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艳，女，1976年5月出生，未婚，省城人，外省某武术学校毕业，前年三月来本县收购了三大出租车公司之首的燕飞出租车公司－－－－－－她的收购资金部分来自银行贷款，她的一个表叔是省某银行的副行长－－－－－－根据目前的调查，还没有发现此前她与叶军有过什么交往。
听完王龙的汇报，红绫美目投向东方何为，征询地一瞥。
东方何为知道她在考较自己，沉吟片刻：我想，他们应该是偶遇。不过他们相遇之后，一定还发生过一些故事，只是她不肯说－－－－－－
红绫赞许地点点头，你认为她为什么不肯说。
她是－－－－－－有意替他隐瞒――可为什么－－－－－－东方何为回询红绫。
红绫不答，回头吩咐王龙：24小时监视肖艳，但不得让她觉察。随后，再次拿起叶军的资料，用秀指弹了弹，目视东方何为：这个太简略，能不能搞到更详细的？
我已经让他们去做了，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你看，――东方何为也想量量红绫的深浅――你认为叶军现在最有可能在什么地方？
红绫粲然，问得好啊，在什么地方，而不是问，去了什么地方。看来，你对他现在的落脚点，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了，说说看。
东方何为有点不好意思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没关系，你说。
那好，说错了，你指正――我认为，他现在还呆在省城。
说说理由。红绫颇有兴致地凝注他。
被美人凝注，东方何为虽无受宠若惊之喜，却也有些兴奋。其实，他潜意识里早就有些跃跃欲试了――叶军很聪明，而且还有点反侦察能力。他出了娱乐城之后，到长途汽车站买车票，这没假，李侃调查过，当时售了12张票，只有11人乘车。他造这种假象，本来可以就留在县里，他没留，可能是因为认识他的人太多。到了省城再买火车票而不走，一是他本能的故弄玄虚，二是――东方何为看了看红绫――因为肖艳。
噢，红绫美目溢彩笼向他－－－－－－
你认为肖艳是怎样的女人？东方何为突然问她。
考我呀，红绫嫣然，肖艳是绝不会把一般男人放在眼里的那种女人。
这算回答？然而，他也报以会心的一笑：你我都看得出来，他们俩应该是“一见钟情”了。先不管为什么。你的安排是对的，盯住了肖艳也就是盯住了叶军。
红绫赞许地点头：不过我还嫌慢，我们应该报告省厅，我们也去――全面排查省城的旅店－－－－－－
不，你去省城，我去草叶湖镇，我想详细了解叶军和羊康的纠葛－－－－－－
报案回来，肖艳给县委副书记石坚打了个电话，约他晚上见面，他们早在省城的时候就好上了。她也可以说是随他才来草叶县的。
华灯初上时分，石坚来到肖艳家。肖艳早为他们准备了可口的晚餐。
相对而坐，举杯共酌，温馨浪漫－－－－－－
喝完第三杯酒，石坚不再动筷，只直勾勾地看着肖艳。
干什么－－－－－－肖艳被看得奇怪。
有什么话，还不快说。
谁说我有话了？
－－－－－－
好吧，告诉你――你一定已晓得，胖罗汉被打死了。
唔。
打死胖罗汉的人叫叶军，你晓得不？
听谁说的？
不听谁说，我算出来的。
讨打，石坚探左手擒住肖艳玉腕，右手执筷，作势欲击，还不快说！
啊，求饶，求饶，我说，我说－－－－－－
昨天晚上，也可以说是今天临晨－－－－－－
除了“打劫”和“被奸”，她把给红绫和东方何为说的一切都告诉了石坚。最后，她看着石坚俊亮的凤目说：今天上午，我看见通缉令后，就到公安局报了案。
石坚仍勾勾地盯住她看。
我说完了，都告诉你了－－－－－－
石坚站起来拿起了外衣――
肖艳忙起身抢过他的外衣扔向沙发，然后把他推回座位，顺势坐在他的腿上：好了，你这个人精，什么都瞒不过你。但是，我说了，你可不许怪我。
说。
我，我给了他一个身份证。
什么？石坚推开肖艳，站起来疾速踱了两个来回，走到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尖：你这是找死！
什么嘛，那是个假身份证。
可你是在帮他逃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帮他？
人家无意中帮了你嘛――我就临时帮他一下－－－－－－
可你这是惹火烧身！万一他被抓住了－－－－－－
他决不会说出这事的。
你怎么知道？你－－－－－－石坚抓攫住肖艳的两肩死死盯住她的眼睛，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还有什么？肖艳心慌了一瞬，狠狠地回视着他，即使他说了，我会出卖你？
你是疯了还是傻了，他们查不出我俩的关系？
