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红房子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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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房子咖啡馆,已经有很久的历史了,自打静陵师专一成立,它就有了。

    很多年后,静陵更名为“峡江”,静陵师专与静陵医专也已经合并成了“峡江大学”……岁月更迭,只有它仍旧清冷地被掩映在这条香气浓郁的悬铃木大道上。峡江大学所在的这条临江大道,路两边种满了悬铃木,悬铃木也叫“法国梧桐”,天生就有一股浪漫的味道,加上周边分布着峡江各大中专院校,书卷味四溢,还有各种各样青春的气息……它们混杂在一起,把整条街熏染得分外雅致,渐渐的,人们叫顺了口,临江大道就变成了“悬铃木大道”,每到六七月,一串串或青或红的果球挂在高高的树尖,仰望去,形似风铃,一阵风吹过,想象中它们仿佛能“叮当”作响。

    红房子很朴素,除了外墙贴了老式的红砖,再没有其他特别的装饰。咖啡味道不错,主要是便宜,对于学生来说,点上一杯咖啡,打开一本书,消磨上一两节课的时间,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与别的咖啡馆不同,红房子所有的座位都不是敞开式的,它们俩俩相望,椅背比火车座的椅背还要高出个三四公分,每一对椅子就是一个静谧的小空间,恬淡得让人有说不出的感动。

    和郑浅蓝的相识也是打这儿开始的。她每次来,总是占着临窗的那个位置,一人占俩位,一个她坐,一个用来摆她的简易画架。那个时候她还是安静的,常常盯着玻璃窗外的街,一画就是半天,她的素描本黑白分明,一如她那双干干净净的眼眸。我不翘课,所以总是中午或晚上来,有时候中午见着她,到了晚上我再来的时候,她还在。

    我们都不是愿意主动跟人说话的人,相逢一笑,已是缘分。她的笑天真无邪,不能不说曾让我动心,有一段日子,我几乎以为自己爱上她了,她会带我回家,会骄傲地在她爸妈面前炫耀我。和所有的小情侣一样,我们趁了假期,去了许多我们想去的地方。丽江,乌镇,周庄,陕北,海南……本来打算这个暑假一起去拉萨的,看来已经没可能了。

    果果的日记,改变了一切,它让我突然变得清醒,原来,我爱上的并非郑浅蓝,而是爱上了去她家的感觉。而且,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那个家富贵逼人,却依然让我感觉温暖可依,现在,我明白了,这种温暖的来源,不在于郑浅蓝,而是另一个人――郑宇川。

    “展翼,等久了吧?”郑宇川一脸微笑地出现在我面前,白衫,黑裤,银色腕表,淡青的皮鞋,一枚普通的婚戒……我的眼睛有些硌得慌。

    “没有,我也刚到没多久。”我努力保持镇定。

    “两杯咖啡,谢谢。”他招呼服务生,礼貌而儒雅。

    “不,一杯,我已经在喝了,纯净水,对身体好,我爸说的。”我的老炉盖子从不喝咖啡,要么水,要么酒。“展翼,我突然很好奇,你爸对你的影响,已经远不止为人处世,还包括饮食?他是怎样一个人?能说说吗?”“是的,我继承了我爸所有的禀性,我是他儿子,这不奇怪。至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想……呃,一好人,一普通人吧,没啥大追求,干了一辈子防疫工作,隔不几天就骑着他那辆破单车下乡,认识他的人都说,我爸爸年轻的时候就是一愤青,有了儿子以后就成了一个超级乖老爸。”

    “哈哈,看来你爸也特疼你,疼得都怕上了,就跟我和我们家蓝蓝一样,你看,我就怕她,怕她生气,怕她受委屈……这天底下的父母都一样啊,爱着你们又怕着你们,你们也就慢慢地大啦。”郑宇川的笑声爽朗大气。

    “郑叔叔,这些日子蓝蓝一定不开心,您就是为这事儿找我的,对吧?”

    “是啊展翼,你郑叔一辈子就这么个宝贝女儿,看她整天耷拉着个小脑袋,没精打采的,我这心里呀,就跟猫挠似的,找你说说话,心里就觉着敞亮些,你不介意吧?”

    “看您说的!做父母的关心孩子,想帮帮孩子,咱们做儿女的,该感激才是啊,还有什么介意不介意这一说啊!我知道她肯定在家折腾您和阿姨来着,这样吧,您告诉她,等我忙完毕业论文的事儿,就去找她,好吗?”

    “哎!好,好,好!”郑宇川一连声地应着,喜形于色。这是一个好父亲,也必定是个好丈夫吧?我拼命不去把他和我的傻果果联系到一起,可是他灿烂的笑脸和果果一生的怨毒,反复叠加,交织,如一柄千年越剑,狼烟铁骑早已久远,萧杀之气却仍旧咄咄逼人。

    没等郑宇川说再见,我就站起来,抢先和他道了别。我大步流星地走出咖啡馆,留下笑意还未及散去的郑宇川,一脸错愕。

    目前,我还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和我是否存在某种血亲关系,但有一点是可以基本断定的,那就是他对果果的始乱终弃。所以我得迅疾离开,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越久,我就越做不到不动声色。不动声色是一种境界,即便如我,人们所谓的“少年老成”,在这个人面前,依然稚拙得可怜,所以,我需要不动声色,太需要了。

    果果在日记里记录了三个与我的出生有关的男人,秦昌元、秦沛元和郑宇川,到底谁是我的父亲,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除了郑宇川,另外两个人也是不是都还平安的活着,才是我最关心的!果果的沉寂,是个不祥的预兆,我要尽快!日记!我妈的日记!这是唯一的通道,它接通历史,与四个人生命攸关。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