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还是让我送你去看大夫吧。”
“这怎么可以，老婆子这身贱骨头，不用看大夫了。”
刘若云一摸身上，才发现匆忙出门，忘了带银子，于是对她说：“老人家，不如跟小……生回家吧，让小生好生照顾你。”
“这怎么好意思。”
“就这样吧，老人家别推辞，若非小生莽撞，岂会累你受伤。”
老乞婆没想到看来温文儒雅的她也有这么强悍的一面，傻愣愣的被她搀扶回刘家。
在后院遇到了怒气冲冲来找妹妹的刘若钦，见她扶着一位又脏又臭的老乞婆，不由的问：“妹子，她是……？”
“是我莽撞，在路上把老婆婆撞伤了。”刘若云低着头说。
“老人家对不起，家妹鲁莽了。”刘若钦替妹妹再一次道歉，转过头去，唉了一声：“小娟，过来。”
“少爷，小姐，有什么吩咐？”十五岁的小娟，赶忙跑了过来。
“小娟，扶这位老婆婆去擦药。”刘若钦轻声吩咐。
“是！”
“慢着，小娟，顺便帮老婆婆准备些吃的，和我、找些衣服让老婆婆换洗。”刘若云细心地吩咐。
小娟细心地扶着老乞婆去刘若云住的邀月楼。
刘若钦见妹妹眼睛红肿如樱桃，知道马贤玉定是负了妹妹，不由的怒骂：“这个忘恩负义的狗才，也不想想是谁把他扶上金陵第一才子。凭他那草包脑袋。”
“哥哥，我与他已经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妹妹，我本见你倾心于他，有些事情不忍告诉你，如今你也见到他那薄幸样子，我也实话相告。马贤玉绝非良伴，他不但无材，而且败德，青楼楚馆，猪朋狗友，终日无所事事地鬼混。他在你面前的样子完全是装出来的。我有一次无意间识破了他的真面目，告诉了爹娘，请爹娘退了这门亲事，但是爹娘不相信，不了了之，我也就不再多言，只是私底下警告了他一下。”
“哥哥，我与此人再无瓜葛，莫再提他了。”
刘若云没有想到曾经自己心目中的良人会如此不堪。
“妹妹，你信不信得过为兄？”刘若钦定定地看着刘若云。
“哥哥自小宠爱我，我自然相信哥哥。”
“为兄有一位知己好友，对妹妹仰慕已久，但家道中落，十分清贫，妹妹若不介意的话，哥哥想托他过来提亲。”刘若钦温柔地说。
“这岂不是委屈了他。”刘若云苦笑地说。
“他不会亏待你的，而且他的才华出众，你两若是珠联壁合，文坛必是无敌，春闱无虑。”
刘若钦努力地鼓动妹妹，这是他做哥哥的最后能为她做的。
“爹娘知道了吗？”
刘若云心中可笑，又是一个想借她的能力，考取功名的举子文人。
“别提爹爹了，他不但不体谅你，还想把你送到白云庵去出家，若不是我和娘亲极力反对，他已经准备明天把你送走了。”刘若钦刚平下的怒气又一次被激起来。
“出家也好，超脱红尘，与世无忧。”刘若云喃喃地说，见到腰间那块晶莹剔透的双鱼玉佩。又轻声地问：“那个淫贼有消息了吗？”
“夜来香已经判斩，但在刑场上被那些愤怒的百姓活活地打死了，官府割了他的头颅示众。”刘若钦把听到的消息转告。
“这个我知道。”
她今早出门，这件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甚至有人说她是被夜来香玷污的。
“我问的是玷污我的那个贼子，他不是说要负责吗？”
“他是有托人来提亲，但被爹娘命人用扫把赶跑了，提亲的人也挨了一顿好打。”刘若钦看了看妹妹，不安地说：“妹妹，你打算嫁给他吗？”
“对，嫁给他，是他欠我的。”刘若云坚定地说。
她何其无辜，明明不是她的错，却受尽百般侮辱，惨遭退婚，连一向疼爱他的父亲也嫌弃她了，这笔帐，她要跟他好好讨回来。
“妹妹，你是想报仇吗？”刘若钦更加不安了。
刘若云没有承认，也不否认。
