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凛然为义随妖去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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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斩天只觉面皮炙痛,热血都随着激荡的劲风,翻腾起伏,甚是难熬。

    此时间,只见人影闪晃,西海老妖已掠了过来,拽住秦壑的右腕,淡淡道:“壑儿,那小畜生的铁刀厉害的紧,你没必要冒险与小畜生较劲。”原来西海老妖深知涌湃铁血刀的厉害,生恐斩天借涌湃铁血刀之利,伤了秦壑,到时自己可是后悔不及了,是故前来阻止。

    秦壑虽恨及斩天,可不欲违拗西海老妖,当下点头应诺,与西海老妖回了西处角落,坐在一凸石上,闲扯几年所见之事,时不时恨瞪斩天几眼。

    斩天吁了口气,周身瘫软,贴着石壁坐着,不住喘气,歇息一会,见得秦壑与西海老妖喋喋不休,百无聊赖,便侧耳听去。

    却听秦壑道:“师娘,你可知大荒发生了一件大事?”西海老妖五年来隐居西海,近日方踏足大荒,不知有何异事发生,问道:“发生了何事?”秦壑奇道:“师娘怎会不知?”顿了顿,又道:“中原四大异兽之一的‘金鬃雌狮’重现天下,肆意人间。”西海老妖吃了一惊,失声道:“你说‘金鬃雌狮’又再重现了人间,当真么?”秦壑叹道:“是啊,那还会有假,那金鬃雌狮凶残之极,所过之处,恣意作恶,已有数万百姓死伤了。”

    斩天听到这里,心念一转,忖道:“师兄是‘金鬃雄狮’,那小子说的‘金鬃雌狮’莫非与狮兄有什么干系不成?”想到这里,敲着涌湃铁血刀,叫唤了几声,欲问个究竟,哪知却了无回音,想来金鬃雄狮正自香睡了。斩天暗骂金鬃雄狮瞌睡虫,又再侧耳倾听。

    又听秦壑道:“那些百姓的死活我是没什么放在心上,不过却有件大事我在意的紧。”西海老妖笑道:“你说说到底是何事,能让我的壑儿这般在意。”秦壑道:“中原四帝知晓金鬃雌狮到处为恶,一齐下了道圣谕,只要谁能擒杀了金鬃雌狮,便能荣称‘天下第一公子’。不过此次为了表明公平,只允许二十岁以下的少年少女参加,其余人若胆敢觊觎金鬃雌狮,那便是和中原四帝为敌。”西海老妖叹道:“四帝四人的威名何其之圣,即联名下了这道圣谕,何人胆敢再有觊觎金鬃雌狮之心。”顿了顿,又道:“壑儿,难不成你想去擒杀‘金鬃雌狮’么?”

    秦壑道:“是啊,中原的人妄自尊大,也让他们瞧瞧北海的人厉害。我只想收伏金鬃雌狮,夺得‘天下第一公子’的名头。”西海老妖叹道:“壑儿,中原修为精深的少男少女多如牛毛,仅四帝四人之子的修为就小觑不得。依师娘看,四帝之所以联名下此圣谕,不过是为了隐人耳目,实则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儿子夺得这‘天下第一公子’的名头。”秦壑心念一转,笑道:“虽是这般说,不过既然有此大好机会,我不妨去看看,也好去见见视面。”西海老妖自小便知秦壑的脾性,如何不知秦壑心中所想,叹了口气。

    斩天想起先前被秦壑的奚落,当即笑道:“秦小子,瞧你瘦得和跟木头一样,也有能耐去夺那‘天下第一公子’,当真是笑掉人的大牙。”斩天有心嘲讽秦壑,是以说得格外大声。

    秦壑听得此言,怒不可抑,愤身站起,正欲冲上来纠打,却见一人影闪进洞来,红衣飘飘,赫然是花落红。秦壑一见花落红,便忘了愤恨,喜不自禁,跑上前去,拉着花落红的手,欣声道:“红儿,我又见着你了。”话音方落红,花落红面色一沉,叱道:“拉着我做什么?”说着甩开了秦壑的手,奔近斩天身前,与斩天并肩坐着。

    秦壑本是一片欢喜,哪知花落红对己如此冷淡,再见得花落红坐在斩天旁侧,与斩天有说有笑,简直怒火熊燃,不可遏止,狠瞪着斩天,喝道:“小子,再来和小爷过几招。”

