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遇云援手鸳鸯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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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斩天依着金鬃雄狮所说的心诀,运转真气,心神合一,历经半个时辰,大汗涔涔,耗费了半身气力,终将金鬃雌狮封印入琳玉金刚镯里。

    正自喘气歇息,忽见缘水奔了过来,小脸惶慌,眼角红润,急得要哭出来了,一不小心,脚下一个踉跄,跌了一跤。

    斩天奔近身去,问道:“好妹子,怎么了?”说着扶起缘水。缘水跌得疼痛,泪水涟涟,顿时夺眶而出,哽声道:“大哥哥,我哥哥不见了。”斩天奇道:“你哥哥去哪里了?”

    缘水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在这峰顶找了几遍,也没见着哥哥。”说着眼眶一红,哭得更凶,几不成声。斩天道:“你别哭,咱们再去找找。”缘水抹了抹眼泪,点头应是。

    斩天牵着缘水,在峰顶找了一遍,不见黑衣少年,又将大小数十山洞寻了个遍,还是没见着黑衣少年半点踪影,也没见着水墨豹。

    斩天本不喜黑衣少年,懒得管黑衣少年死活,可一来念及缘水,二来刘回声又是自己父亲结义兄弟,终究心头过意不去。

    暗道:“那黑衣小子定然是下峰去了,老怪物正四处捉他,他下峰岂不是自寻死路?”对缘水道:“好妹子,咱们这就下峰,找你哥哥去。”缘水一时高兴,眉欢眼笑,一个劲说斩天好。斩天轻抚着缘水秀发,微微泛笑。

    当下二人乘着冰火雕凰,向峰下去了。

    白云悠然,飘身而过,风声飕飕,呼呼敲耳,随着冰火雕凰飞掠,二人载起载伏,穿云破空。缘水心儿怯怯,双眼紧闭,死命抱着斩天,殊不敢有丝毫松手。斩天一边张口饮酒,一边哈哈大笑。

    到了峰下,斩天举目望去,但见阡陌纵横,农田平伏,不知黑衣少年去向何处,又如何能择路。

    缘水道:“大哥哥,咱们该往哪去?”斩天摇头道:“我也不知。”顿了顿,又道:“咱们索性让雕大哥带路,雕大哥去哪,咱们也去哪。”缘水心无主意,只得点头,听由斩天。斩天轻拍着冰火雕凰背脊,笑道:“雕大哥,小弟的小命就交给你,你带着咱们走吧。”

    冰火雕凰点头振翅,长唳一声,缓步行去。

    一路行去,微风轻拂,稻香扑鼻,麦穗摇曳,说不出的惬意。正自收割稻麦的农民眼见一庞然鸟兽行来,惊诧莫名,瞠目结舌,纷纷大凛,尽皆愣在当地。几名田里的少年瞪着斩天,眼神放光,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冰火雕凰昂首睥睨,阔步如飞,得意洋洋。

    斩天即知东国正通缉黑衣少年,心想黑衣少年定不敢明目张胆走大道,且自己又是被通缉在内,哪敢走上官道。遇着有城头的地方,便绕路而行,尽往僻静的小路去。

    冰火雕凰虽是步行,可丝毫不亚于一骏马,仅一小时光景,便行了百来里,途径五六个村庄。

    哪知竟遇着一怪事,路径的每个村庄都见着几名妇人,伏在村头,埋首哭泣。斩天虽是好奇,可也没去问缘由。

    这时又经过一村庄,只见五名妇人瘫坐在地,低垂着头,满面洒泪,哭得伤极,浑然不觉斩天到来。

    一妇人哭得双眼红肿,身前殷红一片,一男子倒在血泊里,身中数刀,竟还没断气,有气无力道:“娃他娘,别苦了,你哭死了,娃也回不来。”说道这儿,接不上气,歪头死了。那妇人桑着男子尸身,大声道:“娃他爹,你醒醒,快醒醒。”男子已死,任那妇人如何叫唤,吭也没吭一声。

    斩天因母亲离己而去,最见不得他人离别,再也忍不住好奇,牵着缘水,跃下冰火雕凰,上前道:“大娘,这发生了何事?”一妇人抬起头来,见着一庞然大物立在不远前,骇然无比,呆怔得哭不出来了。

    缘水笑道:“雕大哥是我的朋友,我和大哥哥都是好人,你们千万别怕。”斩天笑道:“我妹子说得没错,我们是好人。”

    那妇人惊疑不定,见斩天和缘水语气恳挚,方相信了几分,良久才道:“我见你们有这么大个怪鸟,还以为你们是大公子的人。”斩天奇道:“大公子是谁?我们根本不认识。”

    那妇人点了点头,看着缘水,叹道:“小伙子,这是你妹子吧。你还是带着你妹子走远些,莫让大公子的人看见了,否则被他们捉走了你妹子,和我们一样没了女儿,那只有伤心的份了。”

    缘水奇道:“别人好好的,为何要捉我?”那妇人长叹一声,却没说话。斩天隐隐听出些事理,缓缓道:“大娘,你的女儿,莫不是让大公子的人捉去了。”

