路军,让这个机会白白溜走了。您说,这打仗不就是抓机会吗?您不机会主义,您讲原则,那不是活腻歪了找死吗!

    “福建事变”发生后,与夸夸其谈的偶像派博古不同,讲求实力的蒋介石反应非常迅速。他从围剿军中抽出10多万人的兵力去镇压十九路军,暂时中止对中央苏区的进剿,对红军采取守势。蒋介石可不怕与十九路军单挑,对付小小的蔡廷锴,那是小菜一碟!他成竹在胸,指挥部队长驱直入,真可谓是外部打击和内部分化双管齐下,蔡廷锴的7万大军很快就土崩瓦解。两个月搞掂“福建事变”,好似吃完一碟开胃菜,蒋介石咂咂嘴回过头来继续“围剿”红军了。

    李德在坐失“福建事变”的有利时机后,对蒋介石的堡垒进攻一筹莫展,这时候心里不可能不打鼓。无奈之下他居然也想采用堡垒战术,来个堡垒对堡垒。他也不看看红军的家底,能修筑什么样坚固的堡垒!在34年4月的广昌之战中,红军修筑了大量所谓的堡垒,试图用这些“山寨”堡垒来守住广昌。这些堡垒防护作用可怜,简直就是埋葬红军战士的坟墓,在使用飞机大炮攻击后,红军的堡垒连同红军战士全部被摧毁,国军收复广昌。

    广昌之战后,碉堡象蜘蛛网一样遍布苏区周围,粘着红军让红军无法安生。李德坐以待毙地看着敌人在堡垒的掩护下步步逼近,自己却只有叹气的份,没其他辙,这军事顾问混得是特惨点了。到了34年的9月下旬,中央苏区被压缩得只剩瑞金、兴国、于都等县之间的一小块地区,人力物力均出现极度匮乏,在苏区粉碎敌人“围剿”也就成了做梦娶媳妇的好事。

    也有高人评点,即使到了这一时刻,如果实施毛泽东的方案,以一部分部队在苏区坚持,红军主力突进到以浙江为中心的苏、浙、皖、赣地区,纵横驰骋于杭州、苏州、南京、芜湖、南昌、福州之间,将战略防御转变为战略进攻,威胁敌之根本重地,向广大无堡垒地带寻求作战,调动敌人回援,粉碎敌人“围剿”。

    D,这不大气的人啊,他越失败就越胆小!这毛泽东的方案让博古、李德等人听了肝儿颤,是真没有勇气实施这一方案,他们只想重新找窝。所以他们选择了红军全军连同大部分党政人员一起转移,进到贺龙的洪湖根据地后再重新建立苏区的这一比较稳妥的方案。1935年10月,红军开始转移。第五次反“围剿”至此结束,西迁(长征)从这时开始。

    博古、李德的最大的败笔是对“福建事变”的应变处理上,他们来个按兵不动、不弄这事,使红军丧失了打破“围剿”的最佳时机。至于对毛泽东方案的拒绝,对博古、李德来说也主要是这方案令人感觉不爽。如果实施这一方案,需要部队离开苏区的人民战争体系作战,这需要军事统帅对部队的控制能力非常自信,这种机动作战需要指挥者有高度开拓性思维,而博古、李德自知不具有这一能力。

    此次反“围剿”持续一年之久,中央苏区军民全力以赴,为保卫苏区,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付出了巨大代价,给予国民党军大量杀伤。第五次反“围剿”是一场政治战、军事战,也是一场经济战,而人口不过三百万的中央苏区在被国民党军四面合围的情况下,其经济竟能支持红军作战长达13个月之久而不致崩溃,可见毛泽东对苏区经济的贡献。

    由于中共中央实行错误的军事战略和作战原则,使这次反“围剿”作战始终处于被动,以致在红军遭到削弱、中央苏区大部丧失的情况下,被迫进行长征。第五次“围剿”对红军的军事实力影响不大,红军只是从此对堡垒给予了更多的重视,并努力寻找克服堡垒战术的方法,做到以后破碉堡门儿清。

    而蒋介石则玩命一样地喜欢上了碉堡,他以后很着迷用这招对付###。甭管什么事,就怕上瘾,一上瘾就着魔。蒋介石大概不清楚这次“围剿”是老天有眼,给他的对手配了一个李德军事顾问,两人无意中的“配合”成全了蒋介石的好事,这好事根本就不会有下次了,等下辈子吧!

    附带提一笔,由于博古、李德二人的共产国际背景,第五次反“围剿”的失败导致了共产国际在中国共产党内的政治威望大大降低,中国共产党从此破除了对共产国际的迷信,党内代替空洞政治口号的是转而对本土派更加信任。打那以后,从苏联回国混饭的就真成了“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他们在党内再也无法形成气候。

    毛泽东在西迁过程中利用红军的失败,尤其是红军在湘江战役遭到近乎毁灭性的打击,让红军的军事将领首先发难,在遵义提出清算军事失利的责任(暂时没算政治账),在自己老班底的支持下进入党内最高层。毛泽东此后对共产国际的指示,采取了合则执行、不合则拖、一直拖到不了了之的态度。中国共产党人在毛泽东的带领下开始自己的马克思主义实践,他们独立思考和决策,从此开辟了中国共产党的新时代。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