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八月初二,正是临哥赶考地日子。薛家一大早就忙起来。瑞姐将金兰儿早早收拾的考篮翻出来,一样一样地查看:“湖笔、端砚、徽墨……”突然大呼:“金兰儿,你怎么搞的?怎么这块墨只得半截?”
金兰儿忙忙赶来,道:“姐姐不是吩咐要徽墨?我寻了好些时候,只得这块用了一半地,别的通没有了。”
瑞姐恼道:“没有了你不会和我说?平日里不是挺能说的么,凭它见着啥都要插一脚。如今分派你一样正事,遇上麻烦反锯嘴葫芦似地吱也不肯吱一声!这一点点墨,是够油的,够盐的?要耽误了你姑爷赶考,你有几层油皮可以叫人打脱?”
瑞姐平日从来温厚待人,又兼自己陪来的丫头,更是护短。小金兰也算个伶俐地,从来一句重话也不曾受过。如今叫瑞姐这一番指摘,心里委屈地不行,那眼泪在眼眶里打着旋儿垂垂欲坠,瑞姐瞧了烦道:“你是哪户人家地娇小姐,说一句还说不得?难道我说你还说错了不曾?”
金兰儿不敢则声,还好素兰及时赶了过来,牵起金兰手道:“妹妹怎么了,这姑爷赶考,可不作兴哭哭啼啼,要招灾地,还不快收起你那泪瓜子来。咱姐姐也是急的,没得说你两句,就这们哭。你快去厨下瞧瞧有什么要忙地?我打那边过来,今儿大娘亲自下厨,人还是不够,都乱成一团了,你就去帮帮忙罢,这里有我。”说毕就打发个小丫头领着金兰去了。
安顿好金兰,素兰转过头向瑞姐笑道:“姐姐别急了,关心则乱呢。好好一件事,大家搅在一处,倒乱成一团麻线了。”
瑞姐听了这话,想了想放下考篮笑道:“果然,还是咱素兰儿瞧得清。只是姑爷赶考,这可是家里头一等大事,凭他是谁,能不急不乱。也不说这些没用的,你快瞧瞧哪儿还有整块的徽墨,给我拿一块来。”
素兰笑道:“可是去哪里找呢?这徽墨本也是个金贵东西,谁家还几箱几箱地备着,不如换了普通地墨罢。”
瑞姐想都不想,断然否决道:“不行,要不赶紧的你上咱家一趟,我记得我爹房里还有一块新得地徽墨不曾用,说是要奖励学生进学地。你就去拿了来罢,横竖是为了自家女婿,我爹必肯地。”
素兰道:“姐姐果不是急糊涂了,这镇东镇西走一趟,怎么也要一个时辰来。若真必定要使这好墨,你妆嫁里不是陪了几块?怎么就忘了?”
瑞姐道:“可是怎么就忘了,那些子东西镇日家堆在库房里,有什么早就记不得了。还是我家素兰记得请。”说毕也等不及叫人,自家娶了钥匙去开库房门,那东跨院小库房里专堆瑞姐用不上地妆嫁,积了也有二三年地灰,一开门尘土飞扬,呛得瑞姐搜肝刮肺地大嗽几声。瑞姐也等不得清理那灰。使块小手绢子挥了一挥,又掩住自家口鼻,就进屋翻寻了起来。
又说周先生今岁只得临哥这么一个学生下场,又是自家女婿,也不放心薛家没一个人有伺候人赶考地经验,在家用完早饭忙忙地来了,临哥接出来。周先生又不放心地叮嘱一回,翻来覆去只是好好审题,多用典故,不错文法等语。临哥虽已听过几千几百遍,背都背的下来。然自家心里没底,依旧顺着先生地话把那考场守则心下默念一遍,就见瑞姐提个考篮出来见她爹。
周先生见了瑞姐,又嘱咐道:“给哥儿多备些碎银子。到了考场里要一个个搜身。今岁应考地秀才多了,听说约摸有五六千人。这一个个地搜,搜完起码要三四个时辰。这八月天气杭州露水重哩,要寒气侵了脚可不是顽地。到了场下给搜身地兵丁一点钱,叫他先搜了你,抑或把张凳子给你坐。不管怎样,总好过大热天太阳底下晒上三四个时辰。”
瑞姐应下,又担心道:“这们着算不算是贿赂考官?”
周先生笑道:“傻闺女,你相公又无作弊,那兵丁也不是考官,何来贿赂一说?”
说毕去提临哥地考篮,提一下提不动,将上两只手,又使上吃奶地力气方提了起来,就疑道:“这考篮怎么这么重?”翻开看了看,拿出一方砚台,又一方,再一方,一共三方砚台。那湖笔更是备下五六枝,墨也有三块。又翻出许多纸,还有齐整整一套朱子集注地四书。还有几个香包,再往下翻,可不得了,竟然翻出一只猪蹄,那切口还滴着极是新鲜地血,看样子是今晨刚宰地。
周先生就恼了,骂瑞姐道:“你个不灵清的闺女,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瑞姐见她爹恼了,低头道:“有备无患么,我怕路上磕绊,要把那砚台磕破了脚,把笔磕折了,把墨磕断了可是不好。才刚找不着墨,我打自己的嫁妆箱子里翻出来的。反正家里有多,我近来也用不着,就都放在里头了。还有您不是说那考生吃喝拉撒都在号房里?我想着这般那号房肯定很臭,就放了几个香包。
那猪蹄不是我放的,是他娘今早特为四更起来宰猪,取个金榜题名地好兆头。我想着多一件也无碍,反正这箱子这么大,也放得下。再一个,要我不放,他娘又得跟我吵。到底也不好辜负了人家当娘的一片心。”
周先生更气了,怒道:“你什么时候见过砚台跌到地上能破的?这笔又不是芦苇杆子,碰碰就折了?还有这纸带去有什么用,临考不过七八天,这书是看得完地?你以为这考篮大就不管什么都往里头放,你怎么不把家都一并搬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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