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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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顿在武昌一直驻到七月下旬。这段时间里,吴军又攻下了澧阳、石门、安乡、华容等地,尽取洞庭以北。而最大的战果还在江北。胡大海进入襄阳后,一面抓紧整修加固城防,一面分兵占领周边府县。副将耿再成一路狂飙,下谷城,克均州、郧县,直达分省要隘荆子口,留兵守之。另一副将康茂才先定宜城、南漳等地,与徐达西征军会于荆门州利阳站,然后移师向西,破荆山、房山贼,取房州、竹山,收众数万人,移其强壮者于襄阳,其余立大小八十四屯。在吴军软硬兼施、镇抚并举的手段下,襄阳路的局势很快稳定了下来。当然,如此顺利,也是时机正好的缘故。天完军的崩溃,徐寿辉、邹普胜等人身死,令得湖广残存的地方豪强再无胆气正面抵抗吴军的百战长胜之兵。而北方、西面,红巾军和元军正在生死相搏的关头――三、四月间,元军基本打垮红巾西路军,几次击败了中路军,但红巾军在东路的山东屡战屡胜,而在五月,刘福通自将之部仍基本按史实的时间攻克了汴梁,迎韩林儿入居为都,达到了鼎盛。――故而,也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吴军在南方巩固新近占领的大片地盘。

    另一路吴军由邓愈统率则扑奔黄州路,其实黄州路比较重要的黄冈、黄陂早已为吴军攻占,起初一般人都觉得,那里仅剩下的一个麻城县本根本不需要出动邓愈这样的大将统带精兵劲旅前往。但实际这路人马的真正任务在攻下麻城之后才开始。趁着元军与北方红巾军的大战正进入最高潮之际,挥兵北上,大肆攻占在信阳与德安、黄州之间,分野南北的各个重要关隘要卡。要知道,这些关隘大多都位于汝宁府境内,而汝宁府可是当世元军第一名将察罕帖木儿的老家,并且元军另一实力派人物李思齐也是同发迹于信阳。所以此举动可大在不同于以往,吴军与元军默契的“互不侵犯”各自原有势力范围的情况,很有些在老虎脸上拨胡子的味道,虽然察罕现在在河南、河北忙得要命,李思齐则跑去了陕西,但也不能不以防万一,故而才要邓愈这等勇将出马。

    平靖关、武阳关、黄峒关、大胜关、修善岭关、土门关、白沙关、黄土岭关、虎头关……,这些本来都是雄据南北的雄关要隘,最是易守难攻,但此际这些关卡的守备却是形同虚设。中原大战正急,而自吴军西征以来,原来在边境一带的天完军,也都南下迎战了。元军乐得将守兵抽调去应付刘福通的咄咄攻势。而即使在这些关隘全部易手,吴军完全掌握了南北交通的制高点,居高俯视中原之后,有点出乎预料,元军也并没有发动反攻来争夺这些关隘。看来,中原的战局对元军还是很不利,以至于对于这些扎入肉中的新刺,竟然也暂时容忍了。邓愈的劲气施展不完,于是在奏报了谢顿之后,向西与襄阳的胡大海,向东与庐州的吴国兴联络,又对桐柏山、大别山中的土豪、山寨狠加剿抚。面对吴军攻抚并用的凌厉攻势,在几只出头鸟被吴军干脆利落的大卸八块之后,除了少数逃往北方之外,其余土寨民堡、流寇山贼,纷纷都向吴军投降。吴军按着一向的规矩,将其中强壮且比较老实的收编入自己的军中,其余人等,奸猾及不驯者移屯到外乡,打散了好容易监管,留在原乡的则编立军民屯堡。这些举措加上胡大海对于襄阳城防的经营,从川陕到两淮间这千里边境,吴军已经控制了所有的要点,建立了一条严密的防线。

