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凛然为义随妖去 (中)


本站公告

    斩天见破地脸色惨然,淡如金纸,心下一痛,握住破地的手,朗声道:“兄弟,大哥能结识你,实是今生一大快事。”破地道:“大哥,你我一生都是兄弟。”斩天正色道:“那是自然,一辈子都是兄弟。”破地想起斩天即将离己而去,生死难料,自己却无能为力,不禁双目泛潮,在心底将西海老妖骂了个十万八千遍,只想将西海老妖大卸八块,过得半会,叹道:“大哥,只要我伤势好了,一定会去找你,到时咱们再联手,将西海老妖杀个嗷嗷叫。”斩天点了点头,搂着破地肩膀,情义甚笃。

    斩天瞧了瞧周遭,只见又有六十余村民被西海老妖夺了魂魄,惨然丧命,又瞅了瞅早些死的七十余村民,黯然唏嘘,不胜悲戚。

    斩天怔忡一会,走近李掌柜身前,叹道:“我对不起乡亲们,累得百来名乡亲惨死,实是罪大恶极,你们即便不赶我走,我也无颜再呆在此处。”李掌柜听得斩天为救众村民,甘愿任西海老妖摆布,心下感动,叹道:“斩天,你尽管去便是,我会将死了的乡亲们埋了,他们的家眷也会代为照料的。”斩天抱拳道:“那就多谢了你了。”说着深深一掬。

    斩天瞧了瞧大牛,行了上去,叹道:“大牛,你是我的兄弟,不管我在哪里,我都会记得你的。”大牛本对斩天恨之入骨,可如今斩天为了众百姓性命,大义赴身,再兼念起十余年情义,早已忘了先前的恨意,叹道:“斩天大哥,我不再怪你了。”斩天叹道:“你不怪我,我却要怪我自己。大虎的双亲死了,我本已对不起大虎,可如今大虎也丧命了,他们一家都死了,我如何能心安?”大牛心头一痛,叹了口气,不知该何言以对,未有再说。

    斩天走近大虎身畔,看着不醒的大虎,只见大虎脸色惨白,一身狼藉,心痛无比,抚着大虎的鼻子,只觉气若游丝,似有似无,不禁一奇,忖道:“难道大虎没死么?”又再探了探大虎鼻息,仍是如此,欣喜交迸,存了分侥幸,希冀大虎当真未死。

    大多数村民皆是清醒,听得斩天的舍身大义,对对斩天仍有些许痛恨,可感激之意更甚,对斩天已大为改观,不少村民上前说了几句谢恩之言。斩天心怀愧疚,听得村民的感恩言语,更是无地自容,暗叫惭愧,称谢了几句。

    此时间,却听西海老妖道:“臭小子,你磨磨蹭蹭的,何时能好?”斩天暗忖即然决意要走,便要走得个大大方方,万万不能让人小瞧了,当即转身道:“老恶妇,你不过是一区区女人而已,老子堂堂男儿,焉会怕你?”说着走了过去。

    西海老妖听得斩天大言侃侃,心头有气,不待斩天走近,真气催发,将斩天跌了五六跟头,方牵引真气,将斩天拉了过来。斩天坠落在风枫海狮背上,又是一跤,摔得甚是痛,却不想在西海老妖面前示弱,纵声大笑,可爬不起来,一副狼狈模样。

    花落红瞧见斩天跌得厉害,忙将斩天搂在怀里,急道:“小傻子,你怎么样了?”言语急切,关心无比。斩天叹了一口气,本想挣脱花落红怀里,可瞅着花落红关切之状,又心下不忍,双眼一闭,扭头不语。花落红不以为意,将斩天搂得死紧,微微啜泣,好不伤心。

