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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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冰莹就来到老太太念经的佛堂间里,一进门便跪在老太太身边,一边不停地向菩萨磕头一边喃喃地说:“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求您保佑小少爷平平安安吧!他是王家唯一的根苗,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王家的香火可就断了……”

    老太太听她说得蹊跷,忙问她出了什么事。

    冰莹眼泪汪汪地说:“老太太,不知为什么,昨夜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见我抱着小少爷来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上。一位戴着皇冠穿着龙袍的人从宝座上走下来,摸着小少爷的头说:‘这个孩子面相很好,将来一定能够光宗耀族的!不过……从他的耳朵上看出来,他会遇到一个很大的难头,要到十岁以后才能解脱。’我忙问他小少爷会有什么不测,他说:‘这个孩子娘太多,现在已经有四个了,如果再增加一个或是调换一个,那么灾难就会降临到他的头上,你们家就要断香火了。’我一听吓坏了,忙问有什么办法可以保小少爷平安。只见他摆摆手说:‘天机不可泄露!我是看在你和王家老夫人经常吃素念佛、经常做善事的情面上才告诉你的,除了你和老太太,其他凡人不可探知此秘密。至于解脱的办法,就要靠你们自己去领悟了,望你们好自为之吧!’说完,他就不见了。我四处看了看,连宫殿也没有了。再仔细一看,发现自己抱着小少爷站在一个荒凉的坟堆上,坟前立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老太爷的名字,我大吃一惊就被吓醒过来了。老太太,我是真的很害怕呀!您看,我这个梦有什么预兆?小少爷是不是真的会遇到灾难?”

    老太太听了,忙跪拜在地,口中不停地念叨着:“多谢菩萨保佑,多谢仙人指点!……”

    念叨完后,她让冰莹把她扶起来,然后安慰她说:“小柳,你这么年轻就信奉菩萨,而且心地这么善良,真是好人有好报啊!依我看呀,这是仙人在托梦给你,让我们预先有准备,好好保护小少爷。不过,从这位神仙的指点中,已经有化解的办法了,你不用担心的。现在包括奶娘在内,小少爷正好有四个娘,我们只要遵照神仙的提醒,在小少爷十岁之前,决不增加也决不调换,这样就能保小少爷平安无恙了。”

    冰莹轻松地舒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苦苦寻思一夜的计策很灵光,老太太肯定会拼死为柳青留住秋月的,老头子一定会让步的。这时候她是真的非常宽心,就像刚刚卸下了一块压在心上的大石头,一直以来,对儿子的内疚情绪也稍微减轻了一些。

    从老太太那里回来,冰莹就在自家院子里等着,看到秋月出现在窗前,就前去如此这般地对她交代了一番。

    过了几天,吃过午饭的时候,“黄鼠狼”见丁亚琴出门去的机会,又鬼鬼祟祟地溜进秋月屋里来。他借故把女佣打发走后,就从口袋里拿出厚厚的一叠钱来,一边把钱弄得“啪啪”响,一边对她说:“秋月,这一个多月来,我把好话都对你说尽了,今天我不想多说。现在有两条路由你选择,第一条路是把这些钱拿去,你就跟了我。第二条路是,你如果再不从我,我就对外宣传说你为了骗我的钱多次勾引我,我要把你的名声搞坏,然后让大太太把你赶出门去。怎么样,你要选哪条路走?”

    秋月恨透了这个卑鄙无耻的老流氓,但有了冰莹的嘱咐就不怕他了。她用从来不曾有过的强硬口气回答说:“老太爷,您说的第一条路我不会走,第二条路你硬让我走也没用,因为我也是个有嘴巴会说话的人,到时候到底是谁触霉头还不知道呢?你既然多次威逼我,使我不能在王家待下去,那么用不着你们来赶,我自己会走,我今天就走!”

