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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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老父进来巡视,随口问道:近日深夜隐隐越越听见沉重的撞击之声,定是屋外杂草丛生,招引了一些会打洞的小动物吧?大人们总是这么的绝对的判断事物。

    你也听见了吧?

    睡的死,没听见

    真的没有?

    没有。

    哦,看来晚上得调查一下了。

    别啊,父亲。我喊叫了出来,立刻清醒了,

    父亲走到窗边,用他巨大的身体挡住那牢房一般的仅仅能伸出双手的窗口,屋里顿时一片漆黑,光线照在他身上使他的身影更加的高大。我不禁自问为什么小时侯在他肩头肆无忌惮的玩耍时不感到害怕,这分明是站在悬崖峭壁上玩杂耍。现在他口口声声的说为我好,但我已经没有儿时的那种安全感了。

    把草都锄掉,看着也舒坦,眼前开阔。

    至少等到我比赛回来。

    那这么能行?这两天听说你要参赛了,上上下下的老老少少们不时的来这里询问。我不能让他们来到这房子时看倒杂草丛生,一片破败的景象!好歹你爷爷在弓者会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影响不好的。

    每每老父说到这种地步,我都是无言以对,因为他说的不点不错。前些天来了一帮在弓者会里干活的远戚,据说早在于第一次战争时就于我们结下因缘,不过今非夕比,如今也疏远了起来,到不是离的远,只是爷爷在弓者会里的铁面,使他们十分的无趣。如果爷爷不幸运的在这里住,他们一进来就尽说客套话,如:小伙子加油啊,老人家身体可好吧?爷爷要是如人所愿的不在家,他们便会奋勇向前以全身气力拍打我的肩头,发自肺腑的说:好好比赛啊,以后大叔大嫂们就全指着你了。他们走后我一般都会艰难的把双脚从地里拔出来,心中不解难道他们都是木工吗?把我这颀长的身体当成钉子不成。其实老父更本不用锄草的,因为他们不会在乎这房子是否整洁如新。

    父亲终于行动了,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他叫了几个能专门用锋利斧头开路的人来锄草,据说他们走过的地方,总是寸草不生。我坐在窗户前,一面看着羊皮卷里奇怪的符号,一面不停的瞟着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我的最后一片可以恣意妄为的地方,在这里凭借着草遮掩可以自由自在抓住晴的手,任由身体剧烈颤抖,陶醉于那颤抖之中,汗水从紧握的手中滴落,带着我对晴的眷恋,融入这金色的泥土里,又溜进高挑的草里,使草焕发着青春的绿色。

    几个人拿片状斧子,戴草帽,穿着紧身的衣服,袖口和裤口都被布带扎紧,以免小虫子钻进衣服里影响锄草技艺的施展,坏了自己名声。他们整齐划一的在草丛里游走,而与草接触的短裤丝毫没有起皱褶,草就在喀喀声中到下。草帽把这些人的脸都挡住大半,使我不能看清他们的模样,但我能看见从草帽底下露出一张张紫红色的且紧紧相口内收缩的双唇,感到他们个个神情严肃,对待锄草一事不敢怠慢丝毫。父亲是付出很多粮食和布料请他们来做这种傻事的,而他们为了这些东西宁愿做这些傻事,这就是氏族里不成文规矩。常听爷爷说那些祭祀们整天在村头跳着疯狗一般舞蹈,然后在夕阳的余晖中大把大把数着自己收获,是不是这些锄草的人也会在夕阳中大口嚼着我家的粮食,不得而知,但一想起来就觉得亏的慌。

    一会屋子前就空出一大片地来。氏族里就是这样,经常有人干着些毫无意义但又必须严肃对待的事情。他们不一会就让房子周围一小片地光秃秃的了,可谓尽职尽责,捍卫了刀过路开的开路者的传统荣誉。那块秃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一个人头上长了癣,继续留头发不是,剔光了更不是。几只獾从草里跳出来,受了惊吓的跑开了,在草里留下新打成的窝。

    把这些草都锄掉,还有旁边的这棵树,也一起砍了,省得再招引獾们挖洞,使我们晚上睡觉不得安宁。

    父亲在支付很多报酬之后摇身一变成了这群开路者指挥者,一边指手画脚嚷嚷着,一边还埋怨他们斧子太钝。看来只要我爬上房梁取下几串腊肉来,就没有达不到的事情,我拿着羊皮卷心想等我比赛完了戴上这杀千刀的袖标一定去林子打些成年的角鹿,切下它们的角,然后去村口集市中雇一些农夫把草再给我种回去,不过面面对老父还是有一丝顾虑,做起惹他生气的事来还是有一些畏首畏尾。

    正在我暗自伤神之时,突然在眼前出现了一幅光彩夺目的图景——晴搀着有些苍老的爷爷缓缓向这里走来,毫无表情,像祭师旁边的侍女,亦或是氏族岩洞中壁画上的天女,面部白皙,目光庄重,与夜间神采飞扬的晴有显著的不同,他们仿佛从天上飘来一般。在羊皮卷从我手中掉落——这已经不知多少次了——还没接触到地面,我已跑出房子,站在那片光秃的土地上了。就在我张开口要叫爷爷二字,也是父亲准备伸出手要搀老人时,爷爷说了一句话:都停下来吧。声音很小,犹如在陪我在林子追赶羚羊时,偶尔在我耳朵边提醒几句时的口吻,让当场所有的人都僵在原地,半张不张嘴的我,用怪异的姿势迎接爷爷的父亲,和断了机关的木偶般的开路人一起停止的运转。草丛边,靠近父亲屋子,那里有棵胡桃树,老人来到树下,用手拍了拍树身,树轻微颤抖,发出哗哗的声响,树下斑驳的影子跳动起来,像夜晚窗口前晴的闪动的双眼。爷爷拍完树,没有表情,沉默了大概一顿饭的功夫,才仰起脸,眼神流露出陷入美好回忆时的光彩,那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身的财富,比黄金的光泽还要令人羡慕。爷爷说:房子周围的草锄掉便可以了,留些青草给这棵树做伴吧,要不把这棵树移栽到弓者会去,我老了还有个寄托。爷爷说完伸出右臂,晴上前扶住爷爷肘和手掌,爷爷才步履艰难的走出草丛,上了石子铺垫的村中小路,在晴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离去。晴在我们还没回复运转时,对我说:“过几天,巫师村的老长老设坛宣讲比赛中的推演和测算的学问,到时候一定要去,别忘带些腌肉去!”说完她又回头朝我神秘的一笑,眼睛中尽是狡黠的闪光。

    众人如梦初醒,回复常人的举止。父亲双手落下来,开路者也乱哄哄的走到石子路上,横七竖八的坐下来,叫嚷着快给了报酬好拿在手里数数。

    父亲面色苍白的说:今天到此为止吧。

    爷爷老了很多,三个月之前他还能在林子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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