    而早在四月战胜之后,谢顿就任刘基为湖广抚民使,总统新扩之地民业恢复之事。刘基日夜操劳、废寝忘食,以计口、授田、编屯、简刑为要决,短短几月间,使数十万因战乱而流离的难人及天完降众重得为良民,流民既定,盗患自然也随之平复。这事干得实在漂亮,湖北的局势因此在几个月内就得以基本上安定如常。如今自瞿塘以下,直至海口,尽为吴地,所有之人口、土地,甚至已是元廷亦所不及。

    谢顿见势,知道虽然仍不必急于称帝,但如果还一直只以吴国公为号召,对内外都已然不甚合适,于是就在武昌行在中(原徐寿辉“皇宫”),自即吴王位。立长子谢瑞安为世子,妻林氏为王妃。建百官属僚,以李善长、徐达为中书省左右令、平章政事,韩定、苏霍伦为中书省左、右丞、参知政事,刘基检查御史。复设枢密院,以常遇春、李文忠、冯国用为枢密院正使、同平章政事,俞通海、赵普胜、汤和、胡大海、花云、赵普胜、邓愈、马骆、林恩等分加同枢密使、副枢密使、参知政事等衔。以此盛事,首传令旨,大赦天下,追封徐寿辉为逾命侯,缝其首身,以礼葬之。由此,当谢顿再回到建康时,真正是“王者归来”。虽然因为他本身不喜欢出行时有太多的仪罗伞盖前导后拥的样子,故以天下未靖为由,下令除留两对金瓜开道之外,其余一律减免之。但入城之时,以李善长、冯国用为首的留守文武众臣,率满城百姓出十里焚香迎接,命沿街每家书“大吴”幅条、旗帜张户上,其它花样尚有很多。对于这些,谢顿虽然也斥责了两句“喜功多事、损耗民力”,但其实当望着跪伏于长街两旁的无数官民人等,心底还是不由得涌起“今日方知至尊之贵”的感觉。故而,随即命陶安、宋濂领诸学士议礼,设起居注,又辟章溢、范同等十余人轮流入值讲经义史要,制度一时完备。唯仍用甲子纪年,不若帝制。

    不久,韩林儿遣使来贺谢顿即吴王位。以尊卑难分,婉却其国书,但仍与之通好。因韩宋红巾军横行中原、河北、山东等地,所掠金银极多,然缺粮,许其以“平价”购十万石,助其抗元。此时,谢吴与四川明玉珍关系也已见缓。明氏此时已据成都,占有四川大部,然元四川行省右丞完者都、平章朗革歹、参政赵资仍然困守嘉定大佛崖,负隅顽抗。明玉珍因此兵力分散,也恐吴军趁势攻入四川,所以派人暗通谢顿求和。

    谢顿其实也并不想马上攻川,理由有二。一是如今吴境如同一条沿着长江两岸的长蛇,要不是因为北方群雄混战,南方又缺少强敌,否则从军事地理上来看,却是处于很不有利的境地的。即使如此,至少在扫平南方之前,他也不想再把自己的力量再马上分散到更加遥远的四川去。而另一个让谢顿对四川并不感冒的原因是,此际的四川并没有三分天下的潜力。南宋灭亡的时候,四川的人口、经济遭到彻底的毁灭性的打击破坏,虽然时间已经经过了数十年,但四川的元气仍然远远没有恢复到它原来应有的水平,户籍人口不过一二百万左右,不要说与江浙、湖广、江西相比,就是与两广福建相较,亦未见得有何等优势。所以,也就顺水推舟的允了明玉珍虽然不往来结盟,但也互不相攻的建议,只是借口应韩林儿、刘福通的请求,要他放开一条道路,让不久前逃入四川的红巾西路军残部从三峡方向出川。明玉珍其实早就对以李喜喜为首的青巾军(西路红巾军入川后改称“青巾”)很是顾虑,就怕他们不走,成了和自己争夺四川的大敌。接到传信后,立刻答应了这个要求。甚至马上又是出兵又是给粮,半送半逼的,让青巾军即刻出川。而青巾军转战陕蜀日久,屡次被元将察罕帖木儿、李思齐等人击败,伤亡惨重,士气低落,又没有可靠的基地,处境极为窘迫。所以在得到了“上司”替他们借道回去的消息后,倒也是颇为欢喜。

