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雅有趣地大量着她,问:“什么话?”
“小姐说了:一嫁由父母作主,二嫁归自己作主,她已经不是清白之身,形同寡妇,自然由自己说了算。小姐想请几位到后院一叙,有几个问题,小姐想亲自求教。”
刘泉一听,心中直骂不肖女,却又不敢在王爷面前失态,只好忍住了。
刘夫人却略皱眉头,不知道女儿是何打算,千万不要得罪这个他们这种小人物得罪不起的王爷才好。
刘若钦则心里暗暗钦佩起妹妹,知道妹妹不愿让爹娘为难,把事情揽到自己的身上。
金明佐却暗皱眉头,太过骄傲的女人不好驾驭,虽然她是个才女,但也不能做出这种于礼不合的举止来,一个女人见一群男人,成何体统。
只有马贤玉心中窃喜,本来情势对他身份不利,现在反而对他有利了,毕竟他跟表妹是青梅竹马,何况从小就有婚约的。虽然他们曾经发生过不愉快,但他相信,他已经做出让步,表妹对他是有情的,愿意跟他在一起的。
洪炎听到那些话后,脸色惨白,心如刀绞,痛得他连呼吸都变了。都是他害的。
欧阳雅却连声附和,说:“对,对,要嫁人的是刘小姐,问过刘小姐意愿才能作准,这样对谁都公平,对刘小姐也是最好的。”
刘泉夫妇见欧阳雅都赞同了,他们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带着他们,出了厅堂,穿过走廊,来到了刘若云的秀楼下。
欧阳雅看着洪炎比苦瓜还要苦的脸,忍不住用传音入密问:“师兄,怎么了?干吗哭丧着脸,一点都不像你了。”
洪炎苦笑了一下,若是真的被雪虎那张乌鸦嘴说中了,要以文取婿,他可是半点胜算都没有。
“你知道的,我对诗文这些东西一点都不通,刘小姐是个出名的才女,若是……,我……”
“师兄不用担心,早就帮你准备好了。在刘家东边的院子了,我请了金陵最有名的八大儒士在那里,林师兄也在那边,你等一会只要用传音入密把刘小姐出的题目传给他,他就会把答案传过来。”欧阳雅得意地看着他,打趣的眨着眼睛。
“这是作弊,有一天会穿帮的。”洪炎苦恼地说。
“先把师嫂拐上手再说,只要你以后对师嫂好,她就不会计较那么多了。再说,谁不知道玉扇门的男儿可都是极品,你又长得这么可爱。”欧阳雅不忘戏弄他。
洪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喃喃地说:“她会恨死我的。”
欧阳雅见看着他那张像婴儿一样粉粉嫩嫩的脸,却是一副苦恼的样子,眉头轻蹙,嘴角微翘,好不可爱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掐他一把,再安慰安慰他。
于是她一脸色眯眯地看着他,说:“师兄,事成之后,你想怎么报答我,让我掐几下好了。”一副下流的龌龊样子,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又不能把她怎么样。
洪炎当然不会忘了她和凌月柔都是出名的色女,而且特别喜欢对他“动手动脚”,尤其喜欢掐他的脸蛋,他也知道自己的脸太孩子气,平常装作一副冷漠的样子,让人不敢随意亲近他,但对他知根知底的欧阳雅,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悻悻不已地瞪了她一眼,委委屈屈地点头答应,那样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跟在她身后的柳随缘的脸却因为她在“调戏”男人而黑得比木炭还要黑,就知道她色性不改,吃他的豆腐还不够,到处去“拈花惹草”,招惹那些俊美的男子,让他恨不得把所有的男人都藏起来,看都不让她看到。
当他们来到后院时,秀楼里传来了悦耳的琴声。
精通音律的玉扇女听后,不由座谈地说:“好一个斗志昂扬的女娃子!”
