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在心里一再盘问自己,却怎么也找不出答案来,心里愈发疑惑不定。抬头再看帐外,无不处处装饰豪华,透着一种非比寻常的高贵。房间里所有的用具什物,不是黄金制成,就是白银铸就,或者是铜制品玉制品,件件雕龙饰凤,那种奢华堂皇的气派,绝不是普通的豪富人家可以相比的。低头再看地面,也无不洁净如玉,光亮得能照出人影,即使是天上的仙宫,也不过如此吧?
面临此般情景,小时候听说的仙女故事不自觉地又涌进了他的头脑,虽然对昨天发生的一切一时还回忆不起来。难道我李渊真的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天堂,正在享受着仙女的温柔陪伴?不过,这种美好的幻想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眼下,李渊不再是酒醉后的李渊,他的头脑经过一整夜的酣睡,太清醒了,本能的意识离那种虚幻的仙女故事与现实生活太遥远了,压根儿就没法使他相信。既然仙女故事不可信,那眼前的一切又该作何解释?人间还有什么地方会如此气派?如此令人不敢想象?……皇帝的寝宫?对哇,只有皇帝的寝宫才会如此令人高不可攀!想到这,李渊禁不住惊出了一身冷汗。小时候,独孤皇后因过于喜他这位聪明多才的姨外甥,特许他自由进入自己的寝宫玩耍,他也因此得以多次见识过那些只能属于皇帝或皇后妃嫔御用的物品,这时候也就明白了自己极有可能是躺在皇帝寝宫的龙床上了。
长期在朝中作官,李渊对君臣之间的游戏规则可说是再清楚不过,自己此刻躺着的如果真是万岁爷或皇后皇妃的龙床,而身边还有两位来历不明的光身子美人陪着,事情的严重性可就非同一般了,已不仅仅是一个人的脑袋保不保得住的问题!有了这一惊人的发现,能不让他吓得魂飞魄散!
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事情发生得太过离奇,让他一时间怎么也想不明白,以至一个劲埋怨起自己的不幸遭遇来:李渊哇李渊,你前辈子到底都作了些什么孽,这一生遭受了这许多磨难,所有的倒霉事都冲着你来了不说,如今居然还糊糊涂涂犯下了这种弥天大罪!这不是倒霉到家了吗?你一个丢掉一条命是小事,一个人早晚都免不了一死,三岁孩童也是死,八十公公也是亡嘛,无非是早死几年罢了!你好歹也是知天命的年龄,这世上的风风雨雨是是非非也经历得不少,不算是白来一趟了。问题是,这件事的性质太严重了,只要一暴露,丢掉的就绝不是你个人的一条命,而是整个家族的灭门大祸。那样的结果一旦成为事实,你怎么对得起自己一家人?对得起李家世世代代那许许多多祖辈先人?!……不行,为了李氏一族人,你不能就这么傻里傻气地等死!你没有这种权力!如今身边不是还没有其他人在场,你为什么就不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火速离开这是非之地,事后来他个抵死不招,说不定还能侥幸躲过一劫呢!对,如今走可能还来得及!想到这,他赶忙裸着身子跳下龙床,寻找自己那身官服。
也算是忙中出错,也说不定是皇宫里的一切设计得过于神秘,让局外人一时窥测不出其中的奥妙,李渊在床前床后找来找去瞎忙了老半天,将每一个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就是没法找到自己那身官服。这时候,门口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了粗重的脚步声,踢踢踏踏,自外而内,越响越近。
他妈的,难道真是老天爷有意为难我李某人,有意让我成为李氏一族的千古罪人不成!难道我李氏一门命中注定有这一劫,才使我连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躺上了皇帝的龙床!身上一丝不挂,即使是逃出了这儿,你又能躲到哪去?
老天爷,我诅咒你,我李渊就算是变了鬼,也得找你问个明白,看看你到底是何居心,要如此决绝地抛弃我,抛弃我李姓一族人!
人嘛,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动物,阿Q在临刑前,还老是埋怨自己在那死刑判决书上的圈画得不够圆,以至留下人生最后一件憾事。李渊同志现在的心态也一样,骂归骂,害怕归害怕,但士可杀不可辱,既然灭族大祸已没法避免,眼前的尴尬场面还得先解决了再说——眼看外面的人很快就会来到面前,你总不能就这么光身子面对人家吧?那样可就太丢人现眼啦!
为了遮盖一时的羞耻,李渊再也没有别的法子可想,只得重新跳回龙床,把个光身子缩回被窝,扯过被子蒙住头,企图能侥幸蒙混过关。好在身边那两位裸身美人也颇为配合,没有因此大呼小叫,而是一动不动,大气不出,听任李渊躺在她们身边。不过,李渊这会儿做贼心虚,心里太明白了,这种躲藏无非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只要进来的人不是一个纯粹的白痴,肯定没法瞒得过他!
你他妈也真是,连一姓人的命都快要丢了,还顾什么脸面,横竖一死,好歹得死个明白吧!要不,这死也死得太有些不明不白了!想清了这层道理,他忍不住咬紧牙关,又像小偷一般,轻轻地掀开被角,壮着胆子往外偷看,这一看不要紧,一看,又使他大吃了一惊:来者不是别一个,正是晋阳宫守宫副监裴寂。
“好个色胆包天的李大人,平日看起来,倒还像个正人君子,不想竟然会如此大逆不道,以下犯上,欺君妄为,擅自闯入皇宫淫乱皇妃!”裴寂径直来到床前,伸出手,重重地将绣龙锦被一掀,沉着嗓子一吼,两边窗户格也因此震得“唰唰”作响,“方才小太监前来报告,本官还不敢完全相信,想不到还真有这种事!李大人——,请恕下官言语唐突,说句直话,你如此胆大妄为,也太不顾及后果了吧?换句话说,你一个人犯罪是小事,好歹还风流快活一回嘛,死得也不是太冤枉,下官可就倒霉了,得白白地受到牵连啦!唉,你让下官今后怎么在皇上面前交待哇!”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