    那妇人颔首道:“何止是我的女儿被捉去,这里几位乡亲的女儿都被捉去了。”顿了顿,指着那男子的尸身,叹道:“他就是因不肯让女儿和他们走,一路从村里追出来,被大公子的人活活砍死的。”其余妇人也已抬起了头,瞧着两人一兽,呆呆愣神。

    缘水想着那男子的惨死,不禁一怒,大声道:“那些人恁地坏极,都是大坏蛋。”说道这儿,方觉自己失言骂人,揉着衣角,面红过耳。

    斩天从妇人话中,知了事情的大概,想来先前见着的那些妇人,也是因女儿被捉走,一路奔出村来,眼见女儿离去,又不能相救,方悲声大哭,而村里男子因畏惧胆怯,不敢出村。

    想到此处,问道:“大娘,你说的那大公子是何人?”那妇人一怔,道:“大公子的名头甚响,整个东国人都知,你怎会不知?”另一妇人恨声道:“大公子是东帝的大儿子,国人因他还不是太子,都叫他大公子。”

    缘水听到这儿,小脸惨白,似乎甚是怕那大公子,紧紧贴着斩天身子,瑟瑟发抖。

    斩天万不料掳人子女的人,竟是东帝之子,怒火如焚,也没觉出缘水的异样,大声道:“那老怪物的儿子如此仗势欺人,我不让他好瞧,我的名儿就倒着写。”铿然有声,怒意无比。

    他这话愤怒说出,夹带真气,直震得四名妇人脑袋翁然,纷纷晕了过去,余下一名妇人可能因丈夫死去,悲伤过度,方没被斩天话声所扰。

    斩天颇觉过意不去,从怀里取出东帝赠的那袋金银,递给没昏厥的那名妇人。那妇人眼前一亮,被金银射出的辉光刺醒,呆呆接过金银,茫然看着斩天。

    斩天叹道:“大娘,你把这些金银和他们分了吧。”那妇人神色激动,点头应是。斩天又道:“大娘,你可知那大公子落脚何处?”那妇人想了会,缓缓道:“我听大公子的人说,好像是住在前面的青沙城。”斩天再也不说话,揽着缘水,纵至冰火雕凰背上,叫道:“雕大哥,我们去青沙城。”

    冰火雕凰嗷嗷一叫,扑腾巨翼,冲天飞起,向前疾去。那妇人从未见过这般大的鸟飞行,正自怔忡间,冰火雕凰已消失不见。

    冰火雕凰闪电飞行,穿云破雾,未经多久,便来带到了青沙城。前方城头高耸,旌旗迎风,下方平原起伏,荒草凄凄,隐隐见着城郊外隐有数十铁骑,围拢着一马车。

    斩天欲去瞧个究竟,道:“雕大哥,咱们下去看看前面在作何?”冰火雕凰轻唳一声,斜坠而下,阔步走去,待至距前方五丈远处,停了下来。

    前方五十余大汉头戴黑巾,身缠黑衣,腰间系着鬼头刀,面目狰狞,坐下跨着白牛马,纷纷散开,占着一个圈,中间围着一马车。地上跌伏着一儒雅老者,一少女倚在那老者旁侧,拉着马车的马瘫倒于地,满身鲜血,四肢齐断,断气死去。

    只听其中一黑须大汉怒道:“云老儿,你跑了几百里的路,还当真能跑,可把老子累得够呛。”那儒雅老者淡淡道:“老汉和你们素不相识,你们这般追着老汉作何?”黑须大汉恨声道:“云老儿,你这不是存心装傻充愣么?我家主人找了你云家数十年,你倒躲得舒服,可把老子累惨了。”

    儒雅老者知自己身份已穿,无法再隐瞒,叹道:“你捉我去就是,放了我女儿吧。”黑须大汉盯着那少女,面色猥亵,淫笑道:“云老儿,你女儿长得如此水灵,老子追你追了月余,累得身心具软,正好让你女儿服侍服侍。”数十黑衣大汉纵声淫笑,齐齐附和。

    儒雅老者不料数十黑衣大汉这等心思,又气又恼,指着黑须大汉,大声道:“你……”他乃富贵人家,欲怒言相骂,却不知该如何措辞,半晌说不下去。数十黑衣大汉眼见此状,更是好笑,直欲打跌。

    倚在儒雅老者身边的少女本害怕至极,可想起父亲就要被人捉去,蓦地心生勇气,扬声道:“你们放了我爹爹,我随你们去就是。”声如莺啼,脆耳动听。

    数十大汉原本见少女胆怯,却不料少女这般护父,个个诧异,尽皆愣住。

    黑须大汉淫笑道:“兄弟们,小美人柔中带刚,玩起来岂不是更有味道?”数十大汉哄然大笑,纷纷称是,双眼放光,目不转瞬盯着少女,垂涎三尺。

    少女被数十黑衣大汉眼光一瞥,心儿怯怯,又觉害怕了,仍是鼓起勇气,大声道:“你们还没回答我的话呢。”黑须大汉笑道:“小美人,你们女人只能服侍男人和生孩子,其它什么事都不会做,老子若只捉你去,恐怕交不了差?你假若好好服侍老子,老子一高兴,说不定求我家主人饶你爹一命,这样可好?”