－－－－－－我，我是想，他能杀了胖罗汉，也能帮我们－－－－－－
帮我们什么，杀了羊康？杀了东方何为？杀了魏子良？你这个傻脑壳！石坚狠狠摔开肖艳――从今以后，不准再找我！
叶军翻来覆去想了半天，终于决定听肖艳的话不离开省城――他原来想跑远一点，待事情平息后再回来找羊康算账――但是他没用她给的假身份证，而是住进了那种只要给钱就可以住进去的小旅馆。
虽然已经很疲倦了，然而躺在床上，他却没法入睡。
这一晚上的经历太奇特，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误杀胖罗汉就不用说了，紧接着出现在他面前的肖艳到底是什么来路，有什么企图，就颇费他猜疑――
两人在高速路上的“打架”，之后，肖艳虽明知他是在逃犯，却向他投怀送抱－－－－－－而且给他假身份证，要求三天后碰面－－－－－－
真要在这等三天？不是她使的缓兵计？
她那花样容颜，飒爽英姿，万种柔情－－－－－－
她这样待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分别时，他就是这样问她的，可是她却嫣然一笑，这就要你自己去猜猜了。相信我，就等我三天。不信我，就随你自便。反正三天后就在火车站钟楼下，我从下午三点等到四点。你若不来，咱们从此拜拜－－－－－－
他这一生一直倒霉。
读书时，太贪玩，成绩一直不好，还留了一级。因为替妹妹讨公道打伤了人，不仅挨了处分，而且让本就艰难的父母付出了一笔不菲的医疗费。勉强初中毕业后参了军，他想从此改变自己，因此处处努力，成了连队里的技术尖子，被选拔进了特种部队。就在他春风得意，等着提拔的时候，却在一次关键演习中，抢功心切，误伤了同伴，反挨了处分。
退伍后，不想在家里修地球，找了几个同伴做生意。先是捣腾水果，开头还不错。可是关键的一次不知预测不准还是运气不好，几车水果滞销，烂了一多半－－－－－－把剩下那点钱租了个门面卖服装，半年下来，除去租金水电，刨掉七税八费，还有自己的吃喝拉撒，也就只剩下个本钱。
刚刚高考落榜的妹妹叶幽幽笑他，守着这小县城哪里发得起财，不如兄妹俩下广东闯闯。可是他挂念年迈体弱的老母亲，不肯动步。
妹妹约了几个同伴准备出行，不想出发那天却没了踪影。
有人告诉他，羊康曾纠缠过他妹妹，而且前一天在路上看见他妹妹去羊康家，还和她说了几句话。
羊康承认她去过。但说她是去找自己借钱，自己也借了一千块钱给她。她拿了钱就走了，再没见过。
他怀疑羊康。那瘦猴经常纠缠女人，他妹妹又那么漂亮。然而没有证据。
之后，说是扩大旅游区，草叶湖周边的农户都得搬迁，集中在一起。然而那点补偿费连建房的一半都不够。
他和母亲赖着不搬。
一个月之后，羊康趁他去省城进货之际，派来推土机对他家强制拆迁。
他母亲堵在家门口。
羊康指挥几个手下生拖硬拽把他母亲连同那些破烂家具搬上车－－－－－－谁知他母亲性子硬，跃身从车上跳了下去－－－－－－
他回来找羊康拼命，被他手下挡在了门外。
从此他再也见不到羊康。
到法院去告，人家不受理。到县里省里去上访，总是有音没信的。
每天想起母亲，想起妹妹，他哪还有心思做生意－－－－－－
第十二章
第二天，叶军留下自己身上原有的三千来块钱，把从娱乐城杨老板桌上抓来的十五万元存入了银行，然后把存折用塑料纸包好放在鞋垫里，这才在省城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晚上他换了另一个小旅店。他决定留下来等肖艳，看看这女子到底有什么企图－－－－－－更重要的是大仇未报，妹妹也还没有下落。既然没人管这事，他就只有自己来管了。
他孤坐在草叶湖边失落地看着外镇来春游的学生们在湖里划船戏水。
突然，两只小船相撞。
一个红衣女生掉入水中－－－－－－
船上学生手脚无措，惊慌呼救－－－－－－
他飞窜入水救起女生－－－－－－
他懒懒地登上七子峰，进了七子庙。
有几个女生在向列在庙里的七个姑姑拜求着什么，那个红衣女生跪在身形最大也是最美的立在正中的神仙姑姑面前，嘴里喃喃地念叨着。平时在有人跪拜时敲打木鱼的老婆婆，不知去了何处。那木鱼静静地躺在案台上似乎期待着什么。他鬼使神差地走上去，拿起敲棒一阵胡敲－－－－－－
咄，小子找死！老婆婆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呀――红衣女生冲上前护住他，你不要这样凶嘛－－－－－－
不知什么时候，也不知在什么地方，有人恶狠狠追他，他拼命逃跑却总也迈不开步。危急中，他拼命一挣，双手一划，竟飘然飞起。于是他双手疾划，双脚疾登，蛙泳似的在空中飞行起来－－－－－－
然而，追他的人越来越多，前面又是一个高地，他再怎么拼命也没法升高，眼睁睁一头撞了上去－－－－－－
