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生日就这么急匆匆、不当不正地来了。爸爸到圣西林订了一款非常漂亮的裱花蛋糕,点燃二十支蜡烛,准备了一瓶南法普罗旺斯玛歌酒庄产的1983年干红。蜡烛还没点燃,我就忍不住委屈的眼泪,在汝诚面前任其簌簌地流淌,女孩往往在失恋之后,要刻意回到家中享受抚慰和往日的温馨,透支父母的亲情给自己滴血的心疗伤。久违的温暖和体贴,安妮那天恰巧公司有个应酬,脱不开身,只有我们爷俩。
蜡烛点燃了,汝诚灭了吊灯,屋里浮动着温馨朦胧的烛光,人影憧憧,似梦似幻,汝诚让我闭上眼睛,幸福甜美的泪水却止不住从眼缝中流溢下来,他凑上前去,用丝帕揩干我的眼泪,而后轻轻说:“许个愿,吹蜡烛吧。”
我一口气吹灭所有摇曳的蜡烛,就在短暂的漆黑当中,我感到一双温热的手攥住了我纤细冰冷的小手,那是他的手,汝诚似乎把什么东西套在了我的中指上,随后轻柔说,“开灯吧。”
那语气神秘凝重,富有磁性。
【90】
等我全部打开灯的时候,眼前豁然一亮,中指上套着一只细细的,金晃晃的戒指,中间有一颗小而明亮的水钻,像美人的痣,那金戒指不像一般黄金那样贼亮锃黄,而是散发着紫紫的微光。
“爸,真太漂亮了,您是从哪儿淘换来的?”
“淘换?”他扑嗤一乐:“我这是特意托朋友从圣彼得堡给你买过来的紫金钻戒,作为你的生日,怎样?不跌份吧?说来也真神,女儿的中指跟爸爸的小拇指居然是一个尺寸,朋友讲我还不相信,回来套了一下,真的很合适,毫厘不差。”他沉醉在享受之中,仿佛自己获得了什么珍奇宝贝似的,得意洋洋。
我则静默地注视他,沙哑地说出了7个字:谢谢爸爸的礼物。随后竟情不自禁地扑到他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他莫衷一是无可奈何地等待我泣不成声的结束,用手指不停地梳理我凌乱的长发,我的伤心欲绝却一发而不可收拾,既有对自己的追悔又满含怨忿,但不知这积怨该向谁撒?!
【91】
我选择了同居,那完全是出于对汝诚的报复。我把我的童贞献给了我的第三位男友,他除了长相标志以外,没有更多打动我的地方,选择和他在一起,只是想逃离这个家,逃离汝诚的视野,逃离他永远没有许诺的结局。我知道跟他住在一起是对爹地最残忍的惩罚,他心灵会滴血,我却很乐于他滴血,我真的很在意汝诚的感觉,就是跟男友初次媾和的那一刻,我除去感觉锥心般的刺痛,没有任何的愉悦,冲动和刺激被剧烈的痛楚瓦解了,蛰伏在我下体的异性不过是一具三十七度恒温的躯壳,无法介入他的真实思想。
但是汝诚不一样。我见他大汗淋漓地在上面亢奋地工作着,自己就仿佛一家听从摆布的机器,一副牌架子。
由那次痛苦之后,我们很久没再作那种事情,但是毕竟还是搬住在一起,除了深夜里他激情盎然地摸索,自己找不到任何感觉,耻辱却一日强似一日地涌上心头,兴味索然地合住了一个月,我开始审视最初的冲动,审视这间被我视为安乐窝的地下室,它阴暗、潮湿、发霉,只在头顶上有扇半米高的老虎窗,这就是我们对外呼吸、传达和交流的唯一通道。
地下室的讯号很弱,手机极难打出去,每次要给家里发个信息,都要把高凳搬到床上,战战兢兢侧侧歪歪踩上去,攥着手机伸到窗外,调试信号角度才能发出去,假如安妮或汝诚知道我眼前这种生存状况,他们会打死我的。
我在提心吊胆中渡过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患上了严重的精神衰弱。面对同榻而眠的这个四仰八叉的高个儿,我似熟悉又陌生,他难道就是我的所爱吗?他家里穷困,是乡下小地方考进来的,以至于学费都要靠贷款支撑,眼下着小间不足6平米的阴暗潮霉的地下室的挑费居然还要我担负一半儿。当初的合租是为了猎奇、对异性的暧昧和准备享受他的身体。结果这鬼地方连个下水道都没有,不单热水澡冲不了,就连拉屎撒尿都要在屋里解决,那个大个儿男生交给我的那套龌龊至极的排泄做法是,第一步,先买来结实不漏的垃圾袋,第二步套在便盆上,第三步将排泄的废物扎好顺老虎窗抛出去。第三步大多数都由他代劳,由于我个子娇小,曾经站在高凳上尝试投掷,结果站立不稳,摔倒扭了腰,粪袋摔漏了,粪便撒了一床。
如今我却痛恨自己的幼稚无知和极度的任性,沉浸在生活的坛坛罐罐困扰之中,我朝汝诚要钱,要生活费,价码比以前翻了一倍,过去只有600块一个月,现在要1000,他吃惊地瞪大眼睛:“抢劫啊你。为什么涨这么多?”
我假装理直气壮:“宿舍费调整涨了一倍,水涨船高嘛。”
他吃惊地问,“你腰怎么啦?怎么瓷牙咧嘴的?”
“上体育课攀高低杠,不小心闪着了。”我信口拈来,料定他无从考证。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