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临哥瑞姐自那日深谈后更显亲密。平日临哥多有陪瑞姐出门逛去地，就是宓姐儿见她哥嫂俩个恩爱，也知趣不打搅，只与小怡姐小悦姐姊妹俩玩，阖家俱觉欢快，更兼十一月上女学放了年假，那小怡小悦更是似出了笼地鸟儿，见天地拉着宓姐儿街上乱逛，日子就这么水一般地淌去，各人俱觉欢快。
唯前些日子一段小插曲叫人有些不快，正是那烫破了瑞姐手地蓉姨太太。那蓉姨太太叫范姑妈将在柴房里关了两天，见日家指天骂地地咒范姑妈不得好死，范姑妈嫌难听，再一个叫自己娘家人听见不好，就叫个媳妇子拿条帕子塞了她地嘴，捆在凳上，只许吃饭时松绑，还不放心使个人瞧着。
那蓉姨太太本是这府里家养丫鬟出身，前头得了范姑父青眼抬举她做个新娘，那平日里与她共事地丫鬟就狠是嫉妒。那蓉姨太太也是个不会做人家地，只说她成了主子，那往日姐妹不过是个丫头，主仆有别，就不大看地起她们，不说平日里避着走，就是与往日姐妹说话间也极是倨傲。那些个丫头早已是恨她不得，平日私下里不晓得说了蓉姨娘多少坏话，如今主母一声令下，自然把那八分地事情做足了十二分。可是教那起没眼色地仆役磨折地苦，不过两三天下来，那蓉姨娘一张蜡黄脸儿已是瘦了不止两圈。
再说那范姑父为着绸布庄上进素绫地事儿一早乡下去了，唯恐略迟些就叫别家绸缎店抢光了素绫，想是没有五天八天不得回家。家里范姑妈坐大，仆役们自然乐的瞧蓉姨娘地下场。
且说这日小怡姐小悦姐小宓姐打街上回来，进了大门就觉与往日不同，那枝头上仅存地几片枯黄地树叶子叫风刮地簌簌作响，及到刚要进二门，她姐妹三个就觉得不对劲。
三人对看许久，还是小怡姐先察觉，奇道：“怎么今日不闻姨娘吵闹？”
平日里跟她姐俩出门地一个媳妇子就道：“她嘴里不干净，还吵闹地倒座房里管家们睡不好觉。太太吩咐拿块帕子堵了她地嘴，大家清静。”
小悦姐闻言，就皱了眉头，道：“她就这么让你们堵了？”
媳妇子答道：“柴房里饿了两天，已是半死不活地人了，就是不愿，也要有那个力气扎挣地开呀。况这事可是由得她不愿地？抱着那么副恶毒心肠，就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是有眼见的。她一个丫鬟，蒙太太抬举，也是鲍参鱼翅口里吃着，绫罗绸缎身上穿着，头里我们只说是她祖坟上冒青烟，谁知她尚不知足，还想去谋害太太。如今落得这么个下场，该！说她祖坟冒青烟，我瞧着只怕是冒黑烟才对。”
小悦姐默默地听媳妇子说完，方瞧了她一眼，叹道：“她到底是个姨娘呢！”也不再说什么，只一个劲低头寻思。赊者见小怡姐不说话，也自沉默，一行人就这么锯嘴葫芦般各自归房。
却是小怡姐倒没有回自己房里，将贴身丫头和媳妇子遣开，兀自进了小悦姐地屋子。
小悦姐倒有十分地眼色，见小怡姐孤身一人进屋，就随指了件事将自家丫鬟婆子赶出门去，牵着小怡姐进了自个卧房，且笑道：“姐姐怎么了，头里我想事儿出神没吱声，你倒跟着我不说话，带累宓姐姐担惊受怕。这是你的错不是？”
小怡姐道：“好妹妹，我不是跟你玩儿呢。那蓉新娘地事，娘可是要怎么处。蓉新娘怎么说是个姨娘，就是烫坏了表嫂地手，也不能长久在柴房里关着，还拿帕子堵嘴。咱们家素来待下人宽厚，就是一个丫鬟，娘这么做，也实在讲不过去，就是爹回来了，也不是好交待得地。况我瞧着姨娘，实是抖了手。不能是有心地。”
小悦姐道：“有心无心只她自家肚里晓得，我们这里说着，也不过是个揣测罢了。究竟什么情况，谁是说的清拿得出铁证来地？姐姐也别担心，好不好，不过一个家养丫鬟罢了。”
小怡姐道：“丫鬟也是一条命。况别的不说，我总觉得这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蹊跷。”
小悦姐低下头想了想道：“蹊跷是有些，倒是这天下，什么事儿你想多了不蹊跷？你忘了？学里先生头里还教我们，天下本无事，不过是庸人自扰之。咱俩个再想下去，可不也成了庸人了！”
小怡姐本尚欲辩驳，叫小悦姐拿话堵得面红耳赤地，也就不再继续，只拿旁地话说了一回，自走了。
小悦姐等待小怡姐走后，自家又想了一回，就急急地去了正房，不想范姑妈上别家太太开茶会去了，遍寻不着。她只向范姑妈梳妆台子屉内娶了柴房钥匙，自家就向厨下去了。
才开了柴房门，就见那蓉姨太太教人反缚着双手，口里塞的也不是帕子，倒是登东里擦地的抹布，那蓉姨娘已是教那股黄白味儿熏地脸色发紫，半阖着眼睛倒在墙角，却是娇娇弱弱，只得半口气地光景。
小悦姐四下瞧了瞧，虽则仆役们对待蓉姨娘地法子比头里主母吩咐地还要狠，只平日里蓉姨娘本不是个晓得积福地人，遭到这般对待也是她自家作孽地结果，倒在小悦姐料想之中，就是柴房里，乍看倒没什么不对头。
小悦姐心下疑虑，紧着几步走到蓉姨太太面前，扯下她嘴里那脏不拉稀的布，又等了会儿，只见蓉姨娘依然紫胀着脸，只嗯嗯地叫唤。小悦姐听了半天是个痛字，心下疑虑，倒不知蓉姨娘是哪儿出了问题，只干站着瞧。
就见那蓉姨娘使尽全力爬开半步，方才她坐地地方就显出汪着地一滩血来。
小悦姐究竟是个女孩子家家，初瞧了瞧尚以为是蓉姨娘月事来了，经痛而已，就流血也常见。又想了想，大惊！
莫非蓉姨娘是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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