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命本如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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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垂柳小路,绿荫小街,深巷小宅,别致清雅,如此韵味的雅宅,本来只应该宜情养性的好地方,却成了偷情养奸的场所,玷污了这清幽之地,也伤了伤心人的眼睛。

    铁月瑶站在门口,心中犹如潮水般地翻涌,怒浪滔天,心中的怨,心中的恨,只有她自己知道,怨他负心寡情,更恨自己有眼无珠,挑了这么一个男人做自己的丈夫。

    想当初,她在清水河边,杨柳树阴之下,初次与张云龙相遇,被他的博学和彬彬有礼的气质所吸引,决心与他共度一生,遂不顾父母师长地反对,坚持下嫁与他,一心为他持家,为他振兴家声,为他侍奉老母,为他挑灯磨墨,为他铺床盖被,换来的却负心一场,深宅养奸。

    她秀眼圆睁,怒意勃发,即使经过这么长的时间的沉淀和缓冲,依然无济于事,心口象被千斤巨石压着,又沉又重,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抬手摧开小门,走了进去,略略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就听到从里屋传出了暧昧嬉笑的声音。

    玉扇门的情报,从来都没有不准确的,这次也不例外,但她真的很希望这次的消息是不准确的,可门里的情况,把她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打破了。

    抓奸在床,莫过于如此罢了。

    门打开了,门里的情形反而让她平静了下来。

    玉扇门从不伤害无辜,这是铁律,谁都不能违背,有违者轻则逐出师门,重者以命尝命,所以她必须冷静下来,她不想在盛怒之下伤及无辜。

    即使是在强盗窝里,玉扇女也不会不问青红皂白的痛下杀手,没有经过审问证实,玉扇女绝不会沾血杀人,这是那些被她收服的药奴佩服她的地方,也是她的弟子敬重她的原因。理智有情,不意气用事,这一点影响着每一个玉扇门的门人。

    铁月瑶的突然地闯入,让正在亲热的两个人吓了慌了神,狼狈不堪的从地上把衣服捡起来,急急忙忙地往身上套。即使是出身风尘的出尘,也羞得滚进了床内的被子里,不敢露出面来。

    勉强用衣服遮掩好身子的张云龙,回身一看,也呆涩了一下。涩声问:“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的确实不是时候!”

    温柔多情的铁月瑶的眼神变了,变得深幽无情,却不影响她平静的表情,但让人感到十分的危险和毛骨悚然。“把衣服整理好,我们必须谈谈。还有你,也一起来吧。”

    铁月瑶转身走出了门口,突然间,她踉跄地走了一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面色苍白,眼神又伤心又气愤,象受伤的野兽的眼神,冷利如寒剑。

    她用地上的泥把血迹掩盖起来,掏出手帕,把嘴角的血痕檫干净,不留半点痕迹。心伤了,死了,但最后一点尊严,她绝不会也许自己丧失。

    她在小厅中坐了下来,仔细的打量起来:里面收拾得几净窗名,没有一丝脏乱,有一种舒适温馨,象家的感觉。她知道,这绝不可能是张云龙能做到,他除了会读书,其他什么事都不会,房间向来乱得不象样,也绝不会花时间去收拾房间,。对他来说,那样做有辱斯文。

    她提起桌上的水壶,壶中有早已准备好的温茶水,她倒了一杯,细啜了几口,是菊花茶,清香宜人,沁人心脾,味道十分的地道,是茶中的高手。正如资料上所说的,这个跟张云龙生活在一起的男人,是个心灵手巧,温柔善良的人。这一点从门口那窝被细心照顾得很好的小兔子可以看出,看那个窝,搭多么温暖和美观,这绝不是那个姓张的是个除了写字,什么手工都不会的废人,手拿不起比笔和书重的东西。

    心里有计量,她坐在椅子上,喝着菊花茶,耐心地等他们的出现,并暗暗的想着怎么处理这件事。她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伤了会痛,会苦,会怨,会恨;但她也是个善心的人,有爱心,会怜悯,懂得同情别人,更是会救助弱小的医者。

    出尘在张云龙鼓励下,终于走出了房门,来到了小厅,比起张云龙的从容自在,他却战栗不安地绞着袖口,尴尬地低着头,偶尔地瞟了瞟铁月瑶,喏喏地说:“夫人好。”

    他处身风尘之中,自然知道遇上这种情况,对他十分的不利,也清楚会遇到什么样的遭遇,轻则厉口谴责,语言恶毒,辱得人无地自容;重的有手抓脚踢,形同疯子,企图毁人容貌,以泄心头之恨。如若碰上有权有势的女人,他的末日也就到了。但事已至此,他连逃走的路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静静地等,等一切地来临。