“妹妹，你别忘了他是会武功的武夫，你并没有胜算。不行，听哥哥的，试着去接纳金明佐吧。”刘若钦忧心忡忡地说。
看出哥哥的担忧，刘若云柔声地说：“哥哥，我会考虑的。”
“小姐，少爷，你看谁来了。”小娟扶着一位气质甚好的婆子走了过来。
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刚才又脏又臭的老乞婆，经过一番梳洗打扮，显得十分的贵气，气质脱俗，但仔细一看，这种气质很快又消失了，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婆子，让刘若钦他们十分的迷茫，好象这只是他们的错觉。
“多谢小姐少爷好心招待。婆子感激不尽。”
“老婆婆无须多礼，请问如何称呼？”刘若钦见她言谈不俗，起了敬畏之意。
“婆子夫性洪，娘家姓秦，有劳下问。”
“老婆婆请上座。”刘若云见她和蔼可亲，而且谈吐不俗，举止有礼，不由地亲近了起来，于是亲自扶她在椅子上坐下。
“多谢小姐了，老婆子怎敢有劳你。”
“婆婆举止不是凡俗之人有的，若云不敢怠慢。”
眼光好犀利的女娃子，老乞婆心里暗暗地称赞。
但她没有解释什么，温柔地问刘若云：“小姐，婆子遇上你时，见你珠泪未干，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说出来，婆子即使不能为你分忧，也可以为你分担一些。别让那些不愉快的事伤了身子，不值得的。”
刘若云见她一脸慈祥，忍不住把藏在心里，连爹娘也不曾说的事说了出来：把她那夜如何中了夜来香的媚药，洪炎如何出现，她又如何见他倒在地上，以为他受伤，过去扶他，却被他侵犯的事一字不漏的叙述。
气得洪婆婆破口大骂混帐，那小子居然敢偷懒。
等她骂够了，才对刘若云说：“没想到小姐心地如此善良，却遭如此不幸。”
洪婆婆怜惜地说：“婆子在城里乞讨有些时间，听姓洪的口碑甚好，说什么开义庄，收留无依无靠孤寡老人和孤儿，而且医德也不错，没想到是个禽兽，老婆子不去他开的什么义庄了。小姐，你也不要太伤心了，公道自在人心，总有一天，那贼子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唉，骂自己的弟子是贼子，那自己岂不是成了贼婆了，为了那臭小子，她已经够委屈自己的了，不知道会有谁还她个公道。
刘若云不由地苦笑：公道，她现在已经不知道有公道这回事了。她曾经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尊崇的公道有一天会离她而去，把她丢弃在黑暗中哭泣。
洪婆婆见刘若云一脸的不以为然，转头问刘若钦：“公子在外行走多年，应该有听说过雪玉山庄的老夫人，洪炎的母亲，听说她教子有方，家规甚严。洪炎成为一方富豪，却从未见他上过青楼妓馆，你何不上门讨个公道：让他还小姐个清白。”
“她若教子有方，儿子怎么会是个淫贼！怕是外面传闻有误。”小娟一脸气愤地说，伤害她善良的小姐的人，都不是好人。
“小娟，不得放肆。”刘若钦斥退小娟。才对洪婆婆说：“让婆婆见笑了。姓洪的在外名声的确不错，但老夫人却很少听说。”
“我倒听那些行乞的乞儿说了些，说她为人慈善，公正严明，教子甚严。”
“但我们无凭无据，要是那姓洪的一口否认怎么办？”小娟忍不住地问。
刘若云解下腰间的玉佩，说：“这是他留下的玉佩，能否作为证物。”
“有这块玉佩就好说话了，妹子，明天我上一趟雪玉山庄。若是老夫人真如婆婆所说，咱们再考虑这门亲事。若不是这样，妹妹就得听为兄的，与金兄弟结为伉俪。”
刘若钦想了想也对，这段时间忙着妹妹的前途，却忘了应该为她讨个公道。
