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忍耐不住,高声道:“你是要今夜围杀我们吗?”
公孙固远远道:“原来大王也在……微臣在屈将军面前不敢无礼,只是希望大王在此盘桓几日便可!”
王打马上前,经过我的马前时,他的佩剑吐着青芒,在我眼前一晃,很是刺眼。王奇道:“你们困住寡人只是让我在宋国盘桓几日?”
公孙固朗声一笑,笑得悲凉,“我宋国可以说仅次于四大强国之后,如今秦晋互厄,齐国内乱……但是还是没有到宋国称霸的时候!可惜我国主太是心急……”
王凌空抽了一下马鞭,鞭声破空,响彻四谷,抬头望着公孙固,“你出仕诸侯,不想称霸?”
我回头看了看,月光将公孙固照的很是年轻,可惜一声长叹,又显得很是苍老。公孙固叹道:“许多年以前,微臣也想过要让宋国称霸……那时微臣遇到的是齐桓公,如今齐桓公死了,可惜微臣也老了,现在微臣所希望的,不过是守住宋国而已!所以,只要大王愿意受降,微臣不敢伤了大王一丝一毫,因为如屈将军所说,大王一死天下会更乱!”
王坐在马上,微微一仰,“要是寡人不降呢……”
公孙固笑道:“大王到如今还没有放弃争霸的念头……?当真是王者之风啊!不过,谷中粮草只够七日,那就请大王在谷中住上七日吧!”
之后,公孙固再也不答话,而我却没有听到他离开的声音。王望着远处,我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我只得道:“大王,请回营!”
王看了看我,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我招呼随从过来,说道:“将今夜听到的事烂在肚子里,不许在营中乱说,否则军法处置!”那几个随从也算是我带的老兵,连连点头称是。我们正要回营,却听公孙固一声长啸,接着叮的一声。
我知道他抽出了佩剑,我将马一横挡在王前,更是紧握着铜戈。却听见公孙固拿着剑敲击着石头。公孙固朗声唱道:
“我行其野,与君古冢;
哀鸿啾啾,昊天苍苍。
我行其野,忆君伍行;
匿草萋萋,黄土茫茫。
我行其野,问君魂方;
君若有知,诉子衷肠。
鼎缺其足,鹿失其放[注一];
彤彤之弓,王之所想[注二]。
咚咚侯鼓,冥冥王钟;
征我披甲,回望水中央。”
公孙固唱得是宋国曲调,但是我手下的楚人听来也隐隐啜泣。王默然扯着马缰,马不知道王为何急停,只在原地打转,用马蹄敲着厚厚的冻土。
“或许我真的错了……”王终于叹道,我听了愣在那里,半晌才回过神来,却看见王已然跑远。
月亮不知道为何,又沉进云里。这个楚军大营,又变得不可琢磨——王也一样。在王帐外,我和王燃起篝火,相对而坐,王用手将面掩了起来。干柴时不时在火中爆裂,晃得人阴晴不定。
我还是不想开口先说,只是看着篝火。
“你觉得还能赢吗?”
我没有说话,王隔着篝火看着我,良久叹道:“那如果我降了,是不是三千人就安全了?”
我拾起一根柴,将汜水和泓水的形状画了一下,“也许吧!今夜我约见公孙固本来想劫下他,谁知道你跟来了!”
王一愕,没有再回话,良久,他起身扶剑道:“那就降了吧!霸业难成……实际上我也累了!但是……有一件事我要做!”
我还是坐着,但是觉得胸口一凉。我抬头看了看——
王拿着剑,插进了我的心口!
“降之前!我要杀了你!”王吼道,
剑在我的体内,我觉得慢慢剑变的很暖。我抓住剑,瞪着王。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是你!你同时拥有江山美人!”
“是你自己放弃的!”我喘息道,
“是!我选了江山!可是整个楚国根本就是你在掌握着!”王赤红着双眼,“你知道嘛,陉山会盟战……根本就是我设的局!”
“你!”我将一切联系了起来,
“用你引开管仲!让斗谷於菟直接杀至中军!你和管仲都要死!这是我原本的打算,为了这个目的,我将令尹重新交给了若敖氏!”
王准备将剑抽出我的身体,可是却被我死死拽住。
“还有……我以为你已经死了!所以到了你家,见了你的幽儿,告诉她你已经死了!可是那个傻女人,居然要为你殉情!”
我笑了,“你嫉妒了?”
王阴阴一笑,寒声道:“是啊!所以我要了她!”
“你!死吧!”我吼道,同时起身将王击倒在地,抽出佩剑指着王,而他的剑还留在我的左肋。
“你?”王趴在地上,满脸不信。
我踉跄的将剑架在他脖子上,解开了衣甲,那面护心镜在我心房上——因为那面镜子,王的剑只是刺在左肋的皮肉上。我看着王,他的眼神第一次让我觉得清晰,是的,如今他的眼中对我只有恨。我用剑在他的颈部摩挲着,“我不会杀你!因为我答应过幽儿,守着楚国!”
“哈哈……”王大笑,“那个女人……你知道那个女人死的时候对我说了什么吗?她说,她知道我一定还会杀你,但是我一定杀不了你!”
我忽地记起,幽儿不让别人知道我有这面护心镜,我扶着那镜子。忽地,一声脆响,镜子裂开了。
注一,“逐鹿”的典故虽然出自韩信,但是“鹿”音“禄”,也隐喻全力。
注二,“彤弓”出自《诗经·大雅·彤弓》,指周天子赏赐给诸侯的弓。
这首“诗”是我写的(丢人啊……),还有十四章那首,“荆楚千里”也是我写的。
番外我想先草草结束,因为我实在憋不出来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