    少女矜持无已,面红耳赤,紧咬着嘴唇,说不出半句话来。想起众黑衣大汉仍不肯放过父亲,忽地心念一动,硬声道:“你们想捉我爹爹去,全是因我爹爹通谙棋艺,我对棋艺也略知一二,你们放了我爹爹,捉我去吧,我都听你们的。”黑须大汉摇头道:“你爹是如何都要捉去的,你也跑不脱。”

    儒雅老者叹道:“小倩,这些都是浑人,你和他们说这么多,无疑白费口舌。”少女想起即将遭人捉去,心中一悲,双眼一红,盈眶已久的泪水飞泻而出,伏在儒雅老者怀里,放声悲泣,再也无丝毫勇气了。

    儒雅老者叹道:“小倩,咱们云家子孙,个个坚强,没有爱哭的人。”那少女抬起双目,泪眼婆娑,点头道:“爹爹,我知道,我不哭了。”说着挽着衣襟,拭去泪水,当真没哭了。

    破衫老汉双眼炯炯,冷视着数十黑衣大汉,扬声道:“我云家子孙个个都是热血之人,又岂能任意由人摆布?”说着从衣袖间溜出柄匕首,闪灿生辉,抵在自己脖间,目视着少女,硬声道:“小倩,为父先走一步了。”

    那少女原本打算随着众黑衣大汉去,委曲求全,以便救下父亲性命,可如今知父亲铁了心,不愿辱没了云家祖先名声,要以死了身,心下不悲伤反镇定,点头道:“好,爹爹先去,我随后就来。”

    儒雅老者年老迟暮,再兼又是重疾在身,本活不了多长,欲委曲求全,保下女儿一命,可想起列祖家训,又断了念头,终狠下心,欲让女儿随己而去。此时听得女儿毅然愿随己赴死,又有些不忍,但想起列祖家训,又是无奈,哽声道:“好,爹先去了。”说着手腕用力,朝喉咙扎去。

    数十黑衣大汉眼见儒雅老者拿出匕首,只道儒雅老者不过是想吓唬自己,以便求得一个全身退去的法子,哪知破衫老汉竟真的欲自杀,纷纷惊骇,可要阻之已是不及,嘴巴张得老大,呆在当地。

    正在这时,忽见一道霓光骤亮,灿灿生辉,划过天际,以迅雷不及隐耳之势,急速掠来,气浪腾腾,掀翻了五名黑衣大汉,窜近儒雅老者身前。

    嗤的声响,彩芒大作,那道霓光不偏不倚击在儒雅老者手中的匕首。儒雅老者蓦觉手腕一疼,匕首脱手飞出,于电光石火之际,自杀未遂。

    少女惊喜交集,眼前一花,霓光骤亮,闪闪璀璨,划空而过,顺眼望去,只见霓光停在一疤面少年面前,光芒褪去,竟是一颗圆滑的珠子,珠子轻巧钻进了那疤面少年怀里。

    这疤面少年自是斩天,他见五十余黑衣大汉行径恶劣,竟欺负一老一少,早已是怒愤填膺,在儒雅老者行将自杀之际,掷出琉璃金珠,挽救下了破衫老汉的性命。

    斩天驭着冰火雕凰缓缓走近,喝道:“如此多的男人,却来欺负一老一少,忒也给咱们男儿抹羞。”左手探出,真气激射而出,似水带长绵,迤俪而去。

    那黑须大汉还不知是怎么回事,但觉眼前一花,已被真气幻化的水带缚住,身不由己飞了起来,凌空被吊起,全不能自己。

    斩天喝道:“卑鄙小人,便当吃些苦头。”说着右臂一振,水带隔空振动。黑须大汉只觉腰间一紧,痛入骨髓,扑通一声,坠落在地,直跌得屁股开花,痛呼乱吼,挣扎数次,方才爬起。

    五十来黑衣大汉一直调侃那对父女,殊不知斩天到来。此时异变陡生,又惊又怒,眼见头领受难,更是忿怒,欲扑杀上去,为头领报仇。可一见一只七丈高大的庞然鸟兽走来,威风煞煞,登时胆惧起来,眼见鸟兽逼近,纷纷让开道来。

    五十来头白牛马惊嘶低鸣,躁动踢蹄,甚是惧怕冰火雕凰。冰火雕凰得意不胜,长唳一声,缓缓走近那对父女面前。

    那儒雅老者长缎缠身,双目有神,苍白的面色中带有一丝慈善。斩天不由得一敬,抱着缘水,纵下冰火雕凰,说道:“老伯伯,人生不易,岂能随便言死?”说着扶起那儒雅老者。儒雅老者本有心愿未了,此时得一少年相助,恋尘心又起,直有隔世之感,叹道:“小兄弟,说的甚是,是我云乘鹤糊涂了。”斩天微微一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