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金清奇二人离别斩天后,柳长楼几经打算,仍想奔往东国圣京城,寻东帝为刘回声报仇,可金清奇看得紧切,柳长楼几次欲走,皆被金清奇拦下,只得随金清奇回金马城。
于路途中,听闻“大公子”许刺掳劫各地少女,供其蹂躏,二人大怒。路经青沙城时,闻及许刺正歇驾于此,柳长楼大喜,心想不能寻东帝,寻东帝儿子晦气,也是大快人心之事。当即进了青沙城,打听得知许刺住所,径来到鸳鸯楼。打退门前百来看门兵士,直冲上鸳鸯。金清奇放心不下,跟来了鸳鸯楼。
二人上得鸳鸯楼,见着许刺麾下三大侍卫自不惊奇,可着了破地麾下两大铁卫和东国风法师沈长风也在场,不由得惊怔。
原来破地素知许刺时常在外胡乱作为,近日又闻听许刺在外掳劫少女,忿忿不已。可父亲东帝都未管此事,自己自然不便插手,便命麾下两大侍卫,嘱其二人趁机救出被掳劫的少女。而沈长风是许刺舅舅,向来知许刺顽劣,近日碰巧路过青沙城,得知许刺又再胡闹,有心规劝许刺,就来了鸳鸯楼。
柳长楼不知苗迁二人站在哪方,再兼有沈长风在此,就没贸然动手。其余人也是这般想法,一无二致,也只得各自坐着,谁也不愿先搦战,僵持在此。
而“熊氏双雄”本是游侠,家无定所,数来正义凛然。得知许刺恶径,便赶来青沙城,欲冲上鸳鸯楼去,却被“神出鬼没”朱先远拦了下来,若不是斩天仗义出手,“熊氏双雄”恐早已毙命多时了。
再说斩天听了金清奇的话,携着缘水,出了楼层,直上四楼。“熊氏双雄”虽被朱先远击伤,可经适才一阵调息,伤势好了甚多,拾起兵刃,跟在斩天身后。
斩天到了四楼,只听见哭啼声响,悲悲戚戚,如怨如诉,闻之让人伤恸,显然是女子所发。
斩天推开一扇门,见三名女子软瘫于床,手脚被缚,玉容憔悴,翠衫凌乱,甚是萎顿。
三楼正自酣战,斩天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径自上前,解开缚着三名少女的棉绳。缘水也没闲着,到别的厢房救其他女子。“熊氏双雄”男儿好汉,实是不想做这些勾当,可知情势危急,只得去其它厢房,解救被掳来的少女。
那些少女起初甚惧斩天等人,可见他们来救自己,并无恶意,惧意全消,惊喜交集。被先救出的女子又去救其他被困的女子。
过得一会,两百余名少女尽都脱困,拥挤着廊道。听见三楼轰声大战,个个战战兢兢,唬得魂飞魄散,愣在当地,都不敢走了。
轰的一声,参天巨响,整个酒楼都晃动了起来,摇摇欲塌,好似处身于狂风骤雨中,跌宕起伏,回旋沉浮,随时有倾塌的之虞,想来是三楼中沈长风等人大战所致。
斩天情知危急万分,纵身至窗前,高声道:“雕大哥,快些上来。”
忽听长唳一声,破空遥传,冰火雕凰窜身飞来,嗷嗷直叫。怪眼圆睁,望着斩天,又望向众少女,似知道了斩天意思。你看它左翼轻拍,掀破墙缘木板,两翼轻巧伸了进来,贴着地板。
斩天连忙呼喝众少女,唤她们攀上冰火雕凰背上。可那些少女一见冰火雕凰,便觉害怕,怎么也不上前。斩天焦切不胜,纵近身去,一手一个,须臾间,就将十来少女丢至冰火雕凰背间。
冰火雕凰也甚乖静,凌空不动,只是大眼轻眨,瞧着众少女,摇头晃脑,甚觉有趣。
余下少女见冰火雕凰无伤人之意,大都消了惧意,急攀上冰火雕凰背间。
冰火雕凰身躯虽是宽大,可要容纳两百余少女,空间仍是不够。冰火雕凰仍是乖巧,长唳几声,吐纳几口清气,身形变得更大,背间恍如一毛毯,足能容纳三四百之众。
两百来少女陆续上了冰火雕凰背间,接着“熊氏双雄”纵上,斩天和缘水也跟着纵至。
冰火雕凰重唳一声,振翅离去,窜至十丈高空,盘旋了一周,静立空中。
斩天放眼望去,但见下方长街人群拥挤,熙熙攘攘,潮流也似,驻足在十丈开外观看。场中边缘围了千余名黑甲兵士,个个横眉睁目,紧刀执枪,拉弓上箭,队列严整,蓄势待发。
