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本站公告

    “横涧山!横涧山!”谢顿手指不断敲打着桌面,现在他十分后悔,如果初下定远时,马上按“故策”以轻骑袭击,现在说不定已经破了横涧山,收了张知院、缪大亨两万之众。可自己在优势心理下,先是占领定远城,然后攻打周围的几个山寨,耽搁了不少日子,虽然这些人又招收了几千人马,定远周围的豪强如冯国用、冯国胜、丁德兴、华云龙等也纷纷来投,增加了不少实力,但横涧山方面也已得到消息。探子来报,缪大亨大大加强了戒备,横涧山弓弩密布,游骑四出,奇袭看来是没什么指望了。难道要强攻?这支队伍的人马可不比自己少多少。可不取下横涧山,不但南征滁和的兵力略显不足,更有腹背之忧。

    将堂中的诸人也都眉头紧锁,都知道如今自己的本钱还不厚,为了一个横涧山打硬仗很不值得,可又似乎不能不打,实在是让人两难。

    常遇春首先捺不住堂中压抑的气氛,立身道:“元帅,横涧山兵马为濠州败军,不足畏,我愿引三千精兵为先锋,替元帅破敌。”

    谢顿缓缓道:“遇春勇武无敌,我心甚慰之,但横润山兵马不少,强攻士卒伤亡必大。若有它策,还是以智取之。”

    李善长一边苦笑道:“元帅明鉴,在下不知兵,本不当在此插嘴。可不管取何策,当得快些,我军存粮不多,要是僵持太久,只恐不利。”

    谢顿听得暗暗咬牙,正准备下令准备强攻。突然,朱元璋开口:“我们存粮不多,横涧山呢?缪大亨所部都是所谓‘义兵’,并非元廷亲信之部,钱粮供应极差,多是靠自掠而得的。如今我军大兵压境,他们不敢再出来收集,只要我们毁了他们的存粮,他们必定不战自溃。”

    徐达接言:“计是好计,可横涧山对于存粮必定也严加防守,如何得手?”

    “缪大亨是定远人,他的人马也多是这一带四乡的,军伍也并不严整。一小队敢死之士化妆潜入,夜袭未必没有机会。即使不成,再强攻也不迟。”说到这里,朱元璋回身转向谢顿施礼,“我愿亲往,请元帅允诺。”

    谢顿一惊,连忙摆手道:“元璋兄弟,你岂可身赴如此险地,不妥不妥。”

    朱元璋突然拜倒:“元帅为一军之主,大战之时不也是亲冒矢石。我追随元帅最久,不曾为元帅立下什么功劳,却恬居高位,心中实在不安。今次请元帅一定许我前往,成了,愿从此为元帅帐前先锋,替元帅开疆扩土。不成,则报元帅知遇之恩,决无憾言。”说完,纳首不起。

    谢顿注视着伏下的朱元璋,他的计划确实是可以一试,反正即使失败了也无损大局,但答应了他,一旦成功就要让他当领兵大将而不再仅是自己的亲兵指挥,实在让自己不知道他刚才的话究竟是真只想立功或者报自己的提携之恩,还是借机成为领兵大将,从自己温情而严密的约束中争脱开去。

    再在迟疑之时,刚投奔谢顿、但马上被接收进核心层的冯国用也急于立功,站起身来施礼言道:“元帅,国瑞兄弟所言之法可试,在下兄弟原来于妙山立寨自保,投奔元帅之事,所知者尚少,愿前往诈降。”

    思虑再三,谢顿终于答应了朱元璋、冯国用的提议,命他们以妙山原部的名义去假降。“成功了就提拔朱元璋当大将吧,只要盯紧点也应该可以制住他,现在取横涧山要紧。”谢顿无奈的想。

    事情进展的出乎意料的顺利,冯国用上横涧山后,声称自己心向元朝,但谢顿兵强,自己的妙山寨绝难独守,所以来投。缪大亨开始还有些犹豫,但张知院却大喜过望,忙不迭答应了,缪大亨见状也无可奈何,又想冯国用在定远一直立寨自保,并没有亲近濠州的传闻,也就乐得借机扩大兵力。情报的闭塞,直接导致了横涧山的覆亡。