欧阳雅在秀楼下接着扬声说:“在下等人蒙小姐相邀,特来拜谒妆台。”
“劳动王爷轻移贵步,奴家实不敢当。奴家闺门弱质,不便到楼下抛头露面参拜,请王爷海涵见谅,奴家这厢有礼了。”不卑不亢,进退有度,不愧为名门千金,也不负才女之名。
“在下今天到此,纯属为了私情,代兄长求亲,以个人身份前来拜见嫂子的。”软中带硬,势在必得,说是以私人身份,却也彰显了她非凡的身份和势力,语气强硬。跟她耍这一套,刘小姐还嫩了点。
“王爷说笑了。有劳三位公子,若云这里先谢过三位公子的垂怜了。”
“表妹这么说就见外了。”马贤玉讨好地说。
“刘小姐好说。”金明佐略带傲气地说。
自来才子配佳人,书生傲气,佳人芳心才欲动。
只有洪炎,满脸羞红,对着秀楼一揖,说:“洪炎给小姐赔罪了。”
小娟隔着纱帘,指着洪炎对刘若云说:“小姐,就是他,长得很可爱的那个。”
刘若云隔着纱帘看了看他,的确很难跟那天晚上的禽兽联想到一起,看他一身的狼狈,相信了小娟说的话,他的确做到了父亲的要求,也被母亲责打过。刘若云用复杂难懂的眼光看着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洪炎到了家门口,刘若云就通过小娟和小凌知道了外面发生的一切。开始她听到父亲提出那样的条件,以后他会掉头而去,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平静的接下来,从门口跪了进来,在父亲可以的忽略下,他也乖乖地跪着,不顾其他人的眼光,甚至母亲责打他的时候,他也没有一丝反抗,直到母亲叫他起来为止。
但一想到他的弟弟以王爷的身份上门压人,刘若云心里就有气。
所以当小凌告诉她,父亲有意要将她许配给金明佐,而母亲则要把她许给洪炎,为了使父母摆脱这场纷争,她派小娟去告诉他们,她要亲自挑选夫婿,一是不想令父母为难,二则是她有自己的打算。
不过想想还真可笑,前几天她还是人见人厌,避之唯恐不及的失节女子,今天却是三个各有身份的人上门求亲,图的是什么?谁都心知肚明。
她看着楼下的洪炎,说:“洪公子,我因你而失了清白,你说我该原谅你吗?”
洪炎更加羞愧地低了头,说:“刘小姐恕罪,洪炎自知不可原谅,愿受小姐任何责罚?”
刘若云没有想他没有任何辩解,直接地认罚,于自己想象中相差甚远。
玉扇女见他那副笨拙的样子,心里不由地为他着急,说:“刘小姐,犬子虽然不肖,但也不是胡作非为的人,罪无可恕的人,只要你肯给他一次机会,他会用一辈子的珍惜你的。”
“老夫人,这样的婚姻,奴家会幸福吗?”
“幸福与否,全看刘小姐的态度了,你若能爱上犬子,自然能幸福美满,你若是不幸福,犬子也快活不了。”
玉扇女说的是事实,也是她正担心的事,她怕处理不好,徒儿这一辈子的欢笑就此埋没了。
“是吗?”可惜刘若云不相信,男人三妻四妾是理所当然的,就算在这个得不到慰藉,还可以再找一个,还不行的话,上青楼也可以。
玉扇女不知道如何取信与他,又不能亮出玉扇门的牌子,即使是亮出来,对于这些平头百姓出身的人家,也未必直到这是什么东西,又如何取信他们。
这时,她听到欧阳雅传音入密说:“师父,你别着急,这个师嫂我认定了。”
看着欧阳雅胸有成竹的样子,玉扇女只好全权交给她去处理,毕竟,她不善于跟这些酸儒打交道。
金明佐不愿意见他们自顾自地交谈,扬声说:“刘小姐相邀,不知道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当,三位公子垂怜见爱,奴家不胜惶恐,难得金陵两大才子不约而同都光临鄙所,奴家有些事情甚为迷茫不解,正好请教各位公子,以解奴家的疑惑。”
刘若云文绉绉的说话方式令欧阳雅十分不爽快,她发誓,要是把师嫂拐进门,她一定要师嫂改变说话的方式,否则她绝对不与她来往,免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她用非常怜悯的眼光看着洪炎,为他日后“水深火热”的日子哀悼。
马贤玉见从他进来到现在,表妹都没有理会过,他不甘心被这么忽略着,于是抢先讨好地说:“表妹有何疑惑,请说出来,我们一起讨论。”
“表哥,当初既然来退亲,今天何必再来呢?”刘若云已经不是那个少不更事的天真女孩了,经历了这么一场狂风暴雨,她成熟了,不再只要风花雪月的少女了,这一切全是拜马贤玉所赐。
“表妹,当日为兄也是父命难违,不得已而为之啊。为兄从来没有放弃过要照顾你,爱惜你。”马贤玉急急地说。