    斩天闻言站起身,扬声道:“老子怕你不成。”正欲拔步上前,却被花落红一把拉住,只见花落红摇了摇头,示意不许。斩天不欲违拗花落红,叹了口气,只得再次坐下。

    花落红向斩天微微巧笑,颇为欢喜,忽地瞪着秦壑,叱道:“秦壑,你别仗着有些臭本事,便随意欺负人,本姑娘来与你过几招。”说着奔了过去。秦壑想起花落红对己的冷漠,而花落红却对斩天护爱有加,不禁怒火欲狂,冷笑道:“好,你与我出去相斗便是。”言罢,再次瞪了斩天一眼,转身出了洞。花落红向斩天巧然一笑,也出了山洞。

    秦壑立在洞外,目视着花落红,忽地叹了一声,道:“红儿,这是我与那小子的事,你何必要管呢?”花落红嗔道:“本姑娘素来爱做何就做何,何时轮到你管了,即便是师父她老人家也管不着。”话音方落,西海老妖已出了山洞,听得此话,直盯着花落红,微有气恼。

    花落红被西海老妖的眼神一瞥,心里打了个寒颤,脖颈不禁缩了缩,忽地又道:“秦壑,你不是说要和本姑娘大打一番么,你出手就是,本姑娘奉陪到底。”话声甫落,斩天也出了来。花落红虽不许斩天擅自出洞,可斩天念及花落红的安危,也顾不得那么多,从山洞出了来。

    秦壑先前之话,不过是一时气恼,叹道:“红儿,我如何会与你动手,你即便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还手的。”花落红冷哼一声,淡淡道:“说的倒是好听。你若这般在乎我,那我叫你滚蛋,你滚不滚?”秦壑一怔,结舌道:“红儿,你……”一时气闷,连话也说不出了。花落红冷笑道:“我什么,你若要与我动手只管来便是,本姑娘可不怕你的三脚猫功夫。”语声含嗔,殊无丝毫情义。

    秦壑咬了咬牙,火气贯脑,欲反唇忿言几句,终究耐住脾性,叹道:“红儿,我说过不会与你动手,就不会与你动手。你即然要我走,我走便是。”说着当真转身走了。

    西海老妖一直静静在旁听着,心下颇为纳闷,从前花落红见着秦壑,至少也会有说有笑,可现今一改常态,不知花落红为何对秦壑如此厌恶,越想越觉苦恼,黯然一叹,但对斩天却逾发恼恨,可深知花落红的脾性,也未说话,径自进山洞去了。

    秦壑念及花落红对自己漠然无睹,心下便痛,有如针扎,回头瞧去,只见花落红挽着斩天的手,一副含情脉脉,直是气炸了胸肺,将斩天恨之入骨,蓦地生了恶意,忽地左手抬出,真气聚集中指,“嗖”的一声,弹出一指,气芒划空,胜似流星,袭向斩天“太阳穴”,快得无言而喻。

    斩天眼见秦壑被花落红气走,心头解气,再兼花落红依偎在旁,暗香侵袭,神智都醉醺了,如何还有提防之心,待见得一电芒袭来,已然迟了,要闪避来不及了,兀自怔忡。

    花落红气走了秦壑,芳心正自欢欣,呼听见背后疾风响起,破空迅疾,来势如雷,于电光石火之际,蓦地揽住斩天腰间,往右一搡。只听“嗤”的声响,溅溜出一股血花,那股气芒却是击中了斩天左肩“肩胛骨”,险之又险,所幸没要了斩天的性命。斩天忍住痛疼,只是轻哼了声,虎目圆睁,瞪着秦壑,一肚子气愤。

    花落红转身瞪着秦壑,杏目如刀,迸射厉芒,叱道:“卑鄙小人,竟然暗地伤人。”秦壑冷笑一声,硬声道:“没要了那小子的狗命,算他走运。”花落红怒叱一声,正欲上前动手。

    斩天头脑一时清醒,想起先前秦壑的种种举动,便知秦壑大致是因喜欢花落红,方恼恨自己,不禁颇有愧疚,拉住花落红的手,笑道:“这点小伤,我还没在意过。为了些许小事,与那秦小子斗气,忒也不值得。”花落红黯然一叹,暗忖当真与秦壑大打出手,到时西海老妖定会牵罪斩天,思之再三,终罢了念头。

