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滟,噬!“轻柔的言语,燕子呢喃般的温存。余音僵持在空中,久久不肯弥散。最明澈的嗓音,最残忍的话语,异常而真实的停留。
此语出自一个白衣女子,问向一条棕色的博美犬,俱是柔弱的生物,唯一相悖的是女子的眼神,弥漫着癫狂的极端。
血雾蔓延,生者已逝,任务完成。
女子舔食着脸上溅到的血珠,亲热的蹭着狗的脸庞。狗的齿间还残留着对战中敌者的肌肤,被撕裂得支离破碎。血迹沿着肌肤的纹理滴滴坠落,血腥的诱惑,犬,低吼着。
“干得好!“
训练有素的主仆,抑或是,生死相依的情侣。
变态的关系,畸形的情感。全部来源于那个名为‘纯滟‘的男子。
二
启佑三年,天下大旱。
“迭淇,你从未让我失望。”幽暗的密室总是阴谋的乌托邦。屋中无烛无光,却有一双双犀利而清亮的瞳。主位上的白衣男子微微颔首,赞道。
“幸不辱命。”白衣女子牵着身边的博美,单膝下跪。
均是阴暗的物种,却身着素净空灵的白装。
这即是白衣盟。
黑道第一组织。
三
“圣上,为臣现今呈上的是所能查到的白衣盟资料,为臣尽力了。白衣盟以暗杀闻名,出道至今,从未失手,实在神秘。”
“父皇,这白衣盟端得可恶,如今天下大旱,朝廷已然应接不暇,他们竟借此机会暗杀朝廷命官,苏大人可是三朝元老呀,”侍立在旁的男子剑眉入鬓,一派抑制不住的愤懑之情,“儿臣建议,指挥御林军灭了他们!”
“纯滟,不得冲动,”龙椅上的中年男子翻阅资料,沉吟许久,续道,“这张画像上的白衣女子,是暗杀苏爱卿的凶手,当时的那一幕正巧被上山拾柴的村童撞见,你看看,认不认识?”
男子接过画像,定睛一瞧,‘嘭’画像骤然坠地,男子呆若木鸡。
画中女子眸色黯淡,瞳仁散漫而无焦点。
臣子们眼中渐次聚起因皇太子的罕见失态而引出的震惊。
“还杀吗?你下得了手?”皇帝轻笑。
“怎么会?她是在报复我吗?她怎么可以进行那么危险的行动?她的眼睛明明已经……”男子不理会侍从阻拦的目光,跌跌撞撞地走出大殿。眼神迷茫而充盈着疼惜。
迭儿,迭儿,那是你吗?是那个娇羞地躲在我怀里呢喃:“天不绝人愿,故使侬见郎”的你吗,是那个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你吗?为什么五年后首次想见,我看见的,是一个支离破碎的灵魂?
人生若只如初见。
就不会似我如今一般,愁肠百结,伤痛满怀,看你在杀手的道路上轻歌曼舞,游走着一场场寂寞而华丽的探戈,人去香消,徒留一地浮华的血腥。
却爱莫能助。
或许你根本就无需我助吧?
那年在繁华如梦的江南,你就信誓旦旦地对我言:“山高水远,后会无期。”
现今回忆起你曼妙的背影,竟让我疼痛地捂着心口,俯下身去。
五年了,却恍若隔世。
四
“皇上,这儿……”大臣不知如何启口。
“随他去吧,”皇帝却仿佛不以为然,“太子妃的五位候选人遴选出没有?五日后,朕要在上顷殿举办选妃大典,让皇儿亲自挑选,这件事,你可得亲历亲为。”
“是,臣遵旨。”领旨的大臣跪了下去。
而独坐龙椅的皇帝,望着窗外月朗星稀,不知忆起了什么,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五
“五日后是选妃大典……”白衣盟总坛内斜躺在主位上的白衣男子缓缓启口。
“请盟主示下。”座下的属下齐刷刷抱拳领命。
“迭淇冒充其中一位太子妃进入宫中,四位坛主分别带领坛中子弟埋伏于四个宫门,以迭淇的烟花为警。”
“是”盟主话音刚落,迭淇就大声伏地领命,过于响亮的声音激起空气中些微的激荡。
盟中子弟惊异于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同僚突然而至的兴致,却也因畏惧她平素的冷漠不敢多问。
凝滞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氤氲。
“那就这么办了,下去吧。”年轻的盟主主动出声,打破沉寂。
六
帝都。
到处都漫溢着热闹的生命气息,他,就是在这儿长大的吧?
“快来看,贴告示了,五天后皇太子选妃。”身边有人急速跑过,掠起她缀满流苏的白衫,若翩跹起舞的白蝶。
人群产生微弱的骚动,大家都朝一个地点奔去,她牵着形影不离的博美循声走着,亦来到了告示栏前,安静地倾听着民众们对他的赞不绝口。
果然,他在何时何地均是万众的焦点,无论是烟雨的江南,抑或繁盛的帝都。
他的光芒万丈让人一眼就能从人群中望见他的气宇轩昂。
她冷笑。
自从五年前她就学会了这种笑,并且也只会这样笑了。
手中的绳子在不知不觉中握紧,博美痛苦地呜咽了一声。
“对不起啊,我的小纯滟,”她垂下手抚摩它柔软的毛发,渐渐放松了绳子,犬高兴地朝她直摇尾巴,却不防她突如其来的狠狠一勒!犬的脖间呈现出一道明显的血痕。溢出的血顺着参差不齐的毛发滴落在地。
滴答。滴答。滴答。
在她听来,却美妙宛如天籁。
要使对手心伤至死,最出色的方法是在使他尝了点甜头之后,再给予致命一击。
这是五年前你用行动告知我的,如果你忘了,我不介意用同样的形式来提醒你一下了。
七
“你要去皇宫?”盟主手持金杯,抬眼望她。
“你派人跟踪我?!”虽然共事四年多了,她依旧不改桀骜的脾性。
“没有。猜的。“年轻男子微喟,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你还爱他吗?“出乎意料地,他接着问了一句。对他而言,尤其重要的一句。
“哈,当然爱。不过被滔天的恨意覆没了。你放心,我不会误事的。“她又是冷笑。
“原来就是到如今将要你死我活的地步,你还是不能不爱他。“杯子是空的,他却觉得现今胸中空荡得几乎可以闻到蚀骨的落寞回响。胸腔里空落落的,让他只能听见快要挤破喉管的那几个暗哑音节。
为了维护统治者的威严,他极力收藏情绪,下意识地俯首望向杯沿。瞧见杯中映出他虚弱的清秀侧影。他不知如果现在把自己的心剖开来,会不会是大片大片鲜血淋漓的忧伤?
迭淇,你是我的暗伤,你知道吗?
你知道就算你离开白衣盟,违抗我的命令,甚至于五天后背叛我,我也都不能不爱你吗?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