    西海老妖瞧得此状,如何不知花落红喜欢上了斩天,气得脸色涨紫,又不忍叱骂花落红,怒哼几声,当下催动风枫海狮,坐在前头,向东方去了。

    风枫海狮行速如风,疾逾电闪,凌空飞奔,快得惊人,万里高空,皆成了其肆意翱翔之地,偶尔轻鸣几声,欢声如雷,制遏流云。

    斩天被花落红搂在怀里,只觉幽香扑鼻,沁心泯肺,紧贴着滑腻的肌肤,心儿怦然,难痒难奈,既有些许心动,又有些许欢喜,本想伸出双臂,紧紧搂着花落红,可一想起花落红的恶劣行径,又心头有气,沮丧如死,暗自轻叹,只感凛风刺面,呼呼震耳。斩天早已是身心交瘁,疲惫不堪,再兼温香软玉在怀,如置身梦幻花露中,颇有些甜蜜,迷迷糊糊间沉头睡去了。

    花落红瞧斩天一直不和自己说话,颇有些伤意,只想叱言相骂,可随手摸去,只觉斩天满身伤痕,无一处完好,再见得斩天委顿狼狈,心儿便软了,什么怒气皆消了,只是一味拥搂着斩天,尽心呵护,时不时滴下几滴眼泪,为斩天伤戚。

    西海老妖一直坐在前方,偶尔侧眼望几下,一见花落红将斩天搂得牢紧,端的忿忿不过,委实想叱骂几句,可想起花落红自小没娘,身世凄楚,又罢了念头,兀自气愤,一言不发。

    风枫海狮虽不是鸟类,可飞起来却是不慢,如鲲鹏展翅,任意掠空,如鱼得水,也不知过了多久,已飞了一千余里。

    此时间,流霞似火,瑰丽变幻,倦鸟归林,低声啾啾,群山隐隐,似雾中花月,暮霭苍苍,压迫天际,已近黄昏。

    风枫海狮再飞了一阵,天色更垂,黑幕沉沉。只见前方一座奇峰陡起,耸立群山,直破云霄,桀然巍巍,有如一巨人稳身天地间。

    西海老妖见到那云峰至少还有三百之遥,忖道:“反正时日还多,不急着去那,还是寻一地方暂避过今夜。”当下催降下风枫海狮,停在一山谷间。

    斩天醒来时,只觉身背软软绵绵的,却是躺在一枯草铺成的窝里,再揉眼一瞧,只见四周火光熠熠,岩壁凹凸,青苔鲜绿,却是在一四丈见方的山洞里。西海老妖盘腿坐在一侧,似在闭目养神,又似在练功打坐。花落红正自蹲在篝火旁,烤着三只山鸡。山鸡已被烤得焦黄,油脂溅冒,香味熏熏,四下散逸,飘了过来。斩天只觉肚皮翻动,馋虫涌动,咕咕直叫,双眼直直盯着山鸡,吞了口涎津。

    花落红似有所觉,转眼瞧来,娇笑道:“小傻子,你知道饿了么?”斩天心头有气,冷哼一声,置若罔闻。花落红咯咯一笑,道:“小傻子,你怎么不回答姐姐的话?”说着扯下一只烤熟的山鸡,款款走了过来。花落红拿着山鸡,在斩天面前左晃右闪,盈盈直笑。斩天闻得香味,更是饿极,恨不得将山鸡一把抓过来,生生咽下去。

    花落红瞧着斩天那副谗样,颇觉有趣,笑道:“小傻子,你那破地兄弟给你的丹丸果然是灵药,你能这般快醒来,全亏了昙花练气丹。”原来花落红眼见斩天久不醒来,想起破地曾给了斩天一花瓷小瓶,便从斩天怀里掏出,倒了一粒昙花练气丹给斩天服下,否则以斩天疲惫百伤之身,如何能这般快醒来。

    斩天先前觉周身不再酸痛,伤口隐有愈合之状,此时方知原委,叹了口气,缓缓道:“红儿,谢谢你。”花落红笑道:“姐姐瞧你饿得人模狗样,心里不忍你这个好弟弟饿着。”说着将山鸡递了过去。斩天心下一喜,正欲伸手接住,却见黑光一闪,凝成一雨露大的水花,打在了山鸡上。花落红未能把持住,山鸡脱手飞出,竟掉进了篝火里。