    自然,谢顿有此要求根本不是有什么“韩林儿、刘福通的请求”,实际上,自从去年入陕的西路军退入巩昌一带后,刘福通就完全失去了对他们的控制和影响,也就早顾不上了他们了。待青巾军出川,进入了吴军的地盘后。吴军以“引导道路”、“防备扰民”的借口,派了一支人马沿途“护送”,这本来也与明玉珍的作为相同。但不同的是,吴军却沿途利用提供粮草补给的机会(吴军绝不准青巾自己动手收集,答应代为供应,但粮草仅按人头每日发放,不让青巾军有稍微多一些的余粮),大肆拉拢其中的强兵猛将。青巾军转战数千里,大多数人早就对这种长期流动作战,又见不到最终胜利希望(因为他们多次被元军击败)的生活厌倦了,而吴军这厢就是瞎子也看得到,正是蒸蒸日上,不说别的,就凭人家盘据长江左右数千里沃土,吃穿用度的宽松就不是自己及本家的红巾可比的。所以,一经招揽,大批青巾将士就纷纷投靠到吴军帐下,要不是谢顿觉得红巾军系统(当然也包括这支青巾军)军纪都差得很,整建制的收编过来,整理起来太麻烦,弄不好反倒会带坏了自己的嫡系,整个吞掉青巾军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最后,在挖走了大半青巾军中善战(强壮)的中下级士卒之后,李喜喜等还是带着剩余的人马(其实只有人,马骡等大牲畜几乎都让吴军以各种理由留下了)回到了在韩宋控制下的安丰,只是在其中,原来出川时的一干大首领少了一个叫傅友德的。

    刘福通本来还对谢顿却国书、高价售粮很不高兴,也在心中深为警惕。但这次谢顿却又仗义的令人惊讶,居然自己并没提出要求,他就把西路军残部给从四川弄出、送回来了,虽然其中他也挖了不少墙角,但毕竟自己没花半分力气,就复得了一支本来已经失去了的旧部。李喜喜所余之部,虽然被吴军弄走了许多富有经验的将士,但仍旧不失为久经战事的劲旅,这对于正在激烈进行中原大战的红巾军,无论是在补充兵力上,还是士气鼓舞上,都是大有好处的。刘福通自然也明白,已称吴王的谢顿打得还是让红巾军给他抵挡北面元军的主意,但那本来就是自己必定要做的,这至少表明了谢顿在最近还是很有诚意和红巾军和平相处的,也可以让自己不必忧心腹背,全力与元军决战。以刘福通的眼光看来,从古至今,都只有以北统南,而没有以南方为基地,混一宇内的。所以只要打败了元军主力,统一北方之后,最多也就是两分天下、划江而治,却是不怕这个总躲在南面“捞便宜”的谢顿。

    谢顿也很高兴。他自然是不信什么北方人比南方人更能打仗、天下“王气”之主流是以北制南之类的“理论”,不说朱重八本来将完成的大业,就是被认为在南方也是最文弱的江浙之地,亦也出过伍子胥凭以灭楚复仇的三万精兵,楚霸王凭之纵横天下的八千子弟。在他看来,锻炼一支强军,要紧的从来不是招募何地之人为卒,而是严格的纪律、完备的训练,再交托给合格的将领,最后以公正的赏罚、分配来统御。如此,即使是赢弱不堪的队伍,也能转化为一支胜不而骄、败而不散的雄师劲旅。至于以天下为筹注的战争的胜负,最终更是由人口、经济和动员组织能力所决定的。元前,统一之所以每每为北方所主导,究其原因,除了南宋实在是不懂得修冶、保持甲兵之法,又正面遇上了初兴时的蒙元,这么一个世界史上也是恐怖至极的军事怪物以外,其余诸朝实际还是都输在综合了人口、经济、技术等等力量之和,当时仍然远不如北方的缘故。