在场中心,有四人正自酣战。细眼看去,其中一人挥舞右臂,气刀纵横,正是柳长楼。另一人执着长波索,上甩下荡,猛攻柳长楼,正是“黑面虎”华不航。“神出鬼没”朱先远抡着四绝铁叉,怪声迭叫,左挥右舞,猛攻钟问作。“豹头铁卫”钟问作双手握着蓝铁平棱锏,衣衫鼓舞,游走四周,力战钟问作。
在不远处的一虎皮椅上坐着雍容少年,满面戾气,恨瞪着柳长楼,怒火欲喷,正是许刺。许刺近前立着一汉子,那汉子长耳高鼻,金丝头发,身袭铠甲,腰间悬佩着一大铁剑,却是青沙城主蒋不贵。
柳长楼大呼连声,虬髯纷飞,真气蓬然,右臂狂舞,衍化“青竹刀”。气刀迎风怒斩,刀气隔空纵横,卷得气浪腾飞,阴风恶号,刀招刚猛,甚是凌厉。“黑面虎”华不航大声喝叱,狂舞长波索,招不虚发,刚猛霸道。长波索剧荡,索影闪烁,夹风破空,隐含风雷之威,飙风飞卷,似翻江倒海一般,狂攻柳长楼。
柳长楼自被沈长风击伤,怒火烧心,欲冲去寻沈长风拼命,可见金清奇和钟问作合力,联攻沈长风,自己若去参战,不是好汉勾当,未免落人口实。见许刺逃路,焉肯放过许刺?便纵身下窗,欲擒杀许刺。华不航和朱先远如何不知其心意?不等柳长楼攻来,早就先一步抢攻上去。
柳长楼本已受伤,修为打了折扣,抵过十余招后,渐不敌二人联攻。幸而这是钟问作也被沈长风打下来,眼见柳长楼不敌,大骂朱先远两人以多欺少,抡起兵器,就来相助柳长楼。柳长楼修为在这四人中最高,得钟问作相助,压力顿渐,独战华不航。
而钟问作和朱先远修为在伯仲之间。钟问作先时被沈长风击伤,而朱先远又被冰火雕凰打伤,两人均自受伤,势均力敌,谁也胜不了谁。
柳长楼修为原本极高,奈何重伤在身,气刀十成中只发挥了六七成,因此久胜不下华不航。华不航为人较为正义,常也看不惯许刺所为,可为人臣子,自得效忠尽职,如何敢说主子的不是。故此倒是颇为佩服柳长楼为人,攻去的招式看似刚猛,实则轻敛了数分,若不是如此,只怕柳长楼再是厉害,也得惨败了。
朱先远伤势颇重,真气不继,施不出地遁术,只得漫舞四绝铁叉,极力提继真气,嘿声怒骂,直攻钟问作。钟问作伤势不轻,却骨子强硬,忍受着内腑之痛,急抡蓝铁平棱锏,招式兀自霸匹,也还能和朱先远打个半斤八两,胜负难分。
而后青沙城主蒋不贵引兵千余兵士前来,到至鸳鸯楼,眼见楼下酣战,楼上大战,惶恐不胜,幸而许刺无有受伤,完好无恙,急躁的心终稍霁了些。欲上前相帮,可看见冰火雕凰立在当地,扫视众人,生恐冰火雕凰伤了许刺,忙命千余兵士包围了冰火雕凰。冰火雕凰也未抢攻,只是眯着双眼,养神于心,似浑然不屑与千余兵士动手。
朱先远久胜不下钟问作,怒道:“钟铁卫,你我一朝为臣,如今有人坏了大公子好事,你不帮忙便罢了,为何反倒与大公子为难?”钟问作重哼一声,喝道:“你家少主多行不义,我老早就看不顺眼了,今日正要好好教训你家主子。”
朱先远冷哼两声,淡淡道:“殿下最为疼爱大公子,你如此做,不怕殿下怪责么?”钟问作凛声道:“殿下若不分是非,硬要怪罪我,我认了就是。”朱先远嘿笑道:“你虽然不怕死,只怕却要连累你家二少主了。”钟问作哈哈一笑,更不打话,径自猛攻。朱先远口说无功,大是气愤,招式连发,反攻而回。
许刺被众人坏了好事,早已大怒,这时又见钟问作全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更是恼怒,喝道:“蒋城主,替孤拿下钟问作。”蒋不贵抱拳道:“紧尊公子令逾。”话音一落,早已拔身而起,窜过六丈之遥,似鸿雁穿空,立在钟问作面前。
钟问作淡淡道:“蒋城主也想和我动手。”蒋不贵道:“公子之命,不得不从。”钟问作喝道:“蒋城主,素闻你向来极是正义,在东国名声颇大,怎料是一忠奸不分之人?”蒋不贵道:“钟铁卫了,我只得对不住了。”钟问作冷笑一声,淡淡道:“又是一怕死的奴才,我堂堂男儿,怎会怕你?”
