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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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你可以同时拥有江山美人!”

    几个时辰后,雨停了。大雨过后,那些惯性的径流在秋日冷冷的暮色下,泛着暗淡的涟漪,并且将尘埃带走——只留下青石——或许千百年之后,连青石都不会有。

    我借着暮色,站在明镜湖畔,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如今要冲出去会更难!”王不声不响的站在我身后,

    “他们要进来,也会更难!”我倔强的回道,我忽地觉得我从不愿意在这个男人面前示弱。为什么呢,为了幽儿,还是为了我曾经有过的野心。

    “就这么耗着?”

    我没有再答话,王却忽地叹了一声,“当年汝水关一役,我没有与你并肩作战……本想如今可以做个补偿,谁知道却要被困在此?”

    我看了看王,冷笑道:“你我之间,如今只是被两个誓言困住的,不是吗?”

    我转身要走,却听见湖中发出咕嘟声,我扭头一看。湖面上都泛着泡沫,更奇怪的是,湖的水位似乎在下降。这本就是个小湖,难道公孙固掘我的水源。

    “宋军要断水源吗?”王惊道,

    “没有理由的,公孙固应该不会把我逼得太紧!”我还是反对着王的话。

    不过,他要是真的绝了我的水源那就不妙了。于是,我传令三军,马上拿出容器蓄水。

    蓄水的工程做了一个时辰,等到蓄好了水之后,天已经黑了。这时,有一个宋国的使者来到王的帐中,我作为此战的将军自然也在帐中听着。

    那使者先是拜了一拜王,然后径直问道:“不知哪位是屈完将军?”

    王听了只是皱眉,我却抢道:“我就是!”

    那使者转过身来,对我笑道:“我国司马大人今夜想见将军,请将军到谷口一叙。”

    “今夜?”我一愕,

    “不错就是今夜,过了今夜就没有机会了!”

    我冷笑道:“什么叫没有机会了?”

    使者双手合袖,淡淡道:“我们大人只是如此说,至于为什么将军亲自去问吧!”

    “知道了!”

    使者回身要走,却又忽地回身看着王,笑道:“只见将军,不见旁人!”话音刚落,王抽出佩剑,踢翻王案,一剑刺向使者的咽喉。那使者傲慢的笑容还在脸上,说起来我还从没有见过王出手,没有想到他的剑法会如此之快。

    我顾不得多想,抽出佩剑阁住了王的剑。王不言,只是瞪着我。我转身看着那使者,他还算是镇定——不愧是公孙固的人,我冷冷道:“还不快滚!”

    那使者深吸一口气,躬身一拜推出大帐。同时,我将我的剑卸下,王抽回剑,将剑重重的劈在地上。

    我看了这一切,并没有多说什么,也向王一拜走出帐外。王在我身后喝道:“屈完,你去哪里!”

    “去见公孙固!”

    “这明摆着是在羞辱寡人!寡人命你不许去!”王紧握着剑。

    我一笑,“这里是军营,只有军令,没有王令!”

    说完,我出帐,去放出了探子,探到没有埋伏。于是,我骑上快马,带了几个随从,往谷口去了。此时秋月破云而出,只将整个山谷照的透亮。刚下过大雨,整个天空如此清晰,月亮也显得很是晶莹。我一掣马辔,马嘶的一声立住了,望着秋月,叹道:“不知道还能否看见这样美月亮了……”

    “第二,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想法子活下去……”,幽儿,我要违约了……

    忽地,从营中奔来了一匹快骑,那人片刻就赶到了我的身旁。我一看,果然是王,不过他穿的是普通士兵的衣服。

    我没有多言,一夹马腹,呼啸而去,而王紧紧跟在后面。不久,就看见谷口有人打着火把,看到前方立着一骑,是公孙固。

    公孙固穿着便服,依旧那么吊儿郎当。我拍马上前,“不知司马大人有何要事?”

    公孙固唉的一声叹气,“我来是要劝降将军的,我来告诉将军,将军要降只有今夜可降。不过我也知道,大人不会降的……”

    我一笑,“你既然知道,又何必来呢?”

    “那就闲聊吧……”公孙固脸上又恢复那种无赖的声色,“固此生只佩服过两个人……”

    “哦?”

    “一个是子目夷,另一个就是将军!”

    “多谢大人抬爱……”我知道王在我身后,“……不过,值此乱世,有为之人颇多!比如那齐桓公,春秋第一霸,难道也入不了大人的眼吗?”

    公孙固摆了摆手,连连摇头,“帝王之业,一人功成,万骨皆枯——此乃败德职业!况齐桓公之业,乃是管仲、鲍叔牙之业!”

    我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有理,不过不知道王是如何想得,于是回道:“那大人应该去佩服管仲、鲍叔牙啊!”

    公孙固似笑非笑的摇头,“在下看来,子鱼之才远胜管仲……可惜他生不逢时,生在宋国王室,只能出仕宋国……若是他辅佐齐、秦、晋、楚四国,怕是已然成就天子之业!”

    我又笑了,“大人如此说,我可是出仕楚国,却未成天子之业!”

    公孙固居然沉默了半晌,“我看不透将军,将军似乎无心霸业!不过将军也未受到贵国国君重用,是以未成天子之业!”

    我脸色微变,不知道我身后的王的脸色如何,“大人此来,是来离间的?”

    公孙固打马而去,远声道:“闲聊而已,离间离间,也要有‘间’可离啊……”

    我拍马跟上几步,“慢着!只有今夜可降,这是什么意思!”

    公孙固在远处驻了马,笑道:“将军可是在等斗谷於菟的援军?”

    我一愣,不知如何答话,公孙固续道:“将军今夜可看到明镜湖水位下降?”

    我微微皱眉,“那又如何?”

    公孙固一叹,“将军也该知道,子鱼将商丘留空,必然会留有后手……这个后手就是,他在泓水上游蓄了水,只等今夜大雨!今夜大雨之后,子鱼就放水……此时的商丘恐怕已变成汪洋了,你们楚国的军队想要渡过,怕是很难!”

    我坐在马上,良久方道,“多谢大人告知……”说完就要回马。

    “将军!”公孙固忽地叫道,我没有回身,而是背对着公孙固,却是正对着王。只听公孙固续道:“我与将军也算神交,相信将军与我一样,出仕只为一方社稷!不为一人兴衰……将军今日难道要为一人,而置谷中三千军士于不顾?”

    我看着王,看到他紧握着剑。这个晚上,月光如此清澈,清澈的让我看见了很多东西。我轻叹了一声,“有时候我也想,一个人的喜怒凭什么决定天下人的命运……但是公孙大人,若没有这个人,天下会更乱!齐桓公的死不就是个例子吗?”

    公孙固在我身后叹了一声,“即是如此,那就与将军分出生死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