    所以,红巾军和元军在北方打得时间越长,拉锯更烈,不可避免的更为消耗北方数省的元气,以后收拾起幸存者自然也就更容易一些。这便是谢顿“好心”送李喜喜们回去的动机之一。至于动机之二?――自然是贪慕史书称赞为“身冒百死。自偏裨至大将,每战必先士卒。虽被创,战益力”,征塞北、伐关东、威镇河西、南平蜀滇,所役无有不胜的傅友德,这种大将有机会而不想法纳入麾下,谢顿恐怕到死都不会原谅自己。所以,傅友德刚投吴,自己都觉得只不过是一穷途败将前来归附,谢顿却早就下令待其降后,立即召往建康亲见。既至,当日即于大堂接见。命其演武,演毕,极赞之,重赏金帛,又赐府第。次日传旨,封其为元帅,领青巾降众为一军,特许其二子以吴王亲军校尉之职,入新立之军校学习。

    八月,命枢密使冯国用率两淮行省平章政事马骆、参知政事吴国兴攻淮北。首战就是盘据淮安一带多时的赵君用,此人在谢顿通过刘福通施压后的一段时日还略微收敛了些,但当吴军主力离开征伐上游以后,他就既约束不住部下,也不想约束他们,不断的侵攻吴军控制的淮南了。而原来马骆和吴国兴都受命以谨惧为要,但求后方安固,毋求边功,所以也让他们得意了一阵子。但谢顿如今腾出手来了,而且也再无原来的顾忌,赵君用们被报应的时候自然也就到了。这些人早已经堕落为不折不扣的匪寇之徒,劫掠功夫一流,以多欺少的打顺风仗时也还可以,但却经不得苦战的考验。后勤补给更是不能与倚靠江南千里熟地,以运河为输途的吴军相比。十一月,冯国用攻破淮安、盱眙,擒获赵君用的最大“盟友”彭早住,械送建康。谢顿以与彭父曾共用兵抗元,赦其不死,后徙海南。冯国用则马不停蹄的渡过黄河,又连克沭阳、海州等地,果然把赵君用一路赶到山东去了。

    吴军出师之前,尝发檄招降淮北尚在观望之诸豪强,曰:“来之可共富贵,不来则必讨平之。”早在赵君用大败逃遁,彭早住沦为囚虏之前,这些独立势力就已惊恐吴军终于发动了对淮北、淮西的攻略,又见谢吴的势力地盘如此之大,已显然有新朝气象,于是陆聚以徐州、宿州,梅思祖以邳州,韩政以泗州,都纷纷请附。唯濠州李济不降,命马骆率陆聚、梅思祖、韩政等围攻,破之,斩李济。两淮于是皆树吴帜。

    九月,以大江上中游皆已平定,又秋收丰富,于是大发军士征南。谢顿下令,拜常遇春为征南将军,从湖北出兵,进攻湖南;李文忠为平南将军,从江西,胡深、吴复从浙南,廖永忠、俞通渊从海上,三路进攻福建。两路得手后,都可以在南雄已经经营很深的杨?配合下,分道进攻广东;最后,从湖南和广东两路进军广西。“一战而定南方”――这便是谢顿为此次大征伐定下的调子。

    常遇春本来就留在武昌,督湖北诸军善后。旨至,即发大军。此时在湖南,以前天完湖广右丞的熊天瑞势力最大,有长沙、常德、衡州、宝庆等地,欧普祥逃回湖南后,如今在茶陵、醴陵一带。而元军诸将,湖广参政和尚在辰州,参政张子贤在永州,平章阿思兰在全州,湖南宣慰使副都元帅陈均义在桂阳、彬州,各据一方,虽然同奉元朔,但互相间声息少通,联络难行,并无统一的指挥。

