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老友进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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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述的出发点虽然含有太多挟隙报复的成分,但表面看上去,却也称得上是一心为国,令人无懈可击。文帝听完以后,决心便坚定了,连想也不再多想,便下旨以谋逆罪将李浑、李洪、李善群等李姓大臣及其子孙男丁悉数赐死,女性家眷削籍为奴,赏赐给朝中百官。不过,李渊虽然也是姓李,并且名带“水”字旁,却因平日人缘好,又沾着皇亲,极受文帝倚重,并且,文帝历来以惧内著称,有独孤皇后那只母老虎为姨外甥说话,便不好过于为难他。但是,为了防止万一,文帝还是将李渊外放至并州,担任通守职务,节制西京,同时严厉下旨,无事不得随意回京。

    与其余李姓大臣的可悲下场比,李渊一家安然无恙,倒也算得是个幸运儿,但以往在京城里呆得好好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此刻无故遭受贬谪,他一时还是免不了心灰意冷:他妈的这算是怎么回事,老子就这么倒霉,连姓也给姓错了。但抱怨归抱怨,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人家这会儿还没要了你的命呢,他的圣旨你敢违抗?就这样,李渊带着满肚子怨气,搬迁到并州后,从此自暴自弃,日子得过且过,百事懒得过问。好在他还有一门强项,生性喜欢结交朋友,许多颇有才干而郁郁不得志的江湖异士,民间才俊,都乐意投奔到他门下,与他一起逍遥快乐,畅谈、评议古今是非得失。李渊正愁这苦闷日子难于打发,又不愁没有银子购买酒肉,当然是来者不拒,每日与朋友们相聚一处饮酒下棋赋诗,心情却是多少有了慰藉。

    炀帝登基后,李渊尽管刻意收敛锋芒,但因为生**马,圈养了不少好马,便惹出了麻烦,被朝廷平白无故加了个“阴谋不轨”的罪名,险些儿遭到革职查办。李渊经历过这场厄运,担心日后什么时候还会有飞来横祸,日子愈发过得谨慎,平日无事便懒得出门。以后,他果然吃惊地发现,炀帝对他真还盯得很紧,常常派细作来并州来侦查他动静,便使他的心情愈发沮丧,四季与朋友们饮酒作乐,不醉不休。醉酒之余,李渊还故意显得贪财如命,只要有机会,不管多少,能贪便尽量贪,用意无非是以这种假相来遮盖自己的本来面貌,使炀帝产生误会,认定他的一位胸无大志。

    这一切,早有细作暗中奏告炀帝。炀帝果然逐渐放松了对李渊的戒备。但是,李渊因为与炀帝是亲戚,少年时可以自由出入皇宫,与对方在一处玩闹的时候多,深知他这位皇帝表兄喜怒无常的本性,因此老是担心自己难免一时大意还有可能招惹是非,内心一刻也感受不到轻松,日子过得诚惶诚恐。出于这一因由,即使春光更好,又怎能让他心宽?

    “禀大人,”李渊正自伤感,门人来报,“宇文士及大人求见。”

    “还不快请!”李渊扳下面孔责备说,“你难道不清楚宇文大人是本公最要好的朋友吗?既然来了,直接请他进来便是嘛,何必多此一举!”

    “哈哈,叔德兄果然爽快!”声随人至,宇文士及朗声大笑,大步跨入园来,“如此说来,老兄一定不会怪罪小弟之不请自来了。”

    “难得尹达兄不耻下顾,在下正求之不得呢!”李渊也笑,快步上前,紧紧握住宇文士及的手说,“在下正有一事难以决断,有待仁兄指点迷津呢!”

    “叔德兄莫非为杨玄感造反的事而烦恼吗?”宇文士及还是带着笑问。

    “知我者,尹达兄也!”李渊笑得更加爽朗了,“在下正为这件事犯愁矣!”

    宇文士及字尹达,是炀帝宠臣宇文述的第三个儿子,为人正直,长期以来,对父亲与二位兄长在炀帝面前曲意逢迎的做法颇为不屑,与李渊格外投机,只要有空,无论路途远近,总是不惜千里奔波而来,图的便是与他相互一吐心声。近几年,宇文士及目睹李渊日益自甘堕落,因深知他不便倾吐的苦衷,从来没有疏淡过他。宇文士及凡事极富远见,见李渊发问,便不假思索地侃侃而答:“皇上弑父诛兄,阴谋篡夺皇位,本来已是天怒民怨,他本人偏偏不懂得醒悟,登基后,一味贪图一己之乐,不顾国家正是多事之秋的时期,四处游览,哪是一国之主所该做的事?而好大喜功,急于求成,不知爱惜民力,无限度地大量征调民夫,开挖运河,修复长城,穿凿太行山,营造东都显仁宫,令全国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民间蠢蠢欲动、意图揭竿而起的人比比皆是,山东邹县人王薄的首举义旗便是明证!皇上对这些竟不屑一顾,反而变本加厉,穷兵黩武,于短期内连续二度征发百余万大军讨伐高丽,三十余万大军命丧清川江,使杨玄感有机可乘,实属咎由自取哇!”

    “诚如仁兄所说的一样,杨玄感之所以叛乱,全是皇上的过错!”李渊也幽幽地叹息说,“但在下此刻该如何动作,还望仁兄指点迷津呢!”

    “皇上虽然荒淫至极,但偌大一个国家,离彻底灭亡的那一天还有一大段距离!”宇文士及断然回答,“杨玄感生性自负,贸然起兵,根基肤浅,兵力单薄,即便一时得势,也肯定无力持久!”

    “如此说来,”李渊再次探问,“在下理宜火速整顿本部军马,前往东都前线进攻叛军,以免皇上日后追究懈怠不前之罪啊!”

    “不对,不对!”宇文士及连连摇头说,“叔德兄眼下该做的事,是火速拟定奏章,快马前往高丽前线奏告皇上,专等圣旨定夺!”

    “并州至高丽,路途遥远,往返需要太多时间,先上奏而后行事,那还能不延误军机?”李渊反问,“一旦杨玄感叛军蔓延开来,皇上肯定要追究在下失职的罪责哇!”

    “以叔德兄如此一个聪敏头脑,奈何一时便糊涂到此般地步?”宇文士及叹了口气说,“以皇上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亡国只是迟早的事!凡是明智的人,无不暗中积蓄实力,以便日后天下大乱时能从容应对!叔德兄雄踞并州宝地,理宜养精蓄锐,不断充实府库,一旦今后乱势形成,即便无意与皇上、与群雄一争天下,也应该做到足以自保,令天下人不敢小看,以为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哇!至于平息叛乱,皇上自然会号令天下兵马全力前往征讨,叔德兄但须虚张声势便行嘛。何况,先请旨而后行事,本来就是严格遵循朝廷的办事程序,是为臣者安守本分充分表现,何罪之有哇?”

    “高见!真是高见哇!”李渊兴奋得连连称赞,当场命人起草奏章,飞报炀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