    出尘十岁沦落风尘,十四岁开始接客,见过的惨事已经够多了,他知道自己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也没有太大的震动。

    大概是上天终于开眼见怜,想把他收回去吧,让他脱离苦海。反正,弟弟虽然尚未成人,但已经有足够的银两让他长大用,有这么一天,他也瞑目了。

    但一切似乎出呼他的意料,令他更加紧张和害怕。

    因为铁月瑶始终冷冷地打量着他:一张清秀得过分的脸蛋,一双修饰过的细眉,细眉之下是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温柔又多情,却带着抹不去的哀伤,鼻子小巧又恰倒好处,身材中等,身腰柔软,十六岁上下的少年。

    看他紧张不安地站了一阵子之后,反而渐渐地放松下来,面色平静,气质也变了,变得平和,但平和中又带着那么一丝认命,那么一丝绝望。作为一名医者,这种气息实在是太熟悉了,太了解了。

    铁月瑶突然改变主意了,先不与张云龙交涉,对出尘说:“我们出去谈谈。”

    出尘认命的跟了出来,低着头,静静地站在她的跟前。

    他感觉得到,这个女人不一般,而且十分可怕,特别是她的眼睛,睿智而又犀利,蕴藏着无限的力量,气势逼人。一个女人能强成这个样子,即使是男人,天下间也没有几个及得上她。在他见过的人中,只有欧阳宜和那个巨商可以与之匹敌。

    越是看得清楚明白,他的心中就越清楚自己的结局。

    “你想,我该怎样处治你呢?”

    铁月瑶见他无所谓的样子,似乎这世上再无牵挂,生死已经无所谓了,不由心中暗惊:什么样的遭遇让一个年华正茂的少年如此消沉和绝望。于是故意试探地问。

    “随夫人处置好了。”他本来就没有选择的余地。继续说:“出尘命本如尘,无足轻重,有这样下场,也只是迟早的事,只求夫人,莫伤及无辜。”

    出尘不想为自己辩白开脱,反正于事无补,但不能拖累春满楼的兄弟,他们许多也是可怜人。

    记得刚到春满楼时,那时春满楼还是暗窑子,小门小户。当时京城最大的娈童倌是春宵院,而那时春宵院的红清倌,因为勾搭上刑部尚书的女婿,让那千金小姐派人去杀那清倌,并命人烧了春宵院。

    红极一时的清倌死得极惨,先遭奸杀,后又毁尸,连当时院中的其他人也受牵连。院中的小倌死伤无数,不死的也被套上莫须有的罪名,充军发配到边疆,命运可想而知。

    这世间的人只会玩弄他们,却永远都不会有人同情他们,他们死了是活该,他们坐牢更是罪有应得,他们是人群中最无地位的一群,命薄如尘。

    春宵院的消失,才有春满楼的现在,他才会有足够的银子养活弟弟。

    “你抢走了我的丈夫,我该很极了你。”铁月瑶很好奇他的反应,并不是真的那么恨他,怨是有的,但恨却不至于。

    罪魁祸首是谁,她分得很清楚。

    “是的,你该恨我,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出尘淡淡地回应。

    他当然知道,她们永远只会恨他们这些人。她们不能失去丈夫,只能对付他们,他们除了是男人泄欲的工具,还是女人出气的出气筒。她们会怨丈夫花心,会怨丈夫负心,但她们却不能没有丈夫,也拿丈夫没办法,只能把气撒在他们身上,反正他们什么都不是,不是男人的男人,被人当成女人用却又不是女人,根本上说:他们不是人。

    铁月瑶有些怜悯地看着这个了无生趣的少年,说他镇静,不如说他一心求死,不,应该说他已经是一个死人,活死人。如果不是有玉扇门的情报资料,他已经死在她的毒针之下,而不是站在这里可怜他,甚至……

    “听说你有个弟弟,还有个不是人的父亲?”她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无所牵挂。

    “什么!你到底想怎么样?”出尘平静的面具终于龟裂了,露出惊骇的表情,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正如资料上所说的,他的弟弟真的是他的死角,他的弱点。

    出尘这时真的开始惶恐,惊慌失常。弟弟是他活下去唯一的理由,也是他死去后的一丝延续,他生命中唯一的一点光。

    他的生身之父,在他出生不到三个月就得了恶疾去世了,继父是个地痞无赖,父亲死后,他看上了他的母亲的美貌,强占新寡的母亲为妻,世态炎凉,竟无人出来说句公道话,伸出援助的手,在无奈之下,母亲只得委身于他,为了儿子,她忍辱偷生,忍受那无赖没来由的敲诈,和没完没了的赌债,还为他生下了第二个孩子。

