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天一边聚力抵挡乌鸦麻雀的进攻,一边凝神瞧那大汉如何指挥万余只兀鹫,直是啧叹咋舌,越瞧越是惊佩,暗忖:“不料世间还有如此厉害的人,竟能指挥兀鹫作战,端的是无奇不有,大哥的手下果然厉害。”
百恶老丑原本从容召唤麻雀乌鸦进攻,可不料半路来人横插一脚,又急又怒,号角声抖变,如高山雪崩,冷峭孤立,又急转而下,似千层雾霭,朦胧阴森,号角声更是诡谲,听之让人毛骨悚然。
十余万只麻雀乌鸦听得号角声,登时沉寂下来,联结成群,突破兀鹫的围势,聚合于一处,恍如一巨大黑布,无边无垠,划空而过,遮蔽了大半个天空。
那大汉瞧得乌鸦麻雀又再聚合一处,不怒反喜,扬声道:“百恶老丑,老子今天就会会你,瞧是你的乌鸦麻雀厉害,还是老子的兀鹫厉害。”百恶老丑冷笑道:“老身早就听闻石将军的‘点引兀鹫阵’厉害得紧,今日正要领教领教。”
那大汉哈哈一笑,扬声道:“老子用一只手,便能将这些乌鸦麻雀杀得干净。”说着乌黑铁棒抛向空中,右手晃动,五指轮流屈弹,一道道电芒飞射而出,眩目夺眼,击在乌黑铁棒上,继续施出“点引兀鹫阵”。
乌黑铁棒在电芒的射击下,迅速流转,时而东指,时而西指,于四个方位不住变化。
万余只兀鹫宛如有灵性似的,随着乌黑铁棒的变动,或连接成群,合而攻之,或散落为队,分而击之,变转甚快,逼近十余万只乌鸦麻雀。
乌鸦麻雀数量虽多,可毕竟与兀鹫一比,便落了一大截,况且万余只兀鹫不比寻常,都是经过特意训练而成,身经百战,不知杀了多少凶恶巨兽,而乌鸦麻雀素来皆是自由散慢,只不过是受号角声驱使,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何能与万余只兀鹫为敌。
那大汉姓石名子时,乃北帝麾下四大将军之一,喂养了三万余只兀鹫,又创出了一套“点引兀鹫阵”阵形,使得兀鹫更为凶猛,抵得上万余大军,闻名中原。
围攻斩天二人的数万只乌鸦麻雀,尽皆去迎战兀鹫了,二人手头一时松了,相视一笑,坐在青龙背上,喘气歇息。
斩天热血澎湃,歇息了一阵,也不顾自身伤势,施出“凭空虚渡步”,脚踏二十八星宿,铁刀劈斩,拳劲猎猎,杀进乌鸦麻雀群里。
百恶老丑虽极力召唤乌鸦麻雀,可毕竟乌鸦麻雀乃一群乌合之众,斗了一个时辰,戾气全消,伤亡不尽,欲逃窜而出,却被兀鹫死死盯住,唯有顽命抵抗,再过得半个时辰,余下不到一万只乌鸦麻雀了。
东帝始终瞧着场中的变化,眼见石子时陡然插手,节节得胜,终使自己全功尽弃,唯有黯然轻叹。他原本便是一行事果断之人,眼见再也占不到便宜,将四十八条蟒蛇合而为一,封印了赤链紫蟒,又再冷冷瞧了百恶老丑一眼。百恶老丑会意,收了金角唤兽螺,立在东帝身后。
北帝笑道:“怎么,许兄打算放手了。”东帝冷笑道:“来日方长,也不急在一时,你我改日再斗便是。”北帝笑道:“我随时候教许兄。”
北帝冷冷一笑,拔身而起,一闪十丈,眨眼间,不见踪影了。
百恶老丑狠狠瞪了斩天一眼,忖道:“小畜生如今有北帝撑腰,我是万万捉不到他的,还是早走为妙。”当下道:“北帝殿下,老身不劳你老相送了。”说着施出“风行术”,身子飘闪,不见了人影。
斩天跃至青龙背上,笑道:“大哥,那两人可比兔子跑得还快。”北帝淡淡一笑,忽地从青龙背上坠下,急速落下空。斩天一惊,正欲拔身相救,却见眼前人影一闪,石子时已然窜了过来,揽住北帝。北帝哈哈一笑,晕了过去。
原来北帝昨晚受了东帝三剑,内腑伤得甚重,损及筋脉,虽得琉璃金银珠之妙,暂且缓住了伤势,可适才元神又被四十八条蟒蛇震颤,已是伤上加伤了,又力拒数万只乌鸦麻雀,精力耗竭,可为了不在东帝面前失颜面,凭着一股傲气,一直硬撑下来,待东帝离去后,心神一泄,再也坚持不住,终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北帝悠悠醒来时,忽闻到一股肉香,当下翻身坐起,只见明月高悬,四周沉寂,风声轻呼,自己正坐在一光滑的大石上,前方燃着一堆篝火,斩天与石子时正自谈笑,火架上正烤着五六只乌鸦和麻雀。
北帝不知为何,只觉周身有劲,大笑道:“你们的肉烤好没,寡人可饿得紧。”说着走了过去。石子时一惊,忙跪伏于地。斩天拍着北帝肩膀,喜道:“大哥,你终于醒了。”北帝微微一笑,瞅着石子时,问道:“陈将军,你这是作何?”