蒋不贵暗道:“我如何不知大公子胡作非为,可殿下都不贯,任大公子胡为,我小小一城主,又能怎样?况且为人臣子,自是得听主子的话。”也没多想,拔出腰间大铁剑,纵身窜起,笔直凝空。
只听蒋不贵发喝一声,右臂轻轻一挥,大铁剑飞荡,一道绚光从剑尖冲喷而出,裹满着大铁剑,迷离荡漾,光怪烁烁,迎风怒舞,大铁剑恍如一蛟龙腾空,纵爪咆哮,凛然生威。哗的一声,蒋不贵猛身下坠,大铁剑横空爆舞,夹带风雷呼声,朝钟问作当头怒斩。
钟问作正自抵御朱先远进攻,蓦觉头皮发麻,宛如丘壑压顶,小山倾塌,窒得气息不畅,难受无比,知是蒋不贵杀来了。可若分神于蒋不贵,势必要为朱先远所制,朱先远名声不佳,与许刺狼狈为奸,阴险至极,只怕自己非殒命不可,而蒋不贵品行善佳,就算为其擒住,料想性命能保,只此念头,便不抵御蒋不贵了,只是狂攻朱先远。
便在此时,忽听一人喝道:“蒋城主,你如此乘人之危,恁地不该。”话声甫落,便见斩天腾空坠来,身似翩鸿,电闪穿掠,呼的一声,窜至蒋不贵面前。
你看斩天双拳合并,形似一拳,使了招“俯冲烈罡朝天阙”,拳影连推,重叠如山,咆风嗡然,数道青芒绞缠,纠合于一处,笼罩着拳影,濛濛迷迷,似重重烟霭,凛凛千钧,朝大铁剑当头捣去。
宏然声间,震天价响。气浪滚腾,四迸翻飞,如菊花盛开,嫣然不胜。流芒炸散,冲天怒射,似烟花爆放,漫布高空。
大铁剑受斩天拳力一击,急剧晃荡,偏离开钟问作头顶,蒋不贵手臂酥麻,差点把持不住大铁剑。拳劲未止,又朝蒋不贵兜面袭去,蒋不贵一凛,躯身飘开,斜窜出十丈,方才避过拳劲。
只此一拳,蒋不贵又惊又怒,暗道:“这小子真气这般强凛,莫不正是那斩天小子。”细眼看去,见其容貌与传闻一无二致,方深信不疑。
斩天不过是凭一时血气之勇,催发周身真气,如潮击出,虽然捣翻了大铁剑,可双拳也是剧痛,两臂如被火燎,身子都微微颤瑟起来。只因蒋不贵乃东国五大城主之一,大铁剑更是天下二十大名剑之一,斩天若不是倚着真气强凛,再兼烈罡拳的刚猛有余,又如何能击退蒋不贵?恐怕早是大铁剑下的亡魂了。
许刺一见斩天,想起缘水对斩天的亲暧,怒从心起,喝道:“蒋城主,这疤面小子伤孤东国数千条性命,罪恶滔天,父皇正喝命全国通缉这小子。”
蒋不贵抱拳道:“无须公子吩咐,属下自知如何办。”说着手中大铁剑高举,扬声道:“众军听令,务必擒住斩天贼子,雪我国耻。”迎空射出一道霭光,冲天炸散,高窜直去。
千余黑甲兵士纵声大喝,齐声道:“杀了斩天贼子,雪我国耻。”一声高过一声,一浪高过一浪,似巨石沉海,炸得千涛万浪迭起,响声遏云,震天动地。
围在四周千余名黑甲兵士暴吼狂喝,抡刀执枪,纷纷奔踏,步声似雷,刀枪如林,寒光飞闪,携惊涛骇浪之势,卷风起云涌之威,逼近斩天。
远处围观的百姓唬得肝胆尽裂,心惊肉跳,还没开战,就一蜂窝的退开了老远,多数百姓早已散去,唯有少许百姓图个热闹,驻足观看。
斩天眼见如此声势,也不禁一凛,心知难免要大战一场,可实是又不愿伤人性命,多造杀戮。