知府大人还等着他为其五十大寿献上贺文呢,但没有经过表妹润色过的文章,一定上不了台面,连他的父亲也斥责他的学业退步了。
“多谢表哥不嫌弃,愿意收奴家这个残花败柳的做个地下如夫人!”刘若云讽刺地说。
她的话没有刺痛马贤玉的,却把洪炎刺得痛不欲生。
“表妹,原先是逼不得已,只得行权宜之计,如今我已经求得父亲的同意,娶你为偏夫人,你我自幼青梅竹马,情谊深厚,终于可以厮守终生。”马贤玉想用旧情打动她。
他若是念旧情,观音庵里就不该辱她至甚,伤她至深。若是在此之前,刘若云或许会感恩戴德地点头答应,但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她已经看清楚了很多事,也想明白了很多道理,她已经不需要这个不光彩的所谓名份来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保护自己那份多么可笑的爱情,她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依靠别人才能保护自己的女孩了。
金明佐见他提及旧情,怕刘若云会回心转意,开声说:“刘小姐,金某不才,仰慕小姐多年,也曾拜读过小姐的文章,文采飞扬,见解独特,堪称文坛绝响。承蒙刘兄不弃,亲口提约,金某不胜感激涕零,希望小姐垂青,订下百年之约,金某宗祠生辉。”意思是许给刘若云正妻的名份,百年之后可以入葬金家的坟地,立于宗祠受后世子孙敬奉。
也正因为他读过刘若云的文章,自然直到刘若云对于马贤玉有多重要,她才是马贤玉手中的那支笔,金陵第一大才子幕后的真贤,夺得了刘若云,等于废了马贤玉的双臂,从此金陵第一大才子的宝座要将要让贤了,他也将从第二跃居第一。
又是一个为她的才名来的,刘若云心里暗叹,说:“多谢公子抬爱,奴家听兄长提到,公子有一位青梅竹马,倾心相爱的姑娘,如此一来,岂不是委屈了那位姑娘?”
刘兄这不是存心拆他的台吗?金明佐心里暗恼的想,但略为思索后,才说:“小菊自来温柔贤惠,又识大体,不会计较名份上的事,自愧出身卑微,比不上小姐,难登大雅之堂,她日后自会待你如姐,细心的侍候你的。”
同时也是暗示刘若云,嫁给他以后不要太犟了,要学得柔顺一些,他才会喜欢。
让玉扇女和欧阳雅等人听得很不爽,柳随缘跟是暗笑他不知死活,他的小菊,现在正被一个很不错的男子宠爱着。
洪炎虽然也很不爽他的说法和做法,但却不敢吱声,他现在是最没有发言权的人,早就被他自己心里的内疚堵死了喉咙,心疼得他开不了声。
刘若云心中苦笑,如此一来,她岂不是抢了另外一个女人的所爱,也抢了她应有的地位。男人可以用功名前途做借口,任意地决定女人的地位,但女人只能任人宰割吗?
“多谢金公子惜才怜爱。洪公子,你是天下第一绣坊的主人,又是金陵一代妙手神医,一方千金难得,可以说是金陵城的首富,不知道公子有几位侍妾,要娶几个偏房小妾。”
被点到名字的洪炎不由的红了脸,若是说实话,怕是他们都以为他在说谎吧。
这是欧阳雅忍不住帮他解围,说:“我说嫂子,你可错怪家兄了,他目前只有你一个女人,以后也只会有你一个。但如果嫂子想要知道有多少女子在窥视他,小叔子我倒是可以帮你调查一下,保证永绝后患。”
鬼才相信她,尽管她说的是实话。
刘若云真的很难想象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廉亲王,那个刚正不阿,赈济天下,除恶扶正的廉亲王,简直就是个无赖。
但刘若钦却相信,毕竟他见识过洪家严得吓死人的家法。
刘若云则问洪炎,“洪公子,是真的吗?”
洪炎虽然知道他不会相信,但依然认真地说:“是真的。洪家以医术传家,祖上有家规:洪家儿孙要洁身自爱,一男多妻,有损人常,伤身败家,致令家庭不和,累己伤人,不得覆辙。”
这是玉扇门门规之一,也是玉扇门人得出来的感悟。
但玉扇女并不是很清楚这些事,因为这套门规不是她制定的,是她的那些徒弟门人商讨修订起来的,玉扇女也不详尽。
尽管洪炎说了实话,但却成了其他人口里的笑话,让他很是难堪,脸都红了。
刘若云并不想知道这事是真是假,问出另外一个问题:“弱女蒙难,过失在谁?缘何天地之大,却无奴家立足之地。”
“洪某罪责难逃,天下人不理解你,是因为他们的迂腐和愚昧,于小姐没有干系,累小姐受苦受辱,洪某罪大,愿受小姐惩处?”洪炎对着秀楼深深一揖,,一点也不在意牵动膝盖的伤。
刘若云不想理会他,对着金明佐问:“金公子又有何说法?”