    但母亲终于因为操劳过度,加之那无赖没来由的毒打,撒手人寰,临终嘱咐他要好好照顾弟弟,一定要把弟弟抚养成人,那时他才十岁。

    无奈继父心肠狠毒,五十两纹银就把他卖到了娈童馆。本以为他会念在骨肉亲情的份上,放过弟弟,让弟弟平安长成,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不到半年时间,年仅八岁的弟弟也被卖了进来。兄弟抱头痛哭,悲从中来。

    春满楼的老板看上了弟弟,弟弟原本长得就可爱和秀气,比他好看得多,老板想把弟弟训练成红倌,为了保护弟弟:一朝屈人身下,一辈子也就完了。他只得打瘸了弟弟的一条腿,划花了他那张可爱的脸,让他变丑,变得不可取。为了保住俩人的性命,他不再反抗,不再挣扎,开始接受他们那种耻辱的训练,十四岁接客。

    弟弟也因为这件事恨极了,常常骂他不知廉耻,骂他心狠手辣,说他在报复他。他也不敢反驳,任由他骂。

    这次,为了给弟弟找一位好先生,他勾搭上了张云龙,希望他能教弟弟读书识字。张云龙人品不怎么样,但读书却不是盖的。虽然他知道这样做,只会让弟弟更加恨他,但也许这样是最好的,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弟弟就不必伤心哭泣了,也不会连累到了弟弟。

    弟弟读书很用功,也很有才华,他虽然不指望弟弟考上状元,考个进士,但希望他能够在外面挣一席的生存之地。

    可惜上天似乎还不肯放过他们,如今厄运当头,他还是连累了弟弟,希望弟弟吉人天相,能躲过这一劫。

    铁月瑶见他爱弟弟如命,心中暗暗地感动。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但他的故事,是一部血泪谱写的悲歌。

    铁月瑶很怀疑,她若伤了他,张云龙会不会为他流一滴眼泪。心里这么想着,顺便也问出口:“我若动了你,他会为你伤心吗?”

    可惜出尘会错了意,说:“只要你放多我弟弟,一切如你所愿,你要我怎么消失都行。”

    他就知道,以这个女人的才智,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够应付得了的。命本如尘,生命对他来说已经不具备任何意义,随风而去又何妨。

    但这种不动声息的杀人方法,他算是大开眼界了。

    “是吗?可是,我觉得那样太便宜你了。你知道我现在,心在滴血的感觉吗?”

    铁月瑶并不惊讶他对生命的轻视,似乎他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但她要留下的人,阎王爷也不能跟她争。

    “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弟弟?你要怎么样对付我都可以,只求你饶了我那年幼的弟弟,他是无辜的,害你伤心痛苦的人是我,与他一点干系都没有,你就放过他吧,我给你磕头了,下辈子给做牛做马报答你。”出尘害怕地跪在地上磕头,哀求她放他弟弟一马。

    他当然知道滴血是什么感觉,每当弟弟骂他,恨他的时候,他的心都在滴血。但无论如何他都要保证弟弟不会受到伤害,他可以不在意自己会承受什么样折磨,却无法坐视弟弟受到丁点伤害。反正他已经是臭水沟里的烂泥,再脏一些,再臭一点又有何妨。

    “那好呀。我已经把你们从勾栏里赎出来。我会把你们带到我家去,放心,只要你乖乖地听话,你和你弟弟会过得很好的。”

    铁月瑶已经没办法坐视他不管了,不忍心他就这样慢慢的死下去,无论用什么方法,她都要留住他,上天不补偿他,玉扇门补偿他。

    可惜受尽人间冷暖的出尘不可能会意到她的用心良苦。他只感到害怕,他害怕这个长得很平凡、却聪明得惊人的女人,他还是低估了她。她果真不会轻易放过他,碰上这么个女人,除了听天由命,他还能做什么。

    他绝望地看着天空,晴朗的天空永远只会无言的与他相对,它的洁净映衬着他的黑暗。

    铁月瑶也任由他误会下去,一点解释的样子都没有。

    “我很好奇,你在他的心目中到底是什么样的位置?”

