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看看你这副模样，真是成何体统！”裴寂紧绷的脸皮愈发难看，同时变戏法一般，随手将李渊先前找了老半天也没法找到的官服抖了出来，往他面前一甩说，“堂堂国公大人，居然斯文扫地到此般地步，难道就一点儿也不懂得羞耻！李大人，你不妨认真想一想，这件事该怎么样了结，才会对您，对您的一家人，一族人，对二位娘娘，也包括对下官一个最理想的交待，免得连累我等这些无辜的人白白陪上一条性命哇！”
“裴、裴大人……”李渊将官服胡乱往身上一套，脸上青白交替变幻，木呆呆地站立在裴寂面前，再也出声不得。
“好了，好了，宫监大人，你说话别那么不分轻重，多少注意点分寸行不行？你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一旦吓坏了李大人，今后就不怕吃不了兜着走！”张、尹二妃见裴寂将戏演得逼真，忍不住同时“嘻嘻嘻”一阵轻笑，双双穿了衣服起身，轻盈盈地跳下龙床，俏脸一转，朝李渊妩媚地大笑说：“李大人，千万不要听这老鬼胡言乱语！其实，裴大人与贱妾姐妹都敬重大人是一位难得的英雄，仰慕不已，服侍大人，是贱妾等人心甘情愿的事，并不是大人的过错哇！”
“国公大人，”裴寂见李渊还是一副失魂落魄、惊疑不解的模样，也赶忙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换上一张笑脸，连连拱手赔罪，“实不相瞒，当今皇上昏庸无道，江山迟早会落入他人手中！下官与二位娘娘仰慕大人已很久了，诚心想追随大人，指望大人早日起兵自立，令下官等人今后终生有个倚靠！因担心大人是皇亲国戚，对皇上过于忠诚，不肯答应，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冒犯的地方，还望大人多多大度宽容哇！”
听二妃与裴寂如此反复一表白，李渊的两只眼睛渐渐有了光亮，又疑疑惑惑地看了三人一阵，不像是在做戏，才知道他们所说的这些不假。绞尽脑汁认真一回想，昨天酒席上的事就逐渐变得清晰，虽然还存在太多疑问，他心里到底是安定了许多，但这件事干系过于重大，绝对不是一件普通的小事，一旦走露风声，后果太不敢想象了！考虑到这些，他的眼光又变得暗淡了，全身还是战战兢兢，颤着嗓子埋怨三人说：“你、你等这么样做，真是胡闹啊！将我李某陷于不忠不义也就算了，未必就不担心给自己惹下灭门大祸？”
“哈哈哈，这件事有什么好为难的？”门外一声爽朗的大笑，声随人到，刘文静大步闯进门来，“唐公只须在并州城头振臂一呼，天下豪杰敢不争相来投！届时，唐公是货真价实的天下至尊，世上还有什么人敢在龙角上揩痒，轻易冒犯天子威仪！”
“你、你什么时候也来到了这儿？”刘文静此刻光顾，无疑让李渊再次大感意外，“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将你私自释放出来？”
“李大人，这件事情嘛，您只要问一问令公子世民，就能得知其中的全过程！”刘文静拖长声调回答，“因为，下官是令公子亲手释放的！”
“刘大人说得不错，父亲，刘大人是孩儿特意邀请前来的，”李世民应声而出，转眼间也来到面前，“父亲假如要追究私自释放朝廷要犯的罪责，那就把孩儿抓去请功吧！”
李渊顿时目瞪口呆，此前所有的疑团也彻底解开，自己的爱子居然如此胆大妄为，串通外人，设下这种圈套，诱骗他上钩，共同导演这出闹剧，让他在众人面前丑态百出，太出乎意料了！但是，既然一切都成了事实，大错已经铸成，再也无法挽回，再去责怪儿子或在场的哪一个人，已没有任何意义，他沉默了一阵，才讪讪地吐出一句：“你等可将本公害苦了哇！”
刘、裴等人相互对望偷笑，不再出声。
正如刘文静所料，李渊并非无意起兵反隋一展鸿图，只是自觉机会不成熟，风险太大，难免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最终大事不成，还白白地背上一个叛逆罪名，招来满门横祸，惹发天下人耻笑，才有心掩盖锋芒，静观天下大势变化，今后有了机会再动手，力争做到稳攻稳取。但是，此刻被众人逼上绝境，李渊已是哭笑不得，再也无法隐瞒自己的真实心态，只得一再叮咛面前这几个人，自此以后，再也不准任意胡闹，各人可在暗中多作准备，等待时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