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串联的学生……”似水说。
“胡说!”刀疤脸道,“我看你们不是牛鬼蛇神就是……说!刚才变成鸟儿飞走的那三个人是谁?是不是传说中的外星人?他们来地球上干什么?你们是不是跟他们是一伙的?”
“不,不是……”似水忙说。
“不是?”刀疤脸说,“不是怎么跟你们长得一模一样……来呀,把他们的双臂给我砍掉,免得他们也变成鸟儿飞走!”
一听要砍双臂,似水只得说出实情。刀疤脸将信将疑,说:“好吧,先把他们关起来,明天送总部再做处理……”说罢,让手下把他们往一间小屋里一推,关了起来。
屋里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见,而且臭烘烘的,彷佛谁刚在这里拉过屎撒过尿一样。虽然他们很累,却睡不着。如雨说:
“难道就让他们关在这里不成?”
“不让他们关在里怎么办?”似水说。
“设法儿跑呗!”如雨说。
“怎么跑哇?”似水说着上前呼咚呼咚门,门虽然破,却打不开。
“算了吧。”若冰说,“先睡吧,等有机会再说。”
“那好吧。”如雨说。
三个人刚入睡,外面突然大乱,有人喊道:
“不好了,我们被包围了!”
刀疤脸提着枪冲到院里:“弟兄们,快给我冲出去!”
若冰喊:“开门!开门!还有我们呢!”
刀疤脸哪管这些,带着人朝街上冲去。
“怎么办啊!”如雨说。
“踹门!”若冰说,“反正我们不能再落到另一派手里……”
说罢,三个人一起用脚踹门,好在门板破旧,几下就踹开了。“快走!”若冰说。由于地理不熟,只能顺着来时的路往前走,刚一拐弯儿,就被刀疤脸截住了。此刻,两派正打得激烈,枪声“砰砰”响,子弹“日日”飞,石头满街滚,加上人们的呼喊声、惨叫声,让人既恐惧又兴奋。如雨顾不得害怕,正往对面看,“嗖?——”一颗石子飞过来,一下子打到膝盖上,疼得“嗳哟”一声跪在地上。似水和若冰赶紧去扶如雨,刚弯下腰,“啾??——”一颗子弹擦着两个人的耳朵飞过去了,吓得一缩脖子,蹲在地上,半天不敢站起来。这时,枪响得更厉害了,刀疤脸突然“哎呀”一声,中弹倒地,不知是死是活,剩下的人不敢恋战,背起刀疤脸就跑!似水、如雨和若冰紧随其后。刚跑出村子不远,就被对方追上了。混乱中跑了一些人,似水、如雨、若冰和另外几个人被抓走了。
他们被带进一座旧山寨。山寨很高,一阶一阶爬上去,足足用了半个小时,他们一爬上去,就被关进一座黑屋子里——似水不知道,其实这就是当年姥爷当土匪兵的地方,而关他们的就是当年姥爷和那个小丫头逃走的地方——审都没审,就把他们当“坏人”看管起来。开始看得很紧,撒泡尿都得有人跟着,后来慢慢就让他们干活:不是砍材挑水,就是烧火做饭,要不就是端茶递水,甚至洗衣服晒被子这样的事情,都让他们干;而且谁都能使唤他们,稍一怠慢,不是拳打脚踢,就是骂骂咧咧,不让他们吃饭……转眼半个多月过去了。这天,夜幕已经降临,空中悬挂着一轮明月,月光从门缝里挤进来,照在似水、如雨和若冰的脸上、身上。屋里异常寂静,可以听见狺狺狗吠和野外的狼嚎声。大概是太困了,如雨、若冰关进来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只有似水不知为什么心里像猫抓似的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夜深人静,才蒙胧入睡,忽听外面传来咿咿呀呀的歌声,不觉循声而去,来到一条小溪边,只见一群小动物:鹿儿,羊儿,兔儿,松鼠儿……正在小溪边蹦啊跳啊唱啊,举行月光舞会,他便躲在小溪附近观看。正看得如痴如迷,突然从树林里蹿出一群恶狼,嗷嗷叫着,朝小动物儿们扑过去,吓得一个个吱哇乱叫,四散奔逃……其中有一只老山羊,被几只恶狼追赶着,朝他这边跑过来。大概老山羊曾受过伤吧,跑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眼看就要被恶狼追上,老山羊突然口吐人言,朝他喊道:
“似水救我!似水救我!……”
正诧异间,老山羊已到跟前,陡然直立,现出人形,却是姥爷!
他顾不得害怕,慌忙从地上操起一截木棍,往路中央一站,放过姥爷,抡起木棍朝恶狼劈里啪啦一顿乱打,恶狼被打得嗷嗷乱叫,现出原形,却是一伙强盗!为首一人,面目狰狞,似曾相识,挥舞手里的大刀:
“呔!胆大狂徒,敢拦本大王的去路,给我砍了!”
强盗们一哄而上,朝他一顿乱砍。尽管他拼死抵抗,怎奈寡不敌众,身受重伤,昏到在地;及至醒来,只见姥爷已被追到小溪尽头,想跨过去,那小溪陡然直立,顷刻之间,溪水倒流,訇然有声,顿时化作一口古井,碧水滢滢,深不可测!而且频频移动,姥爷走到哪里,它就挪到哪里,尽管姥爷前蹿后跳,左冲右突,却怎么也过不去?——自知求生无望,长叹一声,两眼一闭,投井自尽!
“姥爷!?——”
他大喊一声,向前扑去,把旁边的如雨和若冰全惊醒了。
“似水!似水!你怎么了?!”如雨忙喊道。
“我做了个恶梦……”似水喃喃道。
“梦见什么啦?”如雨问。
“梦见姥爷投井自尽……”似水说。
“没事儿,”如雨说,“梦见死了就是活着……”
“不,”似水说,“我有预感,姥爷肯定出事了,我得马上回去……”
“怎么走啊,”若冰说,“院里还有站岗的。”
“那也不行,”似水说。“无论如何也得走……”
“那好吧。”
若冰说,过去开开门。院里的大汽灯咝咝作响,耀眼明光,照如白昼,把明亮的月空都映黑了。院里两个站岗的睡着了。三个人蹑手蹑脚儿从他们旁边经过时,一个家伙突然说:“谁?哪里跑!”吓得他们赶紧蹲下。过了一会儿,见那家伙还在打呼噜,知道是梦话,似水微微一笑,说:“走!”从两个人旁边慢慢儿过去了。
下山口挂着两盏汽灯,六个人站岗。两个人呼呼大睡,两个人频频打盹儿,两个人抽着烟闲聊。一个说:
“怎么还不走啊?”
“什么还不走啊?”一个人问。
“偷抢啊!”一个人说。
“得了吧你!”那个人说。“这怎么能叫偷呢?”
“那叫什么?”这个人问。
“这叫……”那个人说,“这叫‘监守自盗’。听说是跟‘支左’的解放军说好了的……不是要停止武斗刚收了我们两派的枪吗?让今天晚上我们偷把枪取出来去打他们,还不是‘瓮中捉鳖’么!”
三个人正听得津津有味,忽听背后有人喊:“干什么?想逃跑哇?”
似水一回头,见一帮人已经来到他们身后。忙说:“不是不是,我们是……”
“不是什么?”头儿说,“看你们鬼鬼祟祟的样子就知道……少废话,把他们抓起来!”
几个人过来把他们揪住了。一个人问:“把他们弄哪儿?”
“带他们一起去,”头儿说。“省得他们再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