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寨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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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席很丰盛,杀了自家养的老母鸡,拿下了悬挂在房梁上的熏肉,再加上竹笋、木耳、蘑菇这些各式山里的时令野菜和用杂粮酿的好几坛米酒。几个不懂事的小辈垂涎欲滴,拿起筷子就往粗瓷碗里戳,被大人们不动声色的用筷子中途阻拦,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今天的主角是万里寻亲的李诰,而不是他们。

    李诰看在眼里,杯筹交错之间,特意将自己碗里已经堆得老高的肉块谦让出去不少。王林则什么也不顾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划着酒令喝的正酣,他开始有点觉得,这里也不赖嘛。

    “我刚来那会,一堆人挤在村口是怎么回事?”李诰疑惑的问道。

    “唉,别提啦。这几年进到山里刨食的人越来越多,年景好还安稳点。赶上年景差点的,吃大户的就成群结队的。说是吃大户,可平常老百姓也不放过。咱这么偏僻的小村子前些天都遭抢了,村头黄家的粮被抢了房子全烧了,连他的儿子也没放过。一群遭瘟的畜生啊。”

    山里并不是世外桃源,李诰若有所思的想到。

    这?噜子往往在山里原始丛林中立寨,靠平日抢劫山民贸易的集市和居住的村庄为生。它的成员除了各省的流民之外,一个重要的来源就是掠去山民的小孩,从小教习他们武艺,大点的叫毛牯锥,小点的叫马娃子。这些小孩年幼无知,身处那样一个环境被灌输了暴戾的思想后,往往比自己的前辈更凶残,以杀人放火为儿戏。

    可怜那黄家的小孩,他日后要是砍起自己的亲人来都不会眨眼。

    “侄孙在外面做生意也攒了点银子,这次回来除了寻亲之外,就是想在山里扎根落户。”李诰自然不会说自个是被人追杀一路逃到山里。

    “好啊,这个想法好。年纪轻轻就这么有本事,又没有被外面那花花世界迷了眼睛。先在这里委屈些日子,赶明我就开窑烧砖,再叫上你这些表兄弟来搭把手,起一栋屋子很快的。”老汉一拍大腿,对他这个想法很是赞同。

    “老老实实做个山里人多好,你姥爷那兔崽子看见外面的花花世界就想出去闯荡一番,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这不,害己害人啊。可怜你娘被卖到襄阳,又这么早就没了。”

    一提起自己那个不安分的弟弟,老汉就一肚子的牢骚。他叫李得福,看他身边环绕着的儿孙辈满堂,真是福气不浅。相比之下,他的弟弟,李诰的姥爷李来福的结局就没有这么圆满了,一走多年从来没有再回过大山,怕是这会早就成了一堆枯骨无人过问了。

    李得福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孙子辈足足能站一排,高矮胖瘦多的让李诰根本记不清谁是谁。这会吉阳关买的盐巴、布匹就派上用场了,分发下去一个个都乐的眉开眼笑。山里就是缺这些东西,最近的一处小集市也要走近十里山地。而且极其紧缺,凭山货你还不一定能换的到。

    在李家呆了几天,已经把村里大部分人和这里的状况摸的一清二楚。除了有人上门来看看李老汉这个俊俏的侄孙,其中不乏为自己的闺女来瞅上两眼,搞的李诰烦不胜烦还要以礼相待之外,其他都挺自在的。

    银洞沟的村子当然叫银洞村,村子不大,不过四十来户人家,算上周围山上包山场耕种的流民也不过四百来号人。李家算是个大姓了,其余还有黄、杨、田王等诸姓。村里的猎户、佃户、自耕农贫富差距不算是很大,一样半旧不新的砖土混合结构屋子,一样灰不拉几的土布服装。

    唯一好点的就是村里仅有的一户姓庞的地主了。门楼围墙是比周围的民居高大好多,不过时常大门紧闭,人家没来邀请李诰去看看,他也自然不好意思去敲门。

    这天大表舅李立山去十几里地外的一个村落请一位茅半仙,据说他看风水很有一套,附近数十里的村庄盖房子都得请他看看。

    李诰闲来无事就拉着醉醺醺的王林到附近山坡转转,自从进了山他就整日喝的晕晕乎乎的。

    有银洞沟自然就有金洞沟,传说是从前有个大财主,他数十年如一日乐善好施终于感动了上天。有神仙给他托梦说,从你家东边的沟里挖一个洞有金子,西边的沟里挖个洞有银子,他醒来之后依言而行,果然发现了金银财宝。从此这地方东边就叫金洞沟,西边叫银洞沟。

    听过的人都一笑置之,这样的传说满大街都是。襄阳郧阳一带叫银洞沟的地方满手都数不过来,皆是大同小异的传说,这不过是满足了一些人不劳而获的愿望而已。可他们那里知道,这次的除了神仙之说外句句实话。

    金洞沟银洞沟相交处的山脊上树林郁郁葱葱,李诰拨开挡在面前的树枝,钻过两树之间的缝隙,猛然间抬头一看,面前俨然是一个破败的古寨堡。寨堡依山而建,地势险要,不过看样子历经风雨侵蚀,原本的石砌寨墙已经倒塌了一半。紧走几步翻进寨里,面积越有上千平方米,依稀可以看见寨门前的?望哨,用青石铺成的道路,陡峭处的石砌台阶,平缓的地方建起的营房。

    “王林,快过来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襄阳郧阳山里的这种寨堡残留的不少,都是国初那阵八大王张献忠在这一片活动,村民都跑到山里结寨自保的时候修的。”王林对李诰的大惊小怪嗤之以鼻。

    “你还不明白吗,矮脚虎那么嚣张,还不就是因为手底下有两三百号儿郎驱使。进山并不是就要等着老死在山里,倘若能练出几百号能赴汤蹈火的儿郎,谁的眼色我们都不用看。若是有成千上万的,嘿嘿。”李诰突然住口不语了,等了一阵才手一指寨堡说道:“这地方就是老天赐给的练兵所在。”

    王林悚然一惊,酒气全醒了。看样子自己这位兄弟所谋划的不小啊,自己还以为来这里就是为混吃混喝,原来人家已经暗暗把往后的路子都想好了。惭愧,真是惭愧。

    “兄弟,你说吧,要怎么做,老哥我言听计从。”走过去拍拍李诰的肩膀,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以李诰为主心骨了。

    “眼下,首先要做的当然是把这块地买下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