    当夜,冯国用的手下偷偷引朱元璋率领的敢死队潜入横涧山存粮处,杀了卫兵,火焚粮仓。借着混乱,朱、冯部合兵杀出了横涧山,缪大亨也算厉害,见火起就知道是冯部假降,随即一边命人救火,一边约束部众勿乱,不过毕竟是急怒攻心,稍微控制住了局势,竟马上带了人马追击朱、冯报仇。结果被来接应朱冯部的徐达、常遇春两面夹击,杀得大败。本来,谢军的计划只是想断了横涧山的粮草,以后再慢慢图之。但徐达和常遇春都看出,黑夜中先是火起、炸营,然后又是轻出而大败,横涧山方面已经完全失去了对队伍的控制,正是难得的良机。于是一鼓作气追着败兵直入横涧山大营,果然,敌军顿时全溃。至天明,全局即已告定,张知院于乱军中被杀,缪大亨领着一千多败兵企图逃走,却被赶来的谢顿引兵挡住去路。韩定前去劝喻,缪大亨见大势已去,于是下马请降,谢顿亲自加以安抚,仍让他领一部人马为将。此役过后,谢顿收编了大批降兵,人马膨胀至四万有余。论功行赏,以朱元璋献策、死战,功最著,与徐达、常遇春共升为行军总管,位第一。冯国用功第二,代朱元璋为亲兵指挥使。

    略微休整后,谢顿引兵越过张八岭,三月十二日,仅一个上午就攻占了滁州城。随后两月间,谢军在滁州一带连续与元军以及当地至少在名义上仍然效忠元朝的豪强武装激烈大战,连克铁佛冈、三汊河、板门寨,攻下清流、来安、全椒诸县,基本消灭了左近的其它力量,以滁州为中心建立起了一小块初步巩固的地盘。

    六月,由于天气大热,谢军暂时停止了继续扩展,开始在滁州休整。但所谓休整,对于谢军上下来说,却并非是一件“美事”。

    经过前一段的战斗中,谢顿痛感自己的军队虽然尚称勇猛,但却军纪不严,阵法配合更是只能说聊胜于无,实在是置自己于能胜不能败的境地。为了改变这一状况,趁着正遇到战事的空档,在安排好了对周边元军及其它势力的警戒、留下必要守城的兵力后,谢顿将大军移到滁州城外,按着《武经七书》、《练兵实纪》、《纪效新书》等典籍,以及一星半点的现代军事训练知识,开始对人马进行整编重训。首先就是晨、午、晚三操,除了病人,一律必不可少。晨、晚二操倒也罢了,大热的天,午操简直可以要了人的命,晕倒、累垮的士卒每日数以百计,军中怨言不可避免的蜂起,甚至出现了少数士卒的逃亡。

    面对此景,谢顿毫不动摇,干脆把征兵、筹粮、打造兵器等一般杂务全都交给李善长等参谋幕僚打理,自己整日整夜都居于大营之中,一面重申军法,有逃亡捕获者斩,又以朱元璋领都军法官,反而借机进一步加强军纪,公布“三大律、六警纪”,为以后争取民心作好准备。一面亲身作则,领众将每日顶盔贯甲,三操不缀,食宿皆同士卒。同时又令主掌军需的苏霍伦、韩定等竭尽全力,供应麦茶、瓜果等解暑之物,以及行军散之类的药品,甚至让林氏亦来过数次,以为大军烧水送巾。谢顿自己除了处理一些必需或紧要事务之外,就是行走各营中,亲自抚慰士卒,对于伤病,更是送茶送药,就差亲口吸脓了。至于对士卒的鼓动,“多流汗,少流血”的话是被彻底说烂了,又拼命煽动将士对于元朝的仇恨,把一切都归罪到其头上,又把他们以后的报偿吹得天花乱坠。人的心理就是这样,有目标、有敌人,又见到伙伴与自己一样,特别是上位者也能与自己同甘共苦,承受能力就会大的惊人。十数日后,军中除了能听到操练中的士卒高唱谢顿“新编”的军歌之外,再无异声。从上到下,谢军似乎都变成只知道操练、进食、当值、安寝数事的机器。

    两月后,在滁州城里为了满足谢顿的各种要求而忙得四脚朝天的李善长因为有事,来到谢顿练兵的城外大营请示。虽然他已经听说过谢顿此次练兵极狠,也在最近几次与谢顿回城的匆匆会面中,见到谢顿自己也晒得黝黑,瘦得脱形,心里已有准备,但入营之后仍被眼前的景象震惊,观看良久后,方才进入谢顿帅帐,当即长揖贺道:“主公今日练此强兵,他日必能席卷六合,富贵不可言。”谢顿大笑:“百室,善佐我,富贵如翻掌耳。”李善长亦笑道:“遇明主,襄大事,垂青史,荫妻子,平生所愿也。”回城之后,李善长于左右言道:“一国亡而有一国兴,元失之鹿必为主公所得,吾等躬逢其盛,百年不遇之机也,当好作。”不久,李善长与谢顿的对话及评论就传遍了滁阳,大批谢军将士亦都深有同感,更进一步将自己梦想的锦绣前途全寄托在谢顿身上,谢军内部的团结与对谢顿的忠诚进一步加强,这倒是谢顿起初没有想到会收获的副产品。