    秋月说完把孩子放在床上,快速地整理好自己的东西,然后抱起孩子提着包袱大声地对他说:“我是老太太派人雇来的,现在要回家去了也要向老太太打声招呼再走。”

    “黄鼠狼”想不到她会来这一手,原以为他这套软硬兼施的办法肯定有效,现在计划落空不知如何是好。他见秋月真的要向大宅院走去,就上前一把拦住她的去路。

    根据冰莹的提议,秋月存心想把这件事作个了结,就不顾一切要往院子里走,老头子强硬地阻拦着不让她走,秋月就更加高声地嚷着要走。他们这一拦二挡的架势把小柳青吓得大声地哭起来。秋月硬着心肠不去哄他,孩子就越哭越重。

    老太太有睡午觉的习惯,这天她刚要脱衣睡下,忽然听到她宝贝孙子的哭声和平常不一样,因为平常只要孩子一哭,秋月就会想方设法把他哄好。她觉得孙子今天的哭声特别大,而且还夹杂着秋月的喊叫声,就连忙跑出来查看。

    “秋月,秋月,你在干什么?小少爷……”

    “老太太,我在这里!您快过来呀!”秋月大声嚷嚷就是想惊动老太太,一听她出来了,忙对着门外大声喊叫起来。

    老头子见情况不妙,连忙向前门逃去,可及时赶来的老太太已瞧见了他的背影,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老太太,我要回家了,这里我待不下去了,老太爷他……他……”秋月见了老太太,心里一酸,两行热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秋月,你千万不能走!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我会给你做主的!你不要哭,我有办法对付他,看他以后敢不敢再欺负你!”

    把秋月劝进屋里后,老太太暗自庆幸:多亏菩萨多亏仙人预先指点,不然,今天差点误了孙子的性命,原来祸根就出在那花心不死的老东西身上!怪不得小柳在梦中见到了他的荒坟,这就暗示着如果孙子没有了,他死后连个上坟的人也没有。一想到自己死后也要和老头子合葬在一个坟墓里,她就不寒而颤。于是她又来到佛堂间里,跪在佛像面前虔诚地作起祈祷来。

    当天晚上,她把老头子拖到亚琴屋里,言正色厉地对他们说:“在分家时,你对着这么多人的面宣布那条无中生有的狗屁规矩,我为了给你们撑面子没当场把你戳穿。你们已经害得小柳母子骨肉分离,还要把这么尽心尽力哺育小少爷的秋月也逼迫走,到底是安的什么心哪?你要寻花问柳,可以到别处去寻,何必非在自家窝里出丑不可?今天我可当着你们俩的面警告你们,你们如果再弄得秋月在王家待不下去的话,我就做主把柳青还给小柳自己去抚养,秋月也跟到那边去,看你们俩怎么下台!”

    丁亚琴被骂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后来觉得老太太的话不是针对她,好像在对老爷子发脾气,就问道:“老太太,这是怎么了?我可没亏待秋月呀,更没有想把她辞退的意思。”

    “你是没亏待,可你问问你这个最贴心的好公公,他可是个舀着碗里的,捞着锅里的老‘嫖’子!你既然把他承包了,就该包到底,一刻也不要放松,省得他再去做丢人现眼的缺德事。不然的话,王家的男人你可就一个都捞不着了!”老太太说完就气呼呼地颠着小脚回自己屋里去了。

    丁亚琴被抢白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恼羞成怒地狠狠瞪了老头子一眼,二话不说就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把正要随他进房的老头子关在了门外。

    其实,这个被“黄鼠狼”霸占了二十年的女人也有自己的苦衷,如果当初老头子不耍计谋让她看宏祖写的那张字条,她可能不会走上这条蒙羞一生的不归路。因为那时她很想等大少爷回来与她圆房,可是那张字条破灭了她的幻想,又禁不住老头子多次的金钱诱惑,就死心塌地地跟上他了。与老头子生了孩子后,她就把那张字条藏起来,她想万一以后有什么瓜葛,可以拿它出来作证。