    常遇春命傅友德分兵攻常德,自沿岳州至长沙的官道南下,克湘阴,进围熊天瑞于长沙。熊天瑞善于守御,城坚壕深,又以松石为炮,吴军急攻不下。于是常遇春筑垒十余座,围长沙,另派部将胡廷瑞、郑遇霖分取湘潭、宝庆、衡州,兵至皆下。又有欧普祥听部将黄彬所劝,晓大势已明,举全部以茶陵、醴陵请降,许之,赦其前罪,命以元帅仍领旧部,会攻长沙。遇春以重炮数毁长沙城墙,然熊天瑞督兵民,随毁随补,熊养子元震尤悍勇,屡却先登者,故吴军围二月而不克。黄彬献计,明仍以强兵攻城,暗中掘以地道。湖南地气水浅土湿,地道屡自坍,死者甚众,然终有成者。择壮士,衔利刃趁夜潜入,内外接应,遂得以破城。熊天瑞父子被执,送建康,以顽抗王师、多伤义兵,斩于市。

    其间,傅友德克常德,奉命攻辰州。初受小挫,然稍退整理,即再战,选力士三百人,伏于山上,及战酣,奔下突入。皆着重甲,元兵刀枪难入,而跳跃而飞,当者披靡,大胜,和尚死于乱军,辰州定。傅友德坐镇辰州,以兵威镇各洞苗蛮人,永顺、保靖等地诸土司长官纷纷纳表归吴。傅再下沅州,得扼进出贵州、广西之节要,方复引兵会常遇春。

    十二月,吴军兵临永州,元将邓祖胜迎战,常副将赵普胜击破之。围永州,邓死守不降,因有长沙前鉴。以炮击、地道、厢车、云楼数法齐攻,城中大窘。吴军又择人登高,以元气数尽,不当为鞑虏殉死呼降,守兵心散,百户夏升率先叛降,吴兵越城而入,巷战杀参政张子贤,邓祖胜自尽。永州刚破,他处元军由平章阿思兰率领来援,战于湘水。元军从参政周文贵之策,背水列阵,意激将士决死以战。常遇春等诸将见之大笑,知赵括之流耳。下令列长枪大盾于前,强弓硬弩布于后,元军每攻,皆败却。随即以炮击之,元军遂大乱,再出突骑进击,湘水赤红,周文贵不知所终,阿思兰侥幸逃生。以大胜,分兵进击,全州、道州、蓝山、常宁、耒阳次第下。

    至此,湖广仅郴州、桂阳两路仍为元将陈均义所据。陈均义本是桂阳(临武)当地豪强,以保元为号起兵以来,屡败诸路反元人马,势力大张,现在不但据有湖广的郴州、桂阳两路,同时广东的连州、桂阳州(与湖南桂阳路同名,其实在郴州路还有一个桂阳县,距离还都不远,元朝的地名实是混乱的够变态-_-b)、韶州,甚至南至英德,皆在他的掌控之下。常遇春于是遣使招降,陈均义本来是识机见势之人,不知为何,此际却误判形势,先大言受元官禄,当誓死尽忠王事,又暗求许仍领所部,永镇彬、桂、连、韶等州,如同大理、播州事。然其地皆扼要冲,吴军岂能容之。闻使回报,常遇春大怒,亲为先锋讨陈。大战于郴阳,毙陈之元帅李伯颜,均义败走临武。均义副将陈舜隆正与杨?相持于韵州,闻讯,即降。其族子陈良玉亦以英德降杨?。均义知势已不可为,而得罪吴军太深,于是竟自尽。部将陈以宣献其尸身,举桂阳、连州投降。时至正十九年正月,谢顿以常遇春多年征战劳苦,且湖广已定,五岭要隘尽得,两广只余弱兵,且多瘴气,所以召其回朝。命赵普胜继征南将军,傅友德、杨?副之。任赵德胜湖南行省平章政事。