    滁阳练兵,一直持续到了至正十四年春才告一段落,期间,谢再兴、邓愈、赵德胜、王弼、吴复等豪强以及范常、宋思颜等文士先后来滁州投靠谢顿,亦被编入所部,加上新募之兵,即使谢顿为了示仁,让一些原被携裹而来的老弱退伍,安置在滁州开荒,军士仍然已不下五万,经过李善长、苏霍伦、韩定等人的努力经营,谢军的甲器弓马亦不与当日起兵之初同时而语。而最大变化还是谢军的军纪与战技,经过大半年的苦练严训,谢军已经完全摆脱了原来的农民义军多为乌合之众、仅凭一股蛮勇打仗的形态,论使枪弄刀、骑马射箭、阵法变换的熟练,即使元朝久经战阵的精锐之师即不过如此。而论令行禁止,军纪肃正,闻鼓则进,闻金而退,旌旗所指,无敢不奋勇前击者,在以后的战事中更证明已然是傲视群雄。若不是谢顿严令不准招摇,谢军声势当时已可轻易震动江淮。谢顿亦得意的向诸将夸口道:“吾读兵史,最服孙子,不敢言用兵难知如阴,动如雷霆,然疾如风、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吾今能为之矣。”

    《国史记》曰:高皇帝滁阳练兵,实乃我朝得天下之根本之措也。

    至正十四年夏四月,谢顿重新移驻滁州城,同时下令削减操演强度,让士卒们暂且休息放松一下,以从前大半年的高强度的训练中尽快恢复全部体力。自己却召集了亲信众将,决议下一步的行动目标。

    讨论很快分成两派,大多数人主张,既然张士诚都能攻占高邮,可见元朝的实力已经是外强中干,自己一军已经兵强马壮,应当尽速下江南,打开一片真正的天地。但也有一些将领则担心士卒多有顾及家乡之念,不一定愿南渡,倒不如东进扬州,扬州富庶不下于江南,待得粮饷足备,则可横扫淮上,到时南下北上皆可。

    谢顿等到众人都说得差不多,才开口道:“以我之料,不出数月,元廷即将大举反攻,大概脱脱也会再次出京督战,由徐州之役可知,此人实是劲敌。张士诚攻占高邮,断了漕运,正打在元廷的至痛之处,元军兵锋十有八九定会首先指向他,我们如果取了扬州,也就成了元军的眼中之刺,我不预去凑这个热闹。江南之地,我必取之,然则时机亦不合适,元军声势仍强,孤军南渡,成败难论。”

    谢顿其它的话倒罢了,只是居然连几个月后元军主将是谁都预测满满,未免令众人吃惊,不过主公一向有这种习惯,而且还总是能猜对,众人也已经有点见怪不怪了。徐达首先提出了众人最关心的问题:“元帅,此次元军兵势很大吗?”

    谢顿点点头:“不错,一定会很大。此次脱脱要么不出京,出京必定会请元主重重授权,想来就是奉命节制天下兵马亦不为奇。以元军现在的实力,估计可以调集个四五十万人马,对外大概会号称百万,进攻的重点应当是沿运河南下,首先重新打通漕运,也把两淮义军切成两段,然后再趁机各个击破。”

    说到这里,谢顿抬头扫了扫堂中,见众人鸦雀无声,甚至有人面露惧色,忽轻笑出声,韩定知机,立时接口问道:“主公,元军将以泰山压顶之势而来,却因何故发笑。”谢顿答道:“立教,你饱读史典,可记得曾有昏君佞臣在内,良将统重兵于外,而能齐心协力者?”

    韩定略一思索,当即恍然大悟,“主公是说,脱脱此次出征后,将为朝内政敌所趁,而元军将会不战自败?”

