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买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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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快落下去了,墙外的知了抓住最后的一点时间,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多少让人有些烦躁。山村上方飘起了无数支炊烟,地里耕作的、山里打猎的忙活一天,这会都踏着疲惫的脚步回到了村里,到处可以听见牛哞狗吠声。

    茅奉文却是悠闲的很,在自家院子里摆了张小桌子,蹲坐在小马扎上。就着徐徐晚风,抿一口小酒,再捻起几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吧嗒吧嗒的嚼着。这日子过的,舒坦啊!

    今个白天都忙活着给邻村的两户人家合婚了,这合婚批八字嘛也就是大伙求个心安,全看他一张三寸不烂之舌怎么说。这次虽然中间出了点纰漏,可也凭着多年闯下的名头摆平了。咱茅某人说媒,从纳采、问名一直到纳征、请期,一条龙服务统统一手包办了,说一件就成一件,茅半仙的名头岂是浪得虚名?

    老茅又得意洋洋的抿了几口酒,这酒就是说媒得来的谢礼,是上好的陕西灌酒,滋味颇是不错。晃着脑袋高声朝里屋叫道:“三重啊,切好了没?出来陪叔喝两盅啊。”

    “好了,这就好。”随声从屋里出来个十几岁的小孩,手里端的粗瓷碟子里盛着满满当当一盘猪耳朵。放倒小桌子上,自个也拎过来个小马扎坐在对面,摸着一双筷子却是不敢往盘子里下手。

    “说了你多少次了,既然来了叔这里,一家人就别见外,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茅奉文埋怨了几句,侄子茅三重这才小心翼翼的夹起一花生米放进嘴里,用大门牙吧唧吧唧磕着。

    茅奉文摇摇头叹口气,这不是自家亲生的,怎么着都有一股疏远的感觉。左右环视一番,望望偌大的院落里孤单单两个人,先前兴致勃勃的劲头一下就泄光了。这些年亲手将那么多对新人送入了洞房,可自己就是提不起续弦的兴趣。死黄脸婆娘,你倒是走的利索,就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实在可恨可恨哪。

    就在他暗自神伤这会,一阵匆忙的敲门声传进了院子里,伴着呼喊开门的叫声。茅半仙抛开了胡思乱想,又有生意上门了,来人这么着急,估计是有亲人忽然去世,要来请自己看风水办法事吧。

    “莫急,来了,就来了。”侄子茅三重口中应者,三步并作两步窜到门口,落了门闩。

    来人有四个,为首的一个刚推开门,劈头盖脸就问:“你就是那个什么茅半仙?”

    茅三重做了个朝里请的姿势,口中答道:“茅半仙是俺叔。”

    来人进了院落,又冲着茅奉文再问了一遍。话语里一点恭敬的意思都没有,老茅多少有些恼火,可还是看在生意的面子上,拱手回答道:“正是在下。鄙人名奉文,被父老乡亲们抬举,送了个半仙的名号。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问话的正是受李诰命令而来的张兴陪,也懒得跟他客套,直接就说:“听说你卖的金疮药,有起死回生之效,还有多少存货?”

    原来是来买药的,有求于我居然说话还这么横,不多要你几两银子,你就知道我茅半仙的名头不是白叫的。老茅阴阴的笑了一下说:“我这药效好那都是因为所选材料皆为名贵草药,这价格可不菲,客官要多少?”

    “有多少,我就要多少。”张兴陪将一把散碎银子砸到了桌子上。

    看来是个肥羊,茅奉文一阵窃喜,摸出来个钥匙丢给侄子。“三重啊,去把我床底下那个最小的箱子里的小瓷瓶子都拿出来。”

    茅三重麻利的去了不多时又回来,将五个小儿臂粗的瓶子都放到了桌子上。

    “都在这里了吗?还有没有剩下的?”

    老茅数着银子随口说道:“这等好药山里的穷汉哪用的起,我前些年配的几瓶到现在还剩这么多,都在你眼前了,一个不落。不过客官啊,我这药一瓶就卖十两银子,您这点银子可不够全买了啊。”

    张兴陪也不跟他墨迹,拨开茅奉文的手,一把将瓶子拢过来揣进怀里,扭头冲身后几个乡勇说道:“去把人捆了,一起带回去。”

    茅奉文一下骇的三魂去了两魂半,“有话好好说,切莫动手。”

    乡勇们也不接话茬,直接上去将他摁住双手捆到了身后,旁边的茅三重也没放过依法炮制。

    “我这药按造价五两银子卖你们行不?要不再送几张能辟邪的咒符。”茅半仙佯装镇定着打商量。

    压根没有人理他的话,茅半仙心理防线一下崩溃了,再也顾不上保持仙风道骨,哭丧着脸哇哇大叫着:“你们这是抢劫,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现在放了我还好商量,要不然等我使出五雷正法要你们好看。”

    “别废话,快点走。”张兴陪在老茅身后踹了一脚。“有兄弟在剿灭野人山的玛哈沁时受伤了,奉我家老爷之命带你过去瞧瞧。”

    “你说的可是那伙吃人的?匪?”茅半仙扭过头回问道,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珠子,嘴巴张的能塞进去一个大碗。

    “那是自然,任他什么鸟样的?匪,还不是在我家老爷前面灰飞烟灭。”张兴陪倨傲的从鼻孔中哼出一句,又踹了老茅一脚。“快走,去了就知道了。”

    茅奉文满腹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心痒痒的难受。这些年来?匪嚣张,能守住自家山村场集不受侵害也只有几家能办到。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能耐,居然就能干脆剿灭了杀千刀的?匪,况且还是那伙素来悍勇的吃人?匪。

    定了定神,扭头朝犹在挣扎的侄子说了句:“别费力气了。咱叔侄今个就去会会这位豪杰,能见到如此人物,就算没了性命那也值了。”

    说着蹬蹬的自个先拔腿走在了众人前头,茅三重不明所以,但也跟着叔父往大门口走去。倒是乡勇们一愣神,不清楚这人的前后转变怎么如此巨大,赶紧抬脚跟了上去。

    后面的张兴陪瞅瞅没人注意他,匆忙的夹了几筷子猪耳朵塞进了嘴里,和着酒囫囵吞了下去,临走还抓了把花生米,这才略有遗憾追了出来。

    隔壁的老汉看着他们几个人远去的背影,蹲在门槛上,教训着面前儿子:“你看看,你看看,出事了吧。放着好好的地不种,偏要捣鼓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就说嘛,要是出了什么漏子,早晚被人家找上门来,被我说中了吧,幸亏没有听信你娘的话,让你也跟着他去学那些鬼玩意。”58xs8.com