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母太可恶了，”如雨说，“害得多少有情人……”
似水不由得低下头……
“哦，不谈这些了。”似水说，“换个话题吧。你们都读些什么书？”
“主要是鲁迅先生的书。”树林说，“还有……”
“还有我们过去一些藏书。”一直未开口的荣坤道：“像《史记》啦，《汉书》啦，《东周列国》啦，《聊斋志异》啦，《红楼梦》啦，《西游记》啦，《子夜》啦，《围城》啦，《骆驼祥子》啦，《青春之歌》啦等等等等。不过后来这些书都被当做‘四旧’给搜走烧啦，就连我爷爷留下的一部《康熙字典》都不肯放过，最后只剩下一本《围城》因为我母亲夹鞋样子不知道放哪儿啦才幸免于难……因此现在你走进新华书店，除了马、恩、列、斯、毛全集或选集，就是鲁迅全集和三、五本趋时之作。就像走进冬天的园林，百花凋零万木枯，令人平添几多哀愁，几声叹息……”
“可不是吗！”天宇道，“一次我从新华书店买回一本叫《虹南作战史》的书，单看介绍，还以为是一本什么了不起的好书呢，回家展卷一读，真是大跌眼镜。什么狗屁玩艺儿！情节虚假不说，而且每发展一步，作者都要公开站出来大发议论，无病呻吟，连篇累牍，真不知道应该把它叫做小说，还是哲学讲义……一怒之下把它扔进洗脚盆，让它喝足了洗脚水。”
“是啊，这一类的书我也读过。”树林说，“你们都读些什么样的书？”
“跟你们情况差不多，”似水说。“主要读鲁迅先生的书，当然早些时候也读过一些其他方面的书……”
“应该多读鲁迅的书，”树林说。“纵观文学史，作家多如牛毛，但真正称得上伟大作家的，也就是两个人：一个是清代的曹雪芹，一个是现代的鲁迅。他们不媚世，不媚时，铁骨铮铮，是人中豪杰，文中魁首……”
“树林说得对，”荣坤道。“可曹雪芹和鲁迅为什么会成为伟大作家呢？我们知道，曹雪芹出生在一个没落的封建官僚地主家庭，如果不是亲历这个封建大家庭从兴盛到衰落的全过程，断然写不出《红楼梦》那样伟大的作品；而鲁迅是从银幕上看到中国人的麻木不仁才弃医从文的，乍一看似乎只是出于一时的激愤，但联系到先生的整个身世和经历，就不难明了。……我们都是‘黑五类’，是被社会打入‘另册’的人，是否可以从曹雪芹和鲁迅身上得到某种启示呢？……”
“是的。”若冰接过话道，“我们应该像曹雪芹和鲁迅那样，走文学的路，用我们手中的笔做武器，针砭时弊，改造社会，虽然这是一条艰难的路……”
“惟其艰难，才更可贵。”似水说，“所以我们应该坚定地走下去……”
“好，”树林说，“祝你们成功。”
说罢，几个人从大青石上站起来，继续往前走。刚走几步，迎面过来十几个人，有的脸上流着血，有的腿上挂了彩，从他们身边跑过去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在发愣，后面的人追过来了。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脸上有块刀疤的男人，似水觉得面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看见他们，刀疤脸不禁一愣，问：
“看见十几个人刚才从这儿跑过去了吗？”
似水没有马上回答。“你们是……”
“我们是‘人遗矢’战斗队的，”刀疤脸说。
似水“扑哧”笑了：“那这么说刚才那十几人一定是‘鬼唱歌’战斗队的啦？”
“对呀，你是怎么知道的？”刀疤脸问。
似水和树林他们禁不住哈哈大笑。刀疤脸被他们笑傻了，赶紧带着手下追赶刚才那十几个人去了。他们继续往前走去。可走不多远，刀疤脸又带着人回来了，喝令他们站住。
“你们要干什么？”似水问。
“干什么，”刀疤脸说，“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串联的学生。”似水说。
“串联的学生？”刀疤脸说，把手一伸：“拿来?——”
“什么？”似水问。
“介绍信。”刀疤脸说。
“我们没有……”似水说。
“把他们带走！”
刀疤脸手一挥，几十个人一拥而上将六个人团团围住，正要上前去抓树林、天宇和荣坤，三个人突然变成三只彩虹鸟，扑拉拉朝空中飞去，惊得几十个人连连后退，望着天空，半天才醒过神儿来。回头看看似水、如雨和若冰还站在那里，刀疤脸下令：
“把他们带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