    十年前,王宏祖真的回来了,她羞愧得躲在房间里三天没出门。但她十岁的女儿却在应巧玲恶意唆使下,不停地跟在宏祖后面叫“爹爹”,她听了心里像猫抓似的难受,但又想不出用什么理由剥夺女儿叫父亲的权利。

    王宏祖回家住了了几个月,又娶了张秀妹,但对她却连正眼也没瞧过,她自己也感到没有脸去面对他。有时候她真想拿着字条去亲口问问他,为啥要把她娶回来?又为啥要把她送给老头子?可想想现在早已是木已成舟事过境迁,就是问出原因来也没什么意思了。

    不懂事的女儿经常在她面前诉说父亲怎么怎么不理她,她无法向女儿解释,只能对她说父亲很忙,以后不要去烦他等话来搪塞过去。

    王宏祖与秀妹结婚不到二个月又离家出走了。丁亚琴不知其中缘由,渐渐感到欣慰起来,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她想:王宏祖啊王宏祖,像张秀妹这样漂亮的女人你也不要,那我被你嫌弃算得了什么?当初,你像扔破布一样把我送给了你的父亲,现在,你又抛弃了这个美若天仙的张秀妹,真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样的老婆?照这样看起来,真正守空房的不是我,而是这个没钱没势、没根没底的张秀妹了。我现在坐在大少奶奶的位置上,好歹还有老爷子疼着我,在一旁保护着我,比起张秀妹年纪轻轻就守活寡的处境来,比起她二姨太的地位来,自己不知要好上多少倍了?

    从此以后,她就心安理得也心甘情愿地坐在了这个“半个儿媳半个妾”的位置上,每次得到便宜就会沾沾自喜。

    现在,她见老头子把色眼瞄准了秋月,真是又嫉妒又气恼。要不是老太太发了怒不许她辞退秋月的话,她一定会当场把她赶走,省得她留在家里惹老头子动歪脑筋。但她又觉得,这件事归根到底还是那个没良心的老家伙不好,当初求她与他相好时,什么海枯石烂永不变心的话说了一大箩筐,现在看她人老珠黄了又想去找鲜嫩的,也不想想他自己有多大年纪了,而且长得像个猴子精,要不是看中他有钱,她早就把他一脚踢开了。可现在她没抛弃他,他倒想把她给撇在一边了。

    丁亚琴是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羞恼,老太太那几句尖刻的话一直萦绕在她的耳边,大少爷来家时那鄙视的目光也深刻在她的脑海中,女儿没有父爱的耻辱始终抓挠着她的心……她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忍不住“哗啦”一声打开了房门,对着一直站在门外求她开门的老头子忿忿地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老东西,你这个没有良心的‘黄鼠狼’,既然想换口味了,那就滚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老头子正在担心“赔了夫人又折兵”,见亚琴这么生气,知道以后两头都要落空了。他眨眨小眼睛,拼命地想挤出一点眼泪来,同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抓住她的衣角轻声地恳求道:“亚琴……亚琴……都是我不好,是我鬼迷心窍对不起你,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吧!以后……以后我如果再对别的女人动心思,就……就遭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亚琴,你知道我是最怕死的,既然我发了这样的毒誓,你总该原谅我了吧!”

    丁亚琴见他这么说,心肠慢慢地软了下来。正像老太太说得那样,如果不抓住这个老头子,那么王家的男人她一个也没有份了,就含着委屈的眼泪说:“你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死了我倒省心了!”说完回头走进房内。老头子见状,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像个猴精似的飞快地钻进了她的房间。

    这一切,都被偷偷地张在里屋门缝里的秋月看了个正着。她用鄙视的眼光看完了这出好戏,心里却非常纳闷:不知小柳太太用什么魔法把老太太请来,制伏了这个“黄鼠狼”?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