    “不错,当今元主初登帝位之时,为权臣伯颜所制,仅为傀儡,后与脱脱共谋,诛伯颜方得名实相符。有此经历,故虽拜脱脱为相,似言听计从,然则揣摩其心,他如今最怕的也正是已执掌朝政多年的脱脱――怕他成为第二个伯颜。若当今元主是英明雄伟之主,保君臣相始终亦不是易事,何况妥欢帖睦尔一愚人耳。脱脱现已拜太师、丞相,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已是位极人臣,今如果又节制天下兵马,平定了四方,其功何以酬之?所以脱脱出师不胜倒还罢了,胜则即陷元主于赏无可赏之地,所以只好赏死!而那脱脱虽将来势汹汹,但此次天下风云震荡非一日之寒,脱脱再有将帅之才,纠集再多人马,亦不是数月半载就可以削平的,而他朝中仇人甚多,一旦远离大都,又犯元主之忌,不出半年数月,必为一纸诏书所黜。而见元廷行此黑白不分之事,元军军心必散,不论当时对敌是刘福通、张士诚还是其他人,都能效昆阳、淝水之举。所以这次元军兵马集得越多,逆转之后元廷的大势去得也更快,到时也就是我们众兄弟真正纵横天下之日了。”

    谢顿的这番话对于这些听众来说,算的是跳跃性思维了,脱脱是否出京督战,会调集多少人马,首先进攻哪里,都还是八字没有一撇的事,主公却已经言之凿凿的大谈他如何失败以及会带来的局势变化,好象这些都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如果不是谢顿的预测一向很准,换了个别人,只怕马上会被当作故作大言的骗子。

    即使如此,人们还是半信半疑,常遇春第一个忍不住发问,“那万一脱脱不出京怎么办?”

    谢顿胸有成竹的答道:“脱脱不来也没什么关系,因为我们并不会坐待时变,我们要去取和州。”

    五月十二日,谢顿以韩定、汤和、邓愈留守,自已率四万大军由滁州出发,直扑和州,所遇到的元军及地方豪强的一些山寨,无不被一鼓而下,可谓一路势如破竹,十七日,谢军兵至和州城北的鸡笼山,于十里外扎下了大营。和州元军闻讯求来的援兵,元江浙行省参知政事阿里温沙刚刚也在前一日匆匆赶到,占据了鸡笼山,与和州城构成倚角之势。

    第二日清晨,登上一个小山头后,谢顿立住马头,用鞭头一指,回首与紧随身后的亲兵指挥使冯国用说道:“鸡笼山不愧为江北名山,古刹森森,林木郁郁,端得是人间福地,可惜如今为元军所据,待会厮杀,兵劫火烧的,这番好风景只怕数十年间不得复见了。”

    冯国用叹道:“这也乃是运数,天下三百年一大劫,必得大乱后方得大治,自古皆然,人力不及。主公宅心至仁,待得廊清宇内之后,必与百姓休养生息,开百年不逢之盛世,国用每念于此,亦为之欢喜。”

    谢顿胸中突然涌出一股不知何谓的激情荡怀,忍不住大声喝道:“三百年一劫,乱而复治、治而复乱,此乃定数?非也,人祸耳!国用,他日让你见我手段,总要让这等事从我而止,开一段匡古未有的太平!”亦不待冯国用再答话,用力打马,急驰而下。

    等到奔至鸡笼山下,谢军已由徐达、常遇春等领着布阵完毕。谢顿也不多说,抽剑出鞘,下令道:“徐达攻左,常遇春攻右,朱元璋、胡大海、马骆截击和州人马,本帅居中策应,各将立归本队,待见中军大旗三摇之后,引军而进,今日必下鸡笼山而后寝,传令,首登山顶夺元军大旗者功第一,升二级,赏银五百两。有敢退者,后队斩前队,士卒退,校尉斩之,校尉退,大将斩之,大将退,本帅斩之。”

    众将很少见到谢顿下令如此严苛,无不大声应诺,打马归队。不多时,见中军大旗摇动,第一次和州之战开始了。

    谢军前队首先是精选而出的壮士,手持近一人高的大盾作为掩护,大盾以积年厚木所制,覆以牛皮或铁甲,可抗强弩近射,不过由于太重,必须用双手才能举动,所以持盾者自己无法作战。但后面紧随着长枪手,长枪手待冲到营栅之前,可与敌兵隔栅交战,后面又有人扛着梯子,到时就可架起引大队越栅杀入。弓箭手再随后,准备抵近射击支援。

    上面元兵看见,先也不射箭,只将积蓄的大石滚木打将下来,大盾本来倒是可以抵挡一般的飞石,但鸡笼山上打下的,多是阿里温沙令拆了山上寺院,得到的大条青石,重皆不下数百斤,又或是就地采伐的百年巨木,推滚落下时更是声势骇人。大盾又移动不便,就是想躲闪亦是不能,一旦被打中,不但人被打得血肉横飞,就是大盾也顿时碎得四分五裂。一时间,谢军士卒死伤累累,惨呼声不绝于耳。盾阵一散,早就占据好了位置的元军弓箭手立刻加入战局,居高临下,箭如雨下,谢军阵中又是伤亡无数。