“自然不能说是小姐的错,但小姐太不懂得保护自己了,须知名门不容不洁妇,有损家声,虽然不是小姐的过失,但却礼法不容。”金明佐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迂腐愚昧,但也不得不维护礼教,以确保自己的地位。
“也对,不知道奴家要如何自保,撞墙自尽,还是咬舌自尽,还是该在受辱后悬梁自尽,以表清白。”这些她不是没有想过,但这又不是她的错,她为什么要承担这些。
金明佐一时语塞,哑口无言,若是说是,那他自己又该怎么娶到她,若是说不是,又跟他先前所说的礼法自相矛盾,承认她不必为自己的不洁负责,那他以后若想做什么事来,也就不能那么名正言顺了。
但刘若云的每一句话却像一把刀一样,狠狠地剜着洪炎的心,也吓坏了他,颤声说:“不,又不是你的错,凭什么要你搭上性命,如果说该死,该死的人也应该是我,关礼法屁事,不许你伤害自己。”
若不是他瞬间动了心,就不至于控制不了药性。
言语虽然粗鲁,但却像一股暖流,流进了她已经冰冷掉的心,让她好像又暖了起来。这事她出事后听到唯一一次的公正的话,尽管他不是她想要的人,但依然让她有些激赏,看他的眼光变得更加的复杂。
玉扇女心里暗道:看来徒儿已经情根深种了。
“洪公子倒有些自知之明。”马贤玉讽刺地说,若不是他的搅局,他们再过一个月,就是正式夫妻了。但他见刘若云一直都没有注意他,心里不由的着急起来,暗中思量着怎么把刘若云拐骗到手。
于是说:“表妹,你得体谅为兄和家父的用心良苦啊,我们这么做,也就是掩人耳目而已,等过了风头,人们也淡忘了这件事,为兄再把你扶正,不久一样了吗?你该知道,为兄心里一直只有你一个人。”
那以前在青楼鬼混的是鬼了,刘若钦鄙视他。
连刘夫人也暗暗地为他叹气,摇头。
经过观音庵的事后,刘若云再也不相信他的花言巧语了,淡淡地说:“多谢表哥有心了。奴家还有一事不明,请教三位。”
“什么事?”
“何为夫妻?”
他们面面相觑地看了彼此一眼,马贤玉抢先说:“夫妻好比同林鸟,当至诚相待,沥胆披肝。”
金明佐看了他一眼说:“夫妻有如比翼鸟,双双举翼,则可翱翔天下,失一翅则举翼难。我于小姐珠联璧合,定能成为文坛佳话。”
刘若云听完后,不置可否,面无表情,连小娟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只听洪炎温柔而有坚决地说:“夫妻同命不同体,一死一消逝。”
刘若云听到后,不由一震,似乎遇到了难以理解的事情,蹙其起了眉头。小娟发现,小姐越来越喜欢蹙眉头了。
除了玉扇女等人,似乎视为理所当然外,其他人都被吓得目瞪口呆,连刘若钦也被吓得不轻:天啊!这可是同棺陪葬的誓言,亏他敢承诺出口。
三个人一时无言地静待着刘若云的决定,连刘老爷和刘夫人也是面面相觑。
玉扇女则暗想:这丫头若不懂得选择徒儿,就是她的损失了。
“难得洪公子如此有担当,奴家也是损于你手,就依了公子吧。恕奴家有负于两位公子了。”刘若云良久才做出决定。
金明佐恼羞成怒,煮熟的鸭子飞了,他忿忿不平地说:“金某看错人了,刘小姐也是个爱慕虚荣,嫌贫爱富的庸俗女子。”
不嫁给他就是爱慕虚荣、嫌贫爱富和庸俗,什么天理啊?
紧接着怒气冲冲离去的是马贤玉,临走前还厉声斥责说:“好个忘恩负义的表妹,为了富贵,忘却前盟,枉费我与你相爱一场。”
现在才想起有盟约,那先前在观音庵做的那些事有算什么?真是莫名其妙的男人。
洪炎对着秀楼深深一揖,说:“多谢小姐垂青,洪炎此生,定不负小姐。”
而玉扇女和欧阳雅则欢天喜地地与刘老爷刘夫人商量婚礼事宜。
临走前,欧阳雅调皮的对着秀楼一揖,说:“嫂子,为叔这厢有礼了,小叔子跟你打个商量,麻烦嫂子以后说话不要太文绉绉了,我们是粗人,听不太懂。”
“你闹够了吗?兄弟!”洪炎咬牙切齿地说。
再让她这么没分寸的乱说下去,那还得了。
“兄长心疼嫂子了?”
“你混蛋!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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