    斩天目冒火星,恶狠狠瞪着西海老妖。西海老妖嘿笑一声,冷冷道:“臭小子,你既已跟了老身,老身便是你的主人,任何事都得老身做主。”斩天怒道:“老恶妇,老子素来讲信用,老子在三天之内一切都听你的,三天后老子拍拍屁股就走人。”西海老妖冷笑道:“三天之后,恐怕你已是死无全尸了。”斩天怒哼一声,不以为意,瞅着花落红,道:“红儿,我现在不饿,我想睡会。”花落红笑道:“姐姐可饿极了,姐姐才懒得管你了,你只管睡便是,饿死了有姐姐帮你收尸。”斩天知花落红是说笑,当即回笑一声,闭上了双眼,不想让西海老妖小瞧了。

    花落红扯了一只山鸡,递给了西海老妖,道:“师父,我出去找些水来。”西海老妖颔首应了。花落红取了余下的一只山鸡,径自向出了山洞。

    过了半刻,斩天只觉肚皮翻动,更是饿极,正自难受,却听洞外传来声音道:“师娘,是你在里面么?”语声稚嫩,又有股阳刚之气。西海老妖听得此言,大喜道:“壑儿,是你在外面么?”话音方落,只见一人影窜了进来。斩天侧眼看去,只见那人却是一少年,身高五尺,面容清秀,却颇为消瘦。

    西海老妖一见那少年进了来,身形一闪,已到了那少年身前,搂着那少年,喜不自禁。那少年笑道:“师娘,壑儿有五年没见着你呢?壑儿忒也想师娘。”西海老妖笑道:“你别的本事没学好,可你的小嘴却是甜得紧。”那少年笑道:“师娘对壑儿这般好,壑儿却是想师娘的。”西海老妖笑道:“师娘知道,你说的话师娘都相信。”说着将手中的山鸡给了那少年。那少年颇有饿意,嘻嘻称笑了一声,大口大吞咽了起来。

    斩天瞧西海老妖喜之不尽,一改往常冷淡模样,暗暗纳闷,忖道:“这老恶妇对这小子比对红儿还好,当真古怪。”

    西海老妖一直瞧着那少年,目含笑意,待得那少年吃完,问道:“壑儿,你怎么找到这来了?”那少年道:“我本是奉了师父之命来追人的,可一时不慎,把人追丢了。”说到这里,脸色微红,续道:“我自是不心甘,四处搜寻,不巧瞧见这便有火光,便寻了过来。”西海老妖奇道:“那你怎么知道必定是师娘在这山洞里面?”那少年道:“我也不知师娘在里面,只是忽然想起了师娘,便脱口叫出了。”西海老妖听得此话,更是欣喜,盈盈一笑,道:“你师父是不是已到了‘奔兔峰’。”那少年道:“是啊,师父他老人家昨日便到了,正在‘奔兔峰’等师娘。”西海老妖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也不知再想什么。

    过得半阵,那少年忽道:“师娘,红儿去哪了?”西海老妖道:“红儿出去打些清水,马上便回来了。怎么你想红儿了?”那少年脸上一红,呐呐道:“师娘既然知道了,还这般问。”西海老妖摸着那少年的脑袋,轻声一笑。

    那少年瞧了斩天一眼,奇道:“师娘,那小子是谁?”西海老妖嘿声道:“一个小畜生而已,师娘看见他就心烦。”那少年大声道:“那我去打那小子一顿,替师娘出口气。”西海老妖有五年未见那少年,有心想瞧瞧那少年的修为进展如何,当即点头应许。

    那少年心下一喜,窜了过去,喝道:“小子,老胆量和小爷打一架么?”斩天早已怒极,忿忿道:“老子叫斩天,从不和无名之辈打,你先报上名来。”说着抽身站起,盯视着那少年。那少年道:“我叫秦壑,就凭你口出狂言,我非将你打个半死不可。”斩天哈哈一笑,扬声道:“那就要看你有多大的本事?不过瞧你瘦得紧,谅来也没多大……”话音未落,秦壑已怒不可遏,满脸煞气,喝道:“小子,找死么?”说着身形一闪,掠近斩天身前,右拳探出,呼的一声,捣向斩天左胸。