“一切都听哥哥的。”刘若云柔顺地说。
看来那小子有现成的情敌。不过没关系，她看中的徒媳妇，谁也抢不走。洪婆婆站了起来，说：“多谢二位好心招待，婆子已经好多了，也该告辞了。”
“洪婆婆，你何不留下来，府中正好缺一位婆子伺候。小生见婆婆身体硬朗，正想聘你，而且婆婆经验丰富，小生也好聆听教悔。”
刘若钦见她举止大方得体，绝非常人出身，有意相留。
“多谢公子了，婆子实在是不便留下。犬子不肖，婆子正想去请兄长出头，替我教诲儿子，免得他无法无天，伤人误已。”洪婆婆咬牙切齿地说。
“既然如此，我们兄妹不便相留。这里有些银子，权且作为盘缠送予婆婆，路上可用。”刘若钦本再留，但一听事及家声，也不敢再留。
“婆婆不可推辞。也算是小女子报答婆婆点化之恩。”刘若云见她又要推辞，连忙说。
“那婆子多谢，告辞。”
临走之前，洪婆婆郑重地对刘若云说：“刘小姐千万珍重，好人自有好报，上天不会亏待小姐的。”
他们兄妹亲自送她出了后门。
看着洪婆婆离去的背影，刘若钦不由地沉吟。
“哥哥，你在想什么？”刘若云从来没有见过哥哥这么困惑。
“我总觉得洪婆婆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她的气质高贵，举止得体。特别是她的眼睛，蕴藏着无限的慈悲和力量，爱时如观音在世，恨时如狂魔复生。但这一切她隐藏得很好，如果不是她刚才情绪波动，连我也觉察不到，就是现在，我仍然觉得不可思议似真似假的。”刘若钦万分困惑地皱起眉头。
他很少看出人，但第一次有了不确定的感觉。
“那她接近我会有什么目的？”刘若云也皱起了眉头。
如果是这样，那她就是有意接近自己的了，决不是她偶然撞上她的。可惜自己当时心烦意乱，没有仔细去想。
“我看她没有什么恶意。我看得出，她很喜欢你。她对你有一种说不清楚的保护欲。”刘若钦这一点倒看得很清楚，不担心她会伤害妹妹。
“那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刘若云疑惑地问。
“这我也说不上来。我听说天下间有一种奇人，他们除强扶弱，惩奸罚恶，常年游历在外，专管天下间的不平事。我想，她应该就是这种人吧。只有这种人，才会不拘小节，不受俗礼束缚，她身上才会有那种罕见的气质。”
他们兄妹两讨论完洪婆婆后，才回邀月楼，商量着明天上雪玉山庄的事。
可他们却不知道，他们所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让洪婆婆听了去。
“这小子的眼力还不错，若是入朝为官，不失为贤官能吏，可惜他无意仕途。”
“主人不会是想要欧阳少主提拔他？”
“他若有意，又有何不可？百姓多一位好官，就少三分疾苦。”
“有道理。对了，主人，她够不够格当你的媳妇？”
“绝对够格！”
“咦，主人你真的受伤了。”
“破了点皮，没事。”
“我惨了，若是大少主知道了，他非宰了我不可。”这杀猪般的惨叫声真让人受不了。
“那就别让他知道。”‘洪婆婆’翻了翻白眼说。
“哦。主人，洪少主那里来的母亲，雪玉山庄的老夫人又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哎哟，干吗敲我的头。”
‘洪婆婆’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了她一下，毫不客气的给了她一个响头。
“我不就是那小子的母亲，雪玉山庄的老夫人。”
“哦！”怪不得敲她的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