正在为难,已有二十黑甲兵士当先攻来,二十柄长矛并举,如二十条银蛇乱舞,破口吐信,寒光侵身。斩天暗自轻叹,欲待发拳出击。
就在这时,忽听嗷嗷大叫,冰火雕凰疾快窜来,行如奔雷,速似电闪,在空中划过一道黑影。待至斩天不远处,大身一抖,数十余羽毛离身飞出,羽毛迅飘,似箭矢密攒,破空携风,笔直射来。
忽听惨叫透天,数十余羽毛窜进二十名黑甲兵士背间,血水横泻,二十名黑甲兵士痛吟几声,当即毙命。
轰的一声,冰火雕凰坠了下来,虎踞当地,昂首睥睨,顾盼自雄,嗷嗷长鸣,大有横扫万物之势。
千余名黑甲兵士止住脚步,面面厮觑一阵,想起冰火雕凰撞城门进城之事,微觉怯意,可想起谁能擒住斩天,便能得封“平魔侯”,又不禁怦然心动,勇气再生,呐喊如潮,攻势如涛,似险崖飞瀑,高山雪崩,千余柄兵刃搠寒,闪耀白芒,冲杀向斩天。
冰火雕凰长唳两声,两翼猛振,横空急扫,黑影扑空,声震天地。霎时间,狂风骤起,巨飙呼呼,四面八方汇合,聚集于一处,形成一道喷天狂飙,似天地间的龙卷风,吹残万物,轰轰烈烈,飞拂而去。
千余名黑甲兵士肉体之身,哪能抵得住这般威势?纷纷冲天飞起,脱了手中兵刃,在空中乱翩,恍如惊涛骇浪中的小舟,在茫茫无垠江海中载沉载浮,全然不能自己。
你看那千余名黑甲兵士身似柳絮,随风飘荡,恍然争相狂舞的风筝,在数十丈高空回旋,时而低沉,时而高抛,时而平飞。
只听悲声迭起,哀声骤连,凄凄惨惨,满天回荡。千余名黑甲兵士或自行相撞,撞得脑骨迸裂,或被漫布的兵刃搠中,搠得血水横流,或被拂到楼阁高墙,拂得血肉模糊,血雨布天,哀声震地,直如人间绝境。
坐卧在冰火雕凰上的两百来少女,见了此情此景,吓得魂不附体,七魄皆无,失声尖叫。不少血雨扑闪而来,洒在众少女周身,惊得百来名少女晕厥了过去,即便少数醒神的少女,也不忍再看,尽都紧闭妙目,不敢看上半眼。缘水闻着血腥味,心儿颤颤,闭上眼晴,也不敢看,虽觉过于残忍,可想起父母被杀,亲人被诛,便觉这些人实在该杀,死有余辜。
蒋不贵看得此状,揪心锥疼,再也按捺不住,正待出手奋击冰火雕凰。却听见“哎呀”一声,听来甚是熟稔,回头看去,只见许刺跪在地上,脖颈上架着一柄光璨璨的刀,虎皮椅上坐着一黑衣少年。
那黑衣少年面色恨戾,目光透着一股仇怨,一手拿着刀,也正冷眼看向蒋不贵。蒋不贵却认得那黑衣少年,正是叛贼刘回声之子刘齐争。
原来那日刘齐争听说斩天是残帝之子,对斩天更为恼恨,就欲下峰离去,本想带着缘水,可知自己本事低微,全无能力相护缘水,留缘水在斩天身边,或许更为安全,当即孤身下峰。
不一日,听说许刺歇驾青沙城,便起了报仇之意,径来青沙城,今日方到青沙城,可鸳鸯楼前百来兵士把手,怎能进得去,只得混入人群中,伺机而动。见得斩天到来,又见群豪大战,就欲浑水摸鱼,趁蒋不贵离开许刺后,一举制住了许刺。
许刺自小受东帝庇护,再兼三大侍卫尽是万中无一的好手,从未像今日这般受人要挟,唬得冷汗涔涔,满额浃背,急道:“蒋城主,快救孤。”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