他一头虚汗地醒了过来。
东方已白。
他洗漱毕，背起挎包，离开小旅店。经过前台时，老板娘从俯身看着的一张纸上抬起头，迎着他一脸惊惶。他心一沉，抢过那张纸，正是他的通缉令。
好快，他心中激起一股傲意。抓起前台的电话，他拨了110，我是叶军，我有冤，我有仇，你们不管。现在想起抓我了。你们来，我在鸿运旅馆－－－－－－
他出得门来，抬眼看见街对面是一家医院，不由得心中一动。
他倒了两次出租，不到十分钟又回到了鸿运旅馆对面街上。他看了一眼对面的旅馆，转身走进医院大门。
医院里，病人、家属熙熙攘攘、乱乱哄哄。他看了看底楼大厅墙上的医院布置图，走上三楼，发现一个房间正好无人，而且还有一个临街的窗口，他来到窗口刚刚站定，就看见几辆警车呼啸着停在对街旅馆门前。
他看看表，正好十分钟，好快！他心说。
哎，你怎么钻到这里来了？有人在他背上拍了一下。
他转身，是一个中年医生，眼里含着疑问和惊讶。
你，在这干什么？医生问。
看街。
看街？医生动怒，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医院。
医院，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嗨，你这不白问了，人到医院干什么，看病呀。
医生涨脸瞪眼，双手挥舞：看病，你去挂号排队找医生，到我这里捣什么乱！
嘿，怪了，你不是医生？我正要找你呀－－－－－－
你，你――医生气极，似乎想骂人，却又一时语塞－－－－－－
白主任――清脆的女声在门外响起，一个漂亮女郎飘进门来，花容上的灿烂慢慢凝固转为讶异，你，你们？
主任？叶军故作惊讶，走向门外，看向门上标牌，是我走错了地方，对不起－－－－－－边说边离开。
这个人，他是谁？女郎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还透着讶异，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叶军停住脚步。
在什么地方？瞧我这记性－－－－－－
叶军转身回到门边。
见过？不会是在－－－－－－夜总会吧！
去，酸什么酸――拿着，上个月的－－－－－－
才这么一点呀，这个月货出得不少唷，特别是那几种新药。
还嫌少，我的白大主任呐，你一个人就是八万，你算算，我亏你没？
我－－－－－－以为会有十万呢。
给下面说说，下个月再多开一点，不就有了？
好啊，多开可以，不过你可得付点定金唷。
想疯了哟你，哪有这规矩？
规矩，规矩不是人定的？你要晓得，找我的可不止一家两家哟－－－－－－
可－－－－－－可我今天没带呀，要不过两天－－－－－－
恐怕，过两天就晚了唷。
那你？
懂不起嗦，要我看，别说下个月的定金，就是明年、后年的，你都有唷－－－－－－
哎－－－－－－你－－－－－－
房内传来拉扯和挣扎声，接下来的声音就不堪入耳了－－－－－－
叶军多少明白一些刚才发生的事。他啐了一口，忿忿地离开。下到二楼，忽听一间病房内传出哭泣声－－－－－－
东方何为说动魏子良带着县里和国土局主要领导来到草叶湖镇。以前，县里和国土局碍于羊康和魏子良的关系，对草叶湖的征地拆迁工作基本上放手让羊康折腾，只不过经国土局过过手续而已。
草叶湖镇镇政府办公楼气势轩昂，其会议室也宽敞气派。
当着县镇两级与会领导和相关干部，魏子良让县长罗长林宣布了成立县草叶湖征地拆迁整顿工作领导小组的决定。魏子良自任组长，副组长从罗长林到分管副县长、国土局长，最后到东方何为。整顿工作领导小组下设办公室，而办公室主任是东方何为。
谁都明白，他这样安排，是既要整顿，又要使整顿不脱离他的想法和轨道。
魏子良的想法是什么，其他人不知道。东方何为却明白。当然他也有自己的想法，这却是所有人都不晓得的。
当天，他就正式开展工作。他组织精干力量摸线索，抓关键，查账册－－－－－－
当晚，他在谢绝了羊康的宴请之后接到了红绫的电话。红绫给他讲了她已经发现了叶军的踪迹。叶军在鸿运旅馆打给110的电话。叶军在省医院抢走一个医生8万元，然后送给了在医院住院治疗的一个家庭困难的肾病患者，并逼迫医生报警的事。而省医院就在鸿运旅馆的街对面。他在省医院“作案”的时候，红绫正在鸿运旅馆向老板娘了解情况、搜查他住的房间。末了，她请他替自己判断一下她对叶军某些性格特点的概括――他个性张扬，喜欢挑战或接受挑战，大胆聪明机警，在激动或紧张时，一受刺激就会特别冲动－－－－－－
东方何为同意她的判断，然后给她讲了因为羊康的强制拆迁，叶军母亲跳车身亡和叶军妹妹失踪似与羊康有关的情况。最后他踌躇了一下，对她说，叶军似乎还有－－－－－－善良的一面。
红绫默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