    铁月瑶似乎已经不再愤怒了,变得真正的平静下来。

    也许比起眼前这个少年,她遭遇的一切已经不重要了,也算不上什么了。

    “他迷恋的只不过是我的身体和被我侍侯的优越感,我的存在,对他来说,无足轻重。”出尘本分地回答。

    从此刻起,他的一切,包括弟弟的一切,都捏在她的手里。

    这就是他们的命,最无可奈何的命。

    “哦,对了,告诉你,我在江湖上的名号是医王毒后。”

    他到底招惹了什么样的人?招惹到朝廷里的人,是满门抄斩,如今招惹到的是江湖上的人,又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呢?灭了所有的人?江湖中人向来无法无天,看来是善了不了了,风楼主为了保全自己,怕是会把他们兄弟俩免费加大礼的送给她吧。

    看到铁月瑶走了进去,伏在院墙外的大树上的欧阳雅他们才敢开口说话。

    欧阳雅见他们一脸的迷茫,特别是楚梦飞,更是痴痴呆呆地看着下面。他刚才看到铁月瑶吐血,差点冲了下去,幸好被欧阳雅及时拦住,并用传音入密的方法告诉他:“她没事,她把压在胸口的淤血吐出来,对她只有好处没坏处。”

    十四岁的玉儿却痴痴迷迷的看着出尘,说:“爷,铁小姐真的不放过那个人吗?他好可怜,爷,你救救他吧。”

    “玉儿,你对他很好奇吗?”欧阳雅笑着问。

    没办法,玉扇门的人很容易同情心泛滥。

    “恩,他看起来只是比我大一两岁,但让人感到很苍老,很凄凉,很绝望,浑身上下死气沉沉,要不是我还能听到他的呼吸,我都快以为他是死人了。年纪轻轻的,却毫无生气,对生命毫不眷恋。蝼蚁尚且偷生,什么事能让他求死不求生呢?”玉儿泪水盈眶地说。

    阵阵心酸,绞得她心头十分的难受。

    欧阳雅十分惊讶玉儿的观察力,她把这个人放在心上了,怕是不大好了。而且柳随缘的反应也很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只见他泪光暗藏,紧握双拳,极其愤怒。

    “玉儿,你说得不错,你观察得很仔细。”灵风点头说,那种悲凉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玉儿,你长大了。你说得不错,他只是一个活死人,他已经超越了对死的认识,生与死对他来说并没有区别。他只是一直找不到可以死的借口。这个世间对他太过残忍,他已经无力承受。”

    欧阳雅知道每个人都有一本苦难经,他身上悲苦的气息影响了铁月瑶,才令她怒气平息,消除杀气。

    “爷,求求你,劝劝铁小姐放过他吧。”玉儿恳求地说。

    “玉儿,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吗?月瑶是在救他呀,她是一个大夫,碰到这种病人,她不会不理的。她在医治他那颗破碎的心。”欧阳雅抚摩着她的头发说。

    “他有了牵挂的人,就会努力的去留住自己的命,他弟弟正是留住他的命的人。他能感到伤心,绝望,证明他的心还在,还有救。月瑶正用她自己的方式在救他,欲速则不达,她很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她没有一颗慈悲的菩提心,师傅也不会缠着她,把她收为义女。

    玉儿看着他孤单的身影,温柔的一笑,对欧阳雅说:“爷,我想到铁小姐身边去,可以吗?”

    “玉儿,有一句话叫做: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知道吗?”欧阳雅十分严肃地说。

    “知道!”

    “有些事,你一旦插手了,就必须负责到底,不能半途而废。”

    “我知道,但我真的很想帮他,他看起来是那么无助,那么孤独。”玉儿的眼神变无比的坚定,完全不同于平时嘻嘻哈哈的她。

    人世间的缘分就是如此的奇妙,他悲凉的气息牵动了玉儿的心,也许,玉儿是上天对他的补偿。

    “既然这样,你就去吧。救了他以后,他可就是你的责任了,一辈子的责任,你可要想清楚了。他若再受一次打击,我不知道他将会变成什么样子。造化弄人,他本来应该是个傲气的男儿,却被厄运的连番摧残。象他这样的人,要不在人间沉沦,要不自绝于世间,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已经不堪一击。还有他的身体受到巨大的摧残,恐怕要经过很长的时间的调理,才能复原,如果调理不当的话,他的一辈子就算完了。”欧阳雅苦口婆心地警告她。

    “我知道,但我还是希望他能够正常的生活。”

    “玉儿,答应我,等你长大一些以后,把他收为你的贴身仆人。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的护卫,而是我的开山大弟子,雪月山庄的大小姐。”欧阳雅拍了拍她的肩膀说。

    “恭喜你了,玉儿小姐。”灵风和随缘他们连忙道贺。

    “谢谢你,师父。”玉儿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高兴万分的磕头拜师。

    “好了,从明天起你就到铁师姑那里学医术,知道吗?”欧阳雅戏弄的对她眨了眨眼睛。

    “知道了,师父!”玉儿根本不把她的戏弄放在心上。

    上天不会永远亏待一个人,但愿他那颗残破的心有温暖的一天,柳随缘衷心地祈祷。

    他也知道,他应该是幸福的,因为他所爱的人心中有他,即使当一辈子仆人,他也知足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