    秦壑瞧见花落红二人暧昧之状,气的跺足,怒哼几声,欲哭无泪,忿忿走了。

    花落红扯下一片衣襟,帮斩天裹了伤口,与斩天坐在山洞口前。斩天忽见花落红右腕殷红,似有血渍,忙拉住花落红的右手瞧了,只见一尺长的伤口横腕而过,血迹斑斑。

    花落红瞧斩天关切之状,芳心窃喜,笑道:“这点小伤不碍事,还要不了姐姐的命。”斩天关心道:“红儿,是谁伤了你?”花落红道:“我先前出去打些水,回来的路上和一臭婆娘打了一架,一不经意便被那泼妇伤了。嘿嘿,那泼妇也没幸免,右臂吃了我一鞭,想必也不好受。”斩天与花落红相处了几日,知花落红喜怒无常,性子和自己颇为相似,受不得他人半点气,是以与人大打出手,也不奇怪,当下也不想多问扯下一布襟,替花落红包了伤口。

    花落红瞧斩天一身衣裳恍如破布,褴褛不堪,笑道:“小傻子,你穿这身衣服,和一个小叫花子没什么两样。与姐姐走在一起,可会丢了姐姐的脸面。”斩天嘻嘻一笑,调侃道:“我若讨不到饭食,你这个做姐姐的,可要施舍点小钱给我这个小叫花,可别让我饿死了,那时你这个姐姐的脸面可当真不好看。”花落红娇笑道:“钱倒是没有,你若想要,姐姐便把自己施舍给你算了。”斩天笑道:“那可好得紧,我抱得个美人姐姐,那可是天大的福分。”

    花落红晏然轻笑,从怀里取出一绿叶裹包,却是包着半只山鸡,香味飘逸。花落红笑道:“小叫花子,也不让你白叫了我姐姐,姐姐施舍半只山鸡给你。”斩天忖道:“红儿还没忘了我没吃东西,特意留了半只鸡给我,她对我当真好。”斩天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将半只山鸡狼吞虎咽吃了。

    花落红瞧斩天吃像狼狈,在旁抿嘴偷笑,递去一支羊皮水壶,笑道:“小傻子,别噎着,慢慢吃。”斩天接过羊皮水壶,称谢了一声,大口喝着。

    花落红走进洞里,又递给西海老妖一直羊皮水壶。西海老妖却不伸手接,兀自闭着双眼,一副漠然。花落红知西海老妖因秦壑之故,正自生自己的气,暗自一叹,将水壶放在旁,径自出了山洞。

    斩天坐在一大石上,花落红缓缓走了过去,依偎在斩天怀里,吐气如兰,美眸轻眨,盼波流转,痴痴瞧着斩天,脉脉蕴情,一副呆样。

    斩天生平头一次揽搂着女孩,温香软玉在怀,瞧着红衣似霞的花落红,樱唇似花,贝齿胜雪,闻着丁香,心儿似雪花飘舞,熏熏欲仙。再被花落红如云的秀发摩挲着胸口,软腻如绵,不禁伸手抚弄着千丝云发,恍若梦中仙乡,一时如痴如醉,飘飘欲仙,早已忘了疲惫困倦,直想这般静静坐下去。

    皓月盈满,银辉倾洒,清风吹拂,树影斑驳,夏虫交织,恍如奏着天籁之音,丝丝绵绵,沁人心脾。二人相互搂着,彼此相视,不时微微泛笑,如此下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迷糊间便睡去了。

    西海老妖几次出洞瞧看,见花落红二人互相搂偎着,越瞧越气,暗道:“小畜生,老身先不与你计较,免得红儿生气,待得两天后,必定取了你的小命。”当下一人在山洞中打坐而眠,再也未出来看了。

    次日清晨,斩天二人同时醒来,两人相视一眼,颇为尴尬。花落红虽是放荡不羁,可也是头一次睡在一男子怀里,玉颜酡红,颇不好意思。

    西海老妖较早醒来,匆匆打了几只野味,烤了与花落红一齐吃了。斩天早饭没着落,却不肯低颜乞讨,在山洞附近寻了些野果,草草裹了腹。

    西海老妖当即向山谷走去,欲寻些溪水,以便在路上解渴。斩天承诺了三日不离西海老妖身畔,当下将涌湃铁血刀负在背上,跟了上去,与花落红并肩而行。

    行了十余里路程,忽听见前方淙淙之声,显然前方有小溪。走了三十余步,只见前方路间横亘着一条小溪,溪水流淌,叮咚悦耳。

    花落红不待西海老妖上前,已奔了过去,从随身褡裢里取出两支羊皮水壶,分别装满水,又用清水洗漱了一番面颜,方行了回来,将一支羊皮水壶递给了西海老妖。

    西海老妖伸手接过,仍是一副漠然,转身向左侧的山路行去,兀自走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落红放下不下,望了斩天一眼,蹑足跟上。斩天见得西海老妖失魂落魄的模样,暗忖恶贯满盈的西海老妖也有伤心之事,端的叫人解气,未有多想,当即跟了上去。