    后军中的谢顿放下了“千里镜”(就是他当年的那副望远镜,由于自制的玻璃清晰度一直不能过关,所以仍然只有谢顿自己这一副能真正望得很远),铁青着脸下令,“不要暂停,元军也只是昨天刚到,大石巨木准备的不会很多,支持不了多少时候,攻,猛攻,弓箭手哪里去了,上去对射。”

    军令如山,经过滁阳整练的谢军将士,不顾元军披头盖脑扔下的飞石强矢,也不理身边受伤同伴的痛呼,只管拼死登山,前面一人倒下,后面立时有两人补上。以元军看来,竟似谢军如波涛汹涌、杀之不尽一般。正如谢顿所料,元军新至,匆忙之中对于守山的准备不足,大石巨木很快就用完了,接下去只能以一般的碎石和弓箭阻击。谢军见状,重新举起尚完好的大盾,奋勇向前,终于冲至了元军在山腰处树立的木栅。就有谢军抢上去,有的砍栅,有的架梯,元军士卒急忙用长枪短刀捅刺阻挡,谢军这边自然亦有人冲上去掩护,双方弓手更是拼命放箭,两军沿着营栅展开了生死相搏。

    正猛攻不下之时,却又有报告,和州元军打开城门,竟似三军尽出,已扑向鸡笼山,前锋骑兵已经与朱元璋部接触。谢顿知道此时军心稳固最要紧,大笑道:“来得正好,今日一日便可尽取和州了。”吩咐本队不用去理和州,只管继续猛攻鸡笼山。阿里温沙在山顶视野广阔,也知道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亦下令死战,并亲率卫队至前沿督战,一面高呼援兵已至,一面见凡有元军稍稍退后者即立斩。在这种情势下,元军也拼死抵抗,在木栅处两旁,双方的将士尸首累累,血流成河。

    酣战多时,谢军大将花云见屡攻不下,发了狠性,竟脱了盔甲,持了一柄开山斧,亲自登上一架云梯猛攀而上。半身刚露出木栅,两名元军便急忙用长枪来刺他,花云大吼一声,左手一挥,将两条枪都抓在,猛一扯,便夺将过来。两名元军立足不稳跌倒,却挡住了后面元军。花云见机跳了下去,一落地便大砍大杀,也是他运气极好,附近的元军弓手正好伤亡殆尽,援兵又尚未赶至,只凭刀枪,元军普通士卒却都不是花云的一回之敌。很快花云在周围杀开了一块空地,马上就有越来越多的谢军将士从这个突破口翻栅而入,又有人扛来了一块巨石,猛撞此段木栅,终于,有两根木栅抵挡不住,倒了下去,元军防线的大堤开始漏水了。

    此时风大起,正是刮向元军一侧,冯国用见势,进言用火攻,谢顿许之。火把、火箭不久便雨点般落在元军阵中,若是开战之时,这本算不了什么,元军早将易燃之物移至后方,火头根本没法连起来,木栅、林木亦大都甚湿,难以猝烧,谢军火攻实际仅是引起了大团的烟雾。但此时,元军的士气已经是强弩之末,这升起的火与烟终于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开始仅有几个人逃跑,但很快就蔓延到整个防线,阿里温沙红着眼连斩了多名逃兵,但毫无效果,知道大势已去,长叹一声,也由亲兵保护着逃命去了。主将一逃,鸡笼山的元军顷刻彻底崩溃,刚才还近于势均力敌的厮杀,转眼间就成了谢军一方一边倒的无情追杀。

    谢顿见鸡笼山大局已定,一面令徐达、常遇春要约束部众,收拢降兵。一面自引亲军增援正与和州方向元军激战的朱元璋等部。待赶到战场,两军都已见到鸡笼山山顶烟火冲天,心底多有知道那里谢军已胜,两下军心本就有彼消此长了,如今谢军不但有生力军参战,而且是主帅亲至,更无疑问了。谢军中欢呼声惊天动地,将士无不奋勇当先。谢将赵德胜新附不久,知此正是立功良机,率数骑直闯元军纵深,一路勇不可挡,战后计,斩元军百夫长以上五人,夺大小旗帜十二。其他诸将见势都不甘落后,奋力攻杀,元军抵挡不住,大溃,待逃至和州城下,守城元军因大将亦在城外,竟开门以纳,但谢军乘胜猛追,已于元军混为一团,许多谢军亦趁机进入和州,激烈争夺城门。不过半刻,谢军大将胡大海亦率众赶到,见状当即率大队杀入……

    和州城被谢军攻下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