    斩天蓦地一惊,不料秦壑猝然发招,猛地一转身,向左闪开,哪知用力过大,把持不住,摔了个野狗吃屎,甚是狼狈。秦壑笑道:“小子,小爷没那么好心,你没必要扮个野狗来讨食。”言罢,又是大笑,得意非凡。斩天翻身站起,怒道:“老子让你看看谁才是野狗?”说着左拳挥出,拳势如山,噼啪破空,直捣而去,眨眼间,已到秦壑胸前。

    秦壑脸色微变,身子一侧,肚腹内凹,堪堪避过一拳,暗叫好险。斩天左拳去势不止,兀自呼啸,右拳陡出,藏满劲道,如蛟龙探首,前赴扑朔。左右两拳遥遥呼应,呼呼响空,左右夹击,将秦壑裹在其中。秦壑微觉慌乱,吸了口气,大喝一声,左右两臂骤起,真气砰然,双臂似铁般坚硬,猛劲挥出。

    四臂相交,发出轰然响声,劲风激荡,衣袂飘飘,煞是巍然。秦壑年纪虽轻,可一身修为却是不低,真气催发,如浪如涛,涌灌入双臂中。斩天全凭力气过人,先前尚能勉强支撑,可时间稍久,便抵不过秦壑的真气磨砺,只觉双臂麻软,似被毒物啃噬,可想起先前被秦壑的奚落,便心有不甘,咬牙苦撑,牛劲大发,凭着天生神力,瞪目硬挺。

    西海老妖瞧斩天二人相斗,忖道:“小畜生全丈一股神力,方能与壑儿暂时斗个平分秋色。壑儿的修为却是长进多了,想必他定是付出了不少苦心,我当真对不起他。”念及此处,黯然一叹。

    斩天越发不支,脸色涨得青白,只觉双臂乏力,浑身似欲分崩离析了,好不难受。殊不知秦壑也不好受,本想一招便将斩天打趴下,却不料斩天仗着有股力大,以此抵消自己的真气,但毕竟比斩天闲松些,瞧见斩天脸色发青,心头得意,笑道:“小子,小爷再让你当回野狗。”说着默念了一心诀,真气陡涨,如江水决堤,涌喷而出。

    斩天只觉难受不堪,心跳突飞,欲破胸炸出,脸色已是铁青。斩天瞧秦壑那得意神色,气恼无比,朗声道:“老子叫你变野狗。”打定主意,头颅低垂,猛劲探出,似毒蟒出洞,撞向秦壑的胸口。

    秦壑正自得意,已有些心懈,再则不料斩天竟会施出此等赖皮招式,只觉胸口炙热,热血翻滚,痛楚钻心,向后仰翻。秦壑倏然被斩天击中,恼恨不已,也不让斩天舒坦,真气倾泻,左腿踢出,蹴向斩天,却把持不住身子,跌在了地上,颇为狼狈。斩天击退了秦壑,已是筋酸骨软,如何避得了秦壑的一腿,顿时被踢了个两脚朝天,仰翻栽倒。

    两人皆是同时摔倒,跌仰在地,狼狈之状,颇为相同,都是个野狗吃屎模样,谁也笑不得谁。

    秦壑本以为稳操胜算,可一时不慎,竟也来了个两脚朝天,恼羞成怒,大声道:“小子,尝尝小爷的厉害。”翻身而起,真气聚身,纵身扑去。斩天深知自己不是秦壑的对手,也顾不得周身酸痛,忙操起身旁的涌湃铁血刀,爬了起来,贴着石壁,稳住身子,持刀而立。须臾间,秦壑距斩天不过半掌之地,双掌交替,风声呼呼,煞是骇人。斩天临危不乱,神色自若,将涌湃铁血刀横在胸口,欲倚宝刀之力,接下秦壑双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