    金辉屡屡,清风微拂,奇花绽放,杂树高大,摩云参天,百鸟盘旋,鸣声啾啾。三人行了约摸五里来路,蓦听见前方有异声传来,再行得些许路,只闻得有怒喝叱嗔之声,乒乒乓乓的兵器相交之声,显然是有人在前方打斗。

    三人尽皆心奇,加快脚步,行上一小山丘,举目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两人影交纵,各执兵刃,正自打斗。

    其中一人身着白衣,襟袂飘飘,手执一柄宝剑,白芒闪闪,跳纵跃飞,宛如天仙,却是一名少女。另一人身袭锦袍,头挽发髻,身形枯瘦,手中握着一根棍棒,左跳右跃,赫然是一名少年。

    斩天瞧得那少年身形,只觉甚是熟稔,似曾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转眼看向花落红,只见花落红秀眉微蹙,颇有忿色。又看向西海老妖,只见西海老妖凝目聚望,神色专注,关切瞧着那少年。

    斩天正自诧异,西海老妖已举步下了山丘,一步两丈,向前方奔去,走得甚急。花落红冷哼一声,忽地拍了一下斩天肩膀,道:“小傻子,咱们也去瞧瞧。”斩天颔首应了声,与花落红并肩跟了上去。

    二人到时,西海老妖早已到了。西海老妖立在三丈开外,似不知两人来到,只是凝神看着锦袍少年与那白衣少女打斗。

    斩天聚目看向那少年,“咦”了声,原来那少年不是别人,赫然是昨晚见过的秦壑。

    秦壑虽在会神激斗,却也知有人来到,转眼瞅来,一眼瞥见斩天,怒气上冲,狠瞪了斩天一眼,颇为恼恨。又再见得花落红,蓦地愤气尽消,眉间含笑,颇为欢喜。转而向西海老妖微微一笑,似乎信心满满,全未将白衣少女放在心上。却未多瞧,大喝一声,运棍如飞,又再奋力激斗白衣少女。

    斩天一不经意,又再瞅见花落红,只见花落红仍是玉面水沉,秀眉皱眉,一双杏眸圆睁,瞪着白衣少女,好像与白衣少女有仇怨似的。

    斩天倏地灵光一闪,忖道:“难不成红儿的手腕是被白衣女子伤的?”瞧着白衣少女手中的长剑锋利闪芒,想起花落红手腕的伤口细长,确是被剑刃所伤,不禁对白衣少女有些恼恨,不由得多瞧了白衣少女几眼。

    只见那白衣少女约摸有十五六岁,面颜如玉,玲珑剔透,黛眉含烟,如空谷幽兰,衣裳胜雪,似花中彩蝶,身姿婀娜,恍然柳絮临风,动人至极。

    斩天瞧得竟有些痴了,只觉那白衣少女是仙女降谪,超越凡尘,清新脱俗,先前因花落红之故的些许忿气,霎时烟消云散,只想和白衣女子说上句把话,即便死了也值得。

    花落红侧目瞧向斩天,眼见斩天那副神魂颠倒模样,便觉有气,叱道:“小傻子,那臭婆娘有什么好瞧的?”斩天顿觉失态,脸上一红,呐呐不语。花落红嗔道:“昨晚便是那臭婆娘的我,你快去杀了那臭婆娘,为我报仇。”

    确如斩天所料,花落红昨晚出去寻水,在回来的路上,遇见白衣少女,眼见白衣少女容貌美丽,竟不在自己之下,起了嫉妒之心,只想毁了白衣女的俏脸,与白衣少女大打出手。白女少女年纪虽轻,可自小便与师父行走在外,见得花落红身着样貌,再兼与花落红拆解了数招,暗揣之下,便知花落红是恶名昭彰的“红衣魔女”,不禁大愤,施出全身解数,与花落红斗了个难解难分。最终二人谁也没讨到好处,白衣少女一时不慎,被花落红重伤了右臂。花落红虽未受重伤,可右腕仍是被白衣少女刺了一剑,是故回来时愤气焚胸,将怒气尽皆撒在了秦壑身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