石子时恭声道:“属下救驾来迟,累得殿下受伤,实是罪该万死。”北帝笑道:“陈将军还是来及时了,寡人焉会怪罪你。”说着扶起石子时。忽地又道:‘陈将军,你是如何得知寡人受困?”石子时俯首道:“皇后娘娘见殿下久未归来,便差属下来寻殿下。属下依娘娘所指的路径,沿途寻来,碰巧见着数万只乌鸦麻雀朝这边飞来,心下好奇,便寻了过来。”
北帝叹道:“原来如此,幸亏你及时赶来,救了寡人性命。”石子时道:“这是为人臣子的所应尽之责。”北帝哈哈一笑,随即脸色一黯,问道:“冰儿的病情如何了?”石子时答到:“公主殿下病情倒是没有恶化,不过皇后娘娘挺担心的,让属下告之殿下,望殿下拿得琉璃金银珠,早些回去。”
北帝道:“寡人明日便回,今晚还要与寡人兄弟痛饮一番。”石子时一愣,点头称是。斩天急道:“大哥,即然令千金得了病,你还是今晚便回去吧。”北帝笑道:“我自有分寸,二弟不必多说。”斩天知北帝重情义,暗自一叹,颔首应了声。
原来北帝晕了过去,石子时急切之下,便运功替北帝疗伤,可殊无成效。斩天想起琉璃金银珠,便告之了石子时,石子时又惊又喜,当即取出北帝怀里的琉璃银珠,合斩天的琉璃金珠,催动真气,为北帝疗伤,待见得北帝面色渐趋红润,方束手罢功。
当下石子时指挥万余只兀鹫,将周遭百里的万余只死了的乌鸦麻雀吃得一干二净,而斩天知青龙封印诀,当即念了,封印了青龙于天罡玄钺中。而后石子石又问了北帝受伤缘由,斩天将自昨晚遇见北帝,至今日石子时来之前的事,一一说了。石子时知了个大概,困惑方去,闻及斩天竟与北帝行了八拜之交,惊奇不胜,半晌方合上嘴。
此后二人越说越觉投缘,未过多久,便热乎起来,东扯西拉,谈天说地。眼见天色已晚,生起堆篝火,拾了几只肥大乌鸦洗净,架火烤了,欲待北帝醒了,再一起吃,哪知乌鸦还没烤熟,北帝倒是先行醒了。
当晚三人对月吟歌,痛饮大喝,北帝的酒壶乃天下一宝,能容百余斤水酒,自是不用担心酒不够喝。石子时毕竟是北帝臣子,再放肆胆大,也不敢当真与北帝对饮,喝得几口酒,找了个借口,自行去守夜了,散布万余兀鹫于周遭百里内,以防有异变发生,所幸当晚倒是相安无事。
斩天想起明日便要与北帝分别,心下不畅,也不知喝了多少酒,与北帝胡扯了几句,到得半夜,终睡去了。
次日醒来,阳关明媚,鸟声啾鸣,层云浸染,霞光万道,竟至晌午了。
斩天方知自己昨晚喝得晕乎,今天睡过了头,累得北帝等了许久。北帝坐在斩天面前,瞧着斩天醒来,微微一笑。
此时间,石子时行了上来,恭声道:“殿下,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北帝点头道:“你先走吧,寡人随后便来。”石子时应了声,瞅着斩天,道:“斩天兄弟,我先去了,你若有空,可要记得来北国找我,咱们再痛饮一番。”斩天笑道:“石大哥放心便是。我一定会去的。”石子时哈哈一笑,领着万余兀鹫,黑压压一片,向北方去了。
北帝瞧斩天失魂之状,知斩天不舍自己离去,当下道:“二弟,愚兄送你一样东西。”说着右掌摊出,光芒吞吐,一个酒壶闪现,落在了北帝手里。斩天笑道:“大哥是想送个酒壶给我么?”北帝点头道:“这酒壶名为‘气血壶’,和愚兄的酒壶是一套的,是愚兄无意间得到的,愚兄一直将这对酒壶视若珍宝,现今愚兄便把这小酒壶送与你,你可要好生保管。”说着将“气血壶”递了过去。斩天伸手接过,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北帝笑道:“愚兄交你的三套武功,你可要好生学,可不能偷懒。”