    在常遇春平定湖南、粤北的同期。吴军对福建的攻势更是声势浩大。平南将军李文忠以江西兵破彬关,杀守官福建行省员外郎张庸,入闽,攻邵武,胡深、吴复出浙南,攻建阳。兵至,元福建行省平章政事阿鲁温温等夜遁,福建廉访佥事般若帖木儿战死,遂下。于是李文忠趋延平,留胡、吴围建宁。延平时由治书侍御史李国凤分镇,李性怯,又不知兵,文忠亲鼓励士,一举而克,李在城破易布衣,欲潜逃出城,为吴军识破,执送建康。而建宁有中书参知政事普颜不花督城,命尽塞四门,誓死守御,守将完者帖木儿等亦愿效死节,故胡深等不得速下之。而此况其实也正合李文忠之意,按着发兵前谢顿就安排下的计划,李文忠借口尚有坚城未下,后路未靖为由,暂时顿兵延平不前――其实是反客为主,以逸待劳等着福州、汀州方面的元军自己送上门来。只分兵扫荡赣、浙、闽三省交界之处的山贼草寇,俱平之。

    果然“如谢顿所料”,未过几日,汀州路总管陈友定便举兵杀来延平,而福州方面,亦以参政燕只不花为将,引军来援。闻报,李文忠感叹主公庙算无漏,因谢顿特来信告诫,福建唯陈友定最有智勇,其下张子玉、阮德柔等皆悍将,不可轻视之。于是派朱亮祖、曹良臣抵燕只不花,自率精锐迎击陈友定。

    两军对垒于沙溪,时水涨,皆不敢先抢涉,遂僵持。然朱亮祖大败燕只不花,且吴军平南副将军廖永忠率师浮海至福州,入闽江,福州守将参政曲出仓促出击,败归,欲闭城死守,然吴军海船载有重炮,霆击之下,守军星散,吴军船只直抵城下,蚁附登墙,曲出遁走,参政尹克仁、宣政使朵耳麻巷战死,参政普化帖木儿、左右司郎中柏帖穆儿仰药尽节,福州遂易帜。燕只不花无退路,部属自溃,或降吴军,或自归家。

    讯至,陈友定急急撤兵,然李文忠已料其必有此为,派左君弼设伏兵于其归道,截之。自率大军迫于后。陈友定作困兽斗,命部将李宗茂、曹复畴攻左君弼,以张子玉将左、阮德柔将右,自携子海、牙将赖政等领中军,逆战文忠。未及时,文忠命吴军大呼:八闽已陷过半,天命归吴已无可疑,皆汉人、南人,何苦为元人效死。陈军闻呼动摇,陈友定命斩慢行者数十人,强趋向前。接战,吴军飞箭如雨,长枪如林,列阵徐进,其势如泰山压顶。陈将张子玉最悍,突前力战,吴兵以匣弩射之,堕马,为吴骑踏毙,张既死,陈军左翼于是不支,遂引动全军尽溃,陈友定潜走山间,为乡民所执,献李文忠,即与子海并诛,传首于汀州,汀州路降。福州易主、陈友定覆灭,建宁孤城亦无法支撑,待展俘于城下,建宁守军皆胆破,普颜不花见势,语属下:“势不可为,再守徒多伤民耳,你等已尽力忠勤王事,可纳城于吴军,以免全城刀兵,亦是功德一桩。我乃朝廷大臣,受国恩深重,必当尽节。”众皆泣,侍普颜不花沐浴更衣,乃饮药而尽。吴军进城入府后,见其正坐堂上,仍如生状,俱敬之,行军礼,取厚棺择之。其妻阿鲁真率家小殉死,亦厚葬。

    同时,廖永忠又已檄取兴化路,福建仅余漳州、泉州未下。文忠派朱亮祖攻漳,一路无阻,临漳州,守将罗良聚兵欲战,士兵都不从,反执罗出降,漳州路达鲁花赤迭里弥实向有仁孝之名,民多重之,有劝其降附,曰:“吾不材,位三品,国恩厚矣,其何以报乎!报国恩者,有死而已。”于是公服拜北,以佩刀自尽。普化帖木儿、柏帖穆儿、普颜不花与迭里弥实合称元末福建四忠,后谢顿命许立祠祭之。

