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声未落,只听步声如雷,呐喊如沸,蓦地从四面八方冲出五千余名黑甲兵士,个个虎目睁瞪,身披铠甲,绰刀提枪,如潮水般涌来,汹汹猛猛,威风煞煞,围着整座鸳鸯楼,严阵队列,蓄势如箭在玄,随时能倾力而发,行雷霆猛威。
斩天不愿再多伤人命,已出声喝住冰火雕凰,冰火雕凰嗷嗷一叫,止了双翼,傲踞当地,怪眼圆瞪,扫视着五千余黑甲兵士,眉头轩动,又欲待发作,就等着斩天下命,全力杀去。
正在此时,只听轰的一声,震天动地,整个鸳鸯楼剧烈颤动,如在狂风险浪中飘摇,恶涛惊漉中起伏。晃动没几下,隆的巨响,鸳鸯楼碎裂成四半,沿着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散去,木屑纷纷,烟尘迸扬。
金清奇破楼而出,长袍鼓舞,周身缭绕着彩光,真气蓬然,挥舞紫电四棱挝,临空而立,挝影纵横,闪闪扑空,当真是威凛不尽。沈长风随着窜出,长髯飘飘,衣衫鼓胀,双臂抡转,阴风怒号,狂飙骤起。
隆的一声,只见满天白芒闪闪,交缠如织,苗迁纵身直窜,肚腹如球,捧着清净葫,仰口痛饮,不时张口喷酒,幻化银针,扑天遮空。姚师税似鲲鹏穿空,扶摇直上,全身为白光笼罩,蔼蔼如雾,呼喝大声,真气倾泻,连舞长臂,呼圈环怒飞,衍化无数小银圈,飘飘荡荡,亮丽生光。
轰隆巨响,破云穿雾,沈长风左臂猛振,一飓风沿着其手臂筋脉喷出,冲天怒卷,旋流荡空,遥撞天际,恍如万顷峻峰崩塌,咆哮如吼,朝金清奇卷涌飙去。
金清奇力修为虽强,可沈长风毕竟修为超强,风术更是绝佳,无人能与其匹敌,低沈长风数筹。再则力战多时,早就筋酸疲软,身心俱疲,自从破楼而出后,已是强弩之末,全仗着一股血涌,延撑至此。
而沈长风猛斗甚久,不能胜金清奇,可谓是恼羞至极了。此时全力倾出,真气激涌,如暗涛袭杀,发挥风术至极点,势要杀了金清奇,以挽颜面。金清奇见着那股飓风飙来,心惊无已,却也不愿束手待毙,大喝一声,体内残余真气集结,猛灌掌心。紧执着紫电四棱挝,横拦胸前。
轰轰连声,震耳欲聋,天地失色,飓风骤飙,携浪翻雾重之威,卷摧残山河之力,猛劲撞中紫电四棱挝,气浪怒射,碎芒乱舞。
金清奇惨呼一声,胸口如被万钧巨石所压,炙疼欲裂,内腑翻腾,气血乱窜,脑袋似被铅银贯满,沉重如水。不由得倒飞窜出,从高空如飘絮般,弯旋坠落,嘭的一声,如陨石砸落在地,周身为鲜血所染,殷红无比,恍如从血海中走出来的一般。
斩天惊怒交迸,奔近身去,揽着金清奇脖颈,急道:“金城主,金城主……”可金清奇双目紧闭,气若游丝,受伤颇重,口中血水止不住喷出,如何能回得斩天的话?