斩天双目泛潮,叹道:“大哥,我知道的,你还是早些去吧。”北帝笑道:“以后你若有空,可以来北国玩玩,愚兄随时都在恭候你。”斩天道笑道:“我去了,只怕会丢大哥的脸。”北帝哈哈一笑,身子一闪,已在十丈之外,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斩天虽只和北帝结交不到一日,可心下已将北帝当成兄长般看待,眼见北帝潇洒离去,不由得一悲,忽忖道:“大哥能那般潇洒自在,为何我要这般伤感,像个娘儿似的。”念及此处,望着朗朗晴空,昂首长啸,伤意尽去,又生龙活虎起来。
忽想起北帝授的三套武功,来了兴致,抖擞精神,双拳飞舞,当先施展出“烈罡拳”,意由心生,真气澎湃,使得颇为顺手,蓦地一招“纵越烈罡夺鬼斧”化于右拳,猛地挥出,只听“砰”的一声,拳劲击在一水瓢大的石头上,那石头登时碎裂,四下飞溅。斩天心头一喜,想着自己也会了武功,不禁哈哈大笑,双拳翻动,拳影飞走,不知将“烈罡拳”练了几遍。
接着施出“凭空虚渡步”,脚步交错,依着心中牢记的图谱,轮奔四个方向,在三丈高空飞走,身形翩翩,随着微风轻拂,颇觉畅意。虽然屡有出错,栽了几个跟斗,跌得屁股生疼,却不气馁,迈开步子,又再奔走,至少将“凭空虚渡步”练了百来遍。
斩天兴致更盛,大喝几声,施出“乾坤腿”,时而左腿骤踢,时而右腿猛蹴,时而双腿齐出,在十丈之内,穿梭游走,腿影纵横,将周遭石头踢得满天飞,恍如冰雹陡坠。
正练得兴奋,忽地右腿“涌泉穴”一痛,似被蜂蜇了一般,真气抖泄,蓦然跌倒在地。斩天痛呼一声,抱着右腿打滚,过得半刻,那痛楚方消了。
斩天喘了几口气,忖道:“难不成是碧日蝉不安寂寞,在我脚底鼓噪起来。”越想越觉有理,忙依着北帝所授口诀,调聚真气,涌进“涌泉穴”。碧日蝉微微鸣叫一声,一时却无反应。斩天连续调了十余次真气,汇聚于“涌泉穴”,碧日蝉连续叫了十声,却只鼓噪了两次,私欲窜出斩天脚底。斩天方知确实是碧日蝉捣的鬼,知碧日蝉不安分时,便要躁动几下,想到自己一大活人,竟要被一蝉物控制,暗自好笑。
转眼间,暮霭四合,天色沉沉,倦鸟归林,已至黄昏了。斩天至附近的小溪里捉了几条鱼,回来生火烤熟,草草吃了。未过多久,月兔破云而出,银辉倾洒,万籁俱寂,唯有夜虫低鸣。
斩天瞧着那月兔,痴痴着迷,只觉那月兔甚像花落红,想起花落红的嗔痴薄怒,当下从怀里取出相思巾,瞅着上面的妖娆狐狸,忖道:“红儿可过得好,她现在又在干么呢?”念及此处,又想起与花落红的旖旎风光,不禁心头怦然,脸皮发烫,忙定下神来,不敢乱想,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怀揣着相思巾,终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斩天早早醒了,负紧涌湃铁血刀,正欲离去,忽见篝火旁一包物事,闪闪发璨,眩目迷离。斩天一奇,拾起看了,却是一包金银,稍稍想了会,方知是北帝知自己身无分文,特意留下的,当下将金银揣进怀里,迈步向山外走去。
空气清鲜,扑鼻舒爽,异花散香,飘逸屡屡,朝阳艳红,晴空朗朗。
斩天一路行去,哼着歌调,走了一个时辰,想起“凭空虚渡步”来,暗骂自己愚蠢,忙提了一口真气,于三丈高空奔行,忽东忽西,飘然不定,奔得虽不是极快,却也比走路快上了七八倍。