    泉州其自至正十七年来,即为元之叛将赛甫丁、阿迷里丁所据,文忠招降之,扣使不报。于是命廖永忠、吴复分水陆两路伐之,吴复从陆道尚未至,廖永忠已破泉州,执赛甫丁、阿迷里丁。泉州百年来与南洋、西洋诸蕃贸易,极富,赛甫丁、阿迷里丁据泉州以来,甚积财,此俱为吴军所有,又抄没附二贼之奸党十余家,总计吴军于泉州得金银竟有数十万两,珠宝玉器等不计其数,俱运建康,吴之府库为之盈溢。然于民间,仍严束将士以军纪,又厉剿贼寇,安置流民。建康知八闽既大安,亦召李文忠回朝,以廖永忠续平南将军,率军仍入两广,以胡深、吴复为福建行省参知政事留守。

    赵普胜、廖永忠两路大军相续入粤,加上在陈均义灭亡之后,吴军已经夺得了连、韶、英德、南雄等地,广东的大势已不问可知了。广东廉访使百家奴、副使完者笃、佥事八撒刺不花等整日商议无计,只得急病乱投医的下令各地聚义兵助阵,但却无人响应。新任江西平章政事朵里不花至广东不久,驻潮州,欲招潮、梅、循、惠数州寇为军,抵挡吴军,然刚刚归附的金元?见吴军势大,当下暗与吴军通,杀朵里不花及其属下,降于廖永忠。但金元?为人反复无义,虽降,后又再叛,为吴军擒获,市诛。随即,据惠州自守的元广东都元帅何真奉官印、民籍亦降于廖永忠。廖挥师续西进,破拒降之东莞王成、陈仲玉部,皆阵斩之,讯传,粤东再无人敢违吴军号令。会师赵普胜于广州。赵、廖会商,以廖部围广州、镇守之,赵移兵讨广西。此后,廖永胜攻广州两月,终于三月间克之,守将百家奴、完者笃、八撒刺不花及都元帅世杰班、元帅高文鼎、何深等俱死之。其时,有三山寇邵宗愚起于南海,讨平之。又召抚新会李质。而赵普胜进兵广西,已道克肇庆、德庆。发檄其余广东州县,皆缴印请吏,广东境几乎尽定。

    前时赵普胜下广州之际,于湖南境内分兵,由傅友德率一军独进广西。傅友德经全州抵靖江,元广西廉访使也儿吉尼凭西濠水深,坚守。傅决西濠水,去其之险。也儿吉尼仍拒降,猛攻竟日,终破之。续下柳州、融州,再败元将普贤帖木儿。赵普胜已取梧州,遣朱亮祖来会,共下象州、南宁,召降两江土官黄英岑、伯颜等。赵普胜自军平浔、郁、贵、藤诸路,檄传海北海南道,以俾兵收之。两广于是尽归吴下。平南之业大功告成。以杨?为广东平章政事,俞通源广西参知政事,镇守之。赵普胜、廖永胜班师回朝,返至建康,谢顿以李善长代为出迎,待陛见缴旨毕,命吹鼓过街,伞盖归府。

    南征不过半年,一举而收取湖南、福建、两广四省(按吴法),得地数千里,人口上千万,且从此谢吴之东、南皆倚大海,无后顾忧,形势大好。有廷臣劝谢顿,言今吴与南宋相比,地虽少四川,但多淮北,兵更强十倍,再请谢顿即皇帝位。谢顿斥曰:“南宋暗弱,仍知以临安为都号,以示不忘中原。若视南宋为强汉盛唐,以今日为大功告成之时,则可君进帝位、臣进公侯,终日美人醇酒矣。”廷臣愧退,于是咸知主公志必混一天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