柳长楼见得金清奇受挫,怒火欲狂,纵声大喝,右臂猛挥,真气倒倾,气刀飞纵,冲天怒射,朝华不航劈面斩去。华不航心头一惊,暗道:“他怎么平白多了如许气力?”刀气逼面,直如巨浪滔天,压得呼吸不畅,骇凛不已,急忙抽身,身形一闪,退开了五丈之遥。
柳长楼大喝一声,右臂转向,青竹刀飞闪,刀气凌厉,忽地暴涨五倍余长,冲天怒舞,蔼光乱吐,朝沈长风盖头斩去。
沈长风击伤了金清奇,正窜身直落,忽见气刀斩来,刀气喷吐,如火山喷发,巨石滚滚。饶是他身经百战,也是一凛,万不虞柳长楼重伤之身,还能挥出如此磅礴的气刀,不敢硬接,身形一窜,呼拉拉闪了开。
柳长楼气刀落空,也不再继续攻杀,纵身来至金清奇身畔,悲愤欲绝,大声道:“金大哥,你稍待会,我去杀了那沈狗贼。”说着就待奔去。
金清奇神志还在,闻言一惊,急道:“柳兄弟,万万不可。”焦切之下,终说出了话。柳长楼性子虽急躁,可素来最听金清奇的话,不欲违拗金清奇,只得止步。
刘齐争对许刺拳打脚踢一番,拖拉着许刺,行近斩天身前,淡淡道:“你们费了那般多的工夫,也捉不到这许刺狗贼,我可是轻易就擒住了。”他深惧沈长风,不敢一人独待,见斩天有冰火雕凰做护卫,便过了来,可当此关头,仍是不免炫耀一番。斩天也没回话,只是淡淡一哼,抱着金清奇,纵上冰火雕凰,将金清奇放下,缘水在一旁自顾照料金清奇。
这时间,众人都停了手。沈长风立身当地,面目森森,瞅着刘齐争,淡淡嘿声。华不航、朱先远、姚师税、蒋不贵各自执着兵刃,立在沈长风身后。苗迁、钟问作兵刃挂腰,束手在斩天旁侧。
斩天和柳长楼并肩站着,许刺立在柳长楼身侧,辉黄金刀紧挨着许刺脖间。许刺双足跪地,唬得战战兢兢,魂飞魄散,可他倒也有股骨气,怎么也不开口向刘齐争讨饶。
场中血流成河,尸积如山,残肢乱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刺鼻难闻,着实是一人间地狱。场边缘围着五千余黑甲兵士,眼见同伴惨死,人人虎目含泪,忿忿填膺,群情激奋,就待一声令下,冲杀上前。
忽听刘齐争道:“许刺狗贼,你时常胡作非为,欺压国中百姓,今日我就让你尝尝,被人欺负的滋味。”说着辉黄金刀一晃,血水一洒。许刺惨呼一声,左耳已被削了下来,疼得死去活来,面色煞白。
沈长风眉目一挑,淡淡道:“刘逆子,你若再伤刺儿分毫,老夫定要你粉身碎骨。”刘齐争深知沈长风之能,不禁一凛,不敢再伤许刺了。
柳长楼怒道:“沈老贼,你以为你的名头,能吓到老子么?”说着左臂轻振,一道青竹刀射出,熠熠耀耀。许刺又是一声惨叫,放眼望去,只见其右手五指尽数断了,血水如流,疼得差些晕去。
柳长楼因沈长风伤了金清奇之故,将怒气都撒在许刺身上,本想断许刺一臂,可想起自己如此欺负一少年,实是不该,因此只削断许刺右手五指。
沈长风怒火欲狂,可不动声色,冷冷道:“柳长楼,老夫即便今日杀不了你,总有一日会杀了你,报我刺儿断指之仇。”又转眼瞅着刘齐争,淡淡道:“刘逆子,老夫也不会放过你,定叫你死无全尸。”刘齐争一骇,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这时,钟问作纵身站出,大声道:“斩天小子,你还是放了大公子,否则我也不会让你离开青沙城。”苗迁饮了口酒,大声道:“不错,斩天小子,你还是放了大公子为好。”他二人虽想许刺吃些苦头,可毕竟许刺乃东帝之子,岂能让许刺在外人面前丢丑?