如此下去,奔了近两个时辰,凌空瞧去,遥见前方屋舍星罗棋布,方知终出了山,来至了一城镇。斩天停下身子,跃下高空,走了三百来步,绕过一山丘,忽见前方数百百姓聚集,议论纷纷,不知发生了何事。
斩天一奇,奔上前去,瞧得有几十人哭得死去活来,好像在苦丧似的,其余百姓尽皆捂着鼻子,正自诧异,忽觉一股腥臭浓重,扑鼻而来,讶异更盛,挤进人群,骇了一大跳,只见三十余具尸身整齐排放着,有男有女,还有五六个十三四岁的孩童尸身,尸身腐烂,面目几不成人形,周身遍体鳞伤,散发着一股尸臭。
斩天瞅着旁侧的一五十好几的大汉,问道:“大叔,这些百姓怎么死的?”那大汉瞧着斩天背着柄铁刀,喜道:“敢情小哥也是来为民除害的么?”斩天奇道:“我是碰巧路过这的。”大汉道:“无妨,瞧小哥也是会法术的人,只要能捉得那凶兽,便是‘天下第一公子’了。”斩天听得此言,忽地想起那日秦壑说的话,脱口道:“难不成这些人是被金鬃雌狮残害的?”那大汉叹道:“正是那凶兽做的孽。”
斩天瞧得如许多的人死了,暗自一叹,又问道:“那凶兽现今在何方?”那大汉摇头道:“老汉也不知,只知那凶兽沿路来,夺了万余人的性命,这几日在这附近城镇出没,又害了千来人的性命。”
话音方落,只见数百百姓纷纷散开,两大汉将两大坛酒,倒洒在三十死尸上。大汉忙拉着斩天退出两丈远处。
一名大汉随即丢去一火把。烈酒一占上火星,霎时燃起,火光熊熊,三十余具尸身成了灰烬。数十余百姓痛哭,想来是死者的家属。
斩天奇道:“大叔,为何不埋了他们,反而要烧了他们的尸身?”那大汉叹道:“那凶兽剧毒无比,被它伤了的人,若不及时火化,便会引起瘟疫。前面几个城镇的人便是因埋了死者,引起瘟疫横行,又造成数千人死了。”斩天暗叹不语。
正欲随众人进城,只见后方尘烟弥漫,蹄声震动,夹带呼喝叱骂之声,地皮也为之颤抖了起来。
斩天侧眼望去,只见百来少年骑着怪兽奔来,怪兽千奇百怪,啥样都有,或高大圆头,或瘦小剽悍,或狰狞可怖。百来个少年器宇轩昂,呼喝着坐骑,一阵疾风卷过,涌向了城里。斩天又想起那日秦壑的话,知这些少年恐怕也是为夺“天下第一公子”的名头而来,不知又有多少人要枉死,暗自唏嘘。
当下斩天与众人进了城。城镇规模不大,有数万人口,可由于近几日频频有少年涌进城里,城里一时倒热闹起来,人群如潮,穿梭来往,酒楼客云,客栈宾满。
斩天寻了半日都未寻见一客栈落脚,再则周身邋遢,衣衫褴褛,还未进得店门,便被轰了出来。
斩天也不欲与人计较,当下觅了一小酒铺,寻了一张空桌,径自坐下。那铺主瞧斩天寒酸,生起了恻隐之心,施赠给斩天一坛酒。斩天知铺主心意,哈哈一笑,也不称谢,随手捧起酒坛,大口痛喝,半会儿功夫,就将酒坛喝了个干净。走至铺前,取出一锭银子,递给铺主。铺主一愣,伸手接过,方知自己看走了眼。斩天哈哈一笑,取出气血壶,铺主不待斩天说话,便拿过气血壶,径自打酒进去。
哪知气血壶似一无敌深渊,装了二十余斤水酒,仍不见满。铺主骇了一跳,可瞧斩天背负铁刀,便知斩天不俗,知这酒壶是一宝贝,也未多问,又再继续装酒。斩天也是一愣,方想起北帝的酒壶能装百斤水酒,气血壶与北帝的酒壶是一套的,自也是难得一见的宝贝了。待装至五十斤烈酒,气血壶方满至颈口。斩天颇觉不好意思,又给了一锭银子给铺主,铺主也未推诿,当即收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