斩天暗道:“雕大哥虽是厉害,可要抵御五千兵士,只怕也不能,我只能挟持许刺,出这青沙城了。”淡淡道:“沈老头,你待如何?”沈长风嘿声道:“你识相的话,就放了刺儿。”斩天笑道:“沈老头,你说可有做爷爷的,要听乖孙儿的。”
沈长风被斩天占了乖,这次已听出斩天话中之意,冷嘿不答。他原想故技重施,施展风术,救出许刺,可知冰火雕凰乃火眼黑雕涅盘的,深晓其威,便不敢大意冒险了,只恐弄巧成拙。
斩天又道:“也罢,爷爷看在乖孙儿份上,便饶了许刺。”说着提起许刺,猛地掷去。许刺耳畔生风,身子一紧,已被沈长风揽在了手里。
斩天掷出许刺之际,早就随同柳长楼,纵身窜上了冰火雕凰。刘齐争极不想就此放了许刺,可知唯有此法,方能趁机脱走,故斩天来夺许刺时,也没还手,径让斩天夺去。也不敢怠慢,跟着斩天身后,纵上冰火雕凰。
冰火雕凰嗷嗷一叫,双翼剧振,冲天窜起,身似电闪,破云穿空,扶摇斜飞。
众人坐在冰火雕凰背间,殊不觉有颠簸之感,平平缓缓。向下望去,只见数千箭矢密攒,疾风暴雨般射来,可还没触至冰火雕凰身子,就唰唰一大片,四下乱坠,听得下方几片惨嚎,想来是那些黑甲兵士中箭,疼间而发。
红日跳曵,金辉万丈,白云飞扬,流舞变幻,罡风凛冽,扑面兜脸。
冰火雕凰翱翔直飞,沿路直窜,行若电闪,众人衣衫鼓然,耳畔风声呼呼,云霭瑞瑞,似在梦幻中飘荡,起起伏伏,舒服惬意。
未过多久,遥见前方一高峰耸峙,桀桀傲岸,兀然丰挺,直插云霄。
冰火雕凰横空掠过高峰,忽地嗷嗷长唳,似感应到什么,极是兴奋,欢悦起来。窜身下坠,透过数十层云雾,轻轻巧巧落在一平丘上。
众人不解冰火雕凰何故停下,暗自诧异,各自相望一阵,依依纵下冰火雕凰。举目看去,周遭绿树成荫,花草盎然,怪石兀立,一座高峰耸立面前,高峰光秃,见不到一颗树木,希赤赤的,即如黄土,又似沙石,恍然是一座久未喷吐的火山。
斩天得“熊氏双雄”相告,方知此山因坐落于青沙城,故唤名为青沙山,传闻此山是东国一重大宝山,东国火炮军用得火炮原料,便是从此山所取。
柳长楼看着怀里沉睡未醒的金清奇,悲愤不胜,叹道:“少主,今日我等在东国在大闹了一场,东帝老贼只怕震怒非常,恐会攻打我金马城。且金大哥伤势惨重,随时有性命之忧,可否容我先回金马城?”
斩天点头道:“柳叔叔要去,只管去就是。金城主伤势极重,拖延不得。”柳长楼颔首道:“即是如此,我就先走了。少主若愿来金马城,我定当扫榻摆宴,恭候少主大驾。”斩天道:“待我将这些姑娘安置妥当,便来金马城,看望柳叔叔和金城主。”
柳长楼也未多说,念解封兽诀,右臂一挥,喷出道炫光。炫光鼓荡,隐化兽行,一声咆哮,一似狮子又似豹的兽物破空窜出,鬃毛迸舞,静静立在斩天面前,却是柳长楼的坐骑“猎豹飞狮兽”。
柳长楼揽着金清奇,跨上猎豹飞狮兽,又是一声咆哮,震山回荡,猎豹飞狮兽撒蹄奔去,转瞬间,就不见了柳长楼的身影,湮没于绿树中。
斩天又喝叫了冰火雕凰数次,冰火雕凰只是甩脑晃首,怎么也不走,东张西望,似在觅着什么。
斩天一时了无主意,对熊正强道:“熊大哥,这些女子如今该怎生安置?”熊正强苦笑道:“斩少侠,我大老粗一个,如何能知怎生办?”熊正武沉吟一会,道:“此地是青沙城管辖,想来这些姑娘都是青沙城附近村镇的,咱们把她们送回去便是。”
斩天点头称是,当即问了十余名少女,知晓了大多人都是青沙城附近子女,还有不少人是青沙城里的人。想了一会,道:“熊大哥,熊二哥,我如今是被通缉之身,若引领这些姑娘回去,被官军发现,反倒害了她们。”
熊正武点头道:“斩少侠无须担心,我兄弟俩愿为代劳,送这些姑娘回家。”熊正强道:“二弟说得甚是,斩少侠救了我兄弟性命,恩同再造,这等些许小事,自是会替斩少侠办周全。”斩天喜道:“如此,我须得好好谢谢你们。”说着微微一拘。“熊氏双雄”忙还礼,又再向斩天称谢了救命之恩。
两百来名少女脱了困厄,犹自欢喜,个个揽肩抱首,喜极而泣,纷纷向斩天施礼谢恩。斩天哈哈大笑,也没还礼谢恩,众少女又向缘水谢恩,忙得缘水向众少女弯腰谢礼,可累坏了缘水。
当即“熊氏双雄”别了斩天,引着两百余少女,向山外走去,众少女不忘斩天恩德,时而回头望望。
斩天待众少女走后,身心一松,忽感全身俱累,疲惫袭来,便盘腿坐在一石上,打坐调气。缘水再见着了哥哥,喜悦不尽,径自和刘齐争细语。
不知间,斩天调气已毕,便到了黄昏,正饥肠辘辘,却见冰火雕凰嘴里叼着两只鹰鹫,坠近身来。斩天夸赞了冰火雕凰,拾柴架起篝火,当即将鹰鹫烤了,和缘水两兄妹分吃了。
斩天正将鹫肉吃了一半,忽见缘水抢过自己手中鹫肉,丢在了火灰里。斩天一怔,奇道:“妹子,你这是作甚?”缘水柔声道:“大哥哥,你还是少吃些,你娘就会来找你回家了。”斩天一呆,叹道:“我娘不会要我了,她不论怎样,也不会来找我的。”缘水莺声道:“不会的,你娘一定会来找你的。”斩天道:“为什么?”
缘水道:“大哥哥,你不是说了么?你娘说你吃得多,怕你把她吃穷了,才不要你的,你现在少吃了,待今后我见着了你娘,和你娘说你改过了,你娘心疼你,自然就会要你了。”斩天也不回话,兀自笑个打跌。缘水自顾在旁劝说。
是夜,三人寻了一山洞,暂住了一晚,刘齐争仍是恨极斩天,一晚上也没斩天说上一句话,斩天也不以为意,只是和缘水调笑嬉闹,不觉间,靠着石壁,也沉沉睡去了,缘水倚着斩天臂膀,也跟着入睡了。
刘齐争靠着远处石壁,想起父母离逝,自此与自己天各一方,伤悲之极,暗道:“爹爹叫我去找天魔,也不知我能不能找到。”
又从怀里取出一镯子。那镯子光亮堂堂,白净剔透,与缘水送与斩天的那镯子颇为相似。刘齐争瞅着镯子,暗道:“爹爹叫我将这镯子,交还给魔神的儿子。哼,那斩天小子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偏不给他。”没过多久,也睡去了。
次日,三人醒来,寻了些野果吃了,就待要走。却不见了冰火雕凰,忙出外寻去。觅了半个时辰,忽听一声怪唳,听来似是冰火雕凰所发,急循声找去。
奔了七八里地,攀升一小山,来至一悬崖。那悬崖两边傲石对峙,青苔葱郁,仅仅只有两丈宽,崖底云雾缭绕,雾水浓重,看不清半分,也不知有多深。
冰火雕凰驻足崖畔,嗷嗷怪叫,向近侧一长峰张望,忽地双翼扑展,向那长峰窜去。
斩天大声道:“雕大哥,你要去哪?”冰火雕凰只作不闻,闪身直上,须臾消逝在云雾中。斩天又叫了数声,仍是了无回应。
缘水问道:“大哥哥,雕大哥怎么不理人?”斩天摇头道:“我也不知。”刘齐争冷笑道:“斩天小子,那丑雕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跟着你这无能之辈,会惹人笑骂。”斩天笑道:“那你也早些离我去好。”
刘齐争道:“我自是要走,和你在一起,没得丢了自己颜面。”斩天笑道:“奇怪了,雕大哥离我去了,你就叫它‘丑雕’,那你离我去了,我岂不是要叫你‘丑人’?”刘齐争一怔,怒道:“你岂能将我和一畜生相提并论?”
斩天又笑道:“那‘丑雕’是一畜生,它离我去了,我不怪它,可若活生生的人若离我去了,莫不正是学畜生的样?”顿了顿,道:“不过你爷爷我心胸广大,不会和一畜生一般见识,刘小子,你说我说得可有理?”
刘齐争气的七窍生烟,欲再嘲骂,又知口齿不敌斩天,恨恨不已,只得怒瞪着斩天。缘水浑听不出斩天话中之意,也就插不上话,